文案
古风瘫痪小乞丐的爱情故事 = =
☆、(一)
边地千里,离不了这水陆两运的屏城;屏城繁华,离不了这呼延家三代的经营;而呼延家势力再大,也离不了这富顺通迎来客往撑出的门面。
这话不管你信不信,蒋小二是信了,他是富顺通刚入堂的伙计,且不说呼延家每月给伙计的月钱是屏城头一份,就这平日里打尖住店客人的打赏,也够他个光身子小厮发家致富了。由是便得晨起晚睡,小二的勤快一定要众人看在眼里。
且说这天天刚放亮,小二已把大堂收拾的锃明瓦亮,一盆抹布水就着刚压开的大门哗棱棱扑了出去,只听得一阵叫骂。
“唉呦。。。这是谁瞎了狗眼,大清早敢扑小爷的晦气。。。”
声如洪钟,亮堂堂地震醒了整条街,吓得蒋小二差点一个跟头载到门槛上,心道不好,不知这下泼到了哪家的爷。
“诶诶。。。是小的没瞅清。。。大爷您。。”
“嗯?。。大爷。。。”
抬眼再看,四下无人,小二傻在了当地,刚那一声吆喊真真的,还能是鬼叫墙不成。正在发傻,突然腿上挨了一记石子,疼得他哎呦一声,就惹来了一阵咯咯的笑。顺声望去,只把小二吓得坐在了当地,妈呀,真他娘的活见鬼了。
对街的墙根上伏着个东西,灰扑扑泥塔塔的一片。要说是个人,这人四肢扭曲,腰胯歪斜,头发都赶了毡,哪有个人样子;要说是个鬼,这五官俱在,张口发的却还是人声。小二惊疑不定,那东西当下也等不及小二反应,已经双臂挥动飘了过来。
“掌。。掌柜的。。。不。。不好了哟。。。”
小二哪见过这阵势,鼻涕眼泪流了一地,抹回身就要跑,却嗵地跟个人撞了个满怀,接着就是个大耳刮子,抽得他在原地转了三个圈。
“吼喊什么!好狗不跳,好猫不叫,进屋去!”
小二捂着脸滚紧了大堂,溜着门缝往外看,就见得掌柜立于当街叹了口气,自袖中取了几枚铜钱,端端正正放在当地。
“嗬。。。还是掌柜的有见识,小爷还道呼延家就剩一窝睁眼瞎子了呢。”
小二这才看清了,这讨饭的是个人没错,不过四肢俱废,是个残疾罢了。那人身下垫了个木板,四角装了轮子,他是用双臂使力,划着木板才能“飘”在地上的。再看那瘫在木板上的□,双腿扭在一处,脚踝内翻,脚趾内扣,那裤子丝丝缕缕,勉勉强强用草绳绑在了身上,根本认不出本色儿。
这人手腕肿大,红突着蹭满了血痂泥浆,手肘撑地用力时每每蹭到伤处,疼得他一阵呲牙咧嘴,咫尺之遥,他这样划起来也宛如登天。
掌柜倒是不慌不忙,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只等着那人过来把几个铜钱尽数收了,竟是抬头斜眼一笑,惹得小二心中暗啐了一口,可是欺的这年景不好,山中无老虎,瘫子称霸王。
那掌柜的却总之是三缄其口,只是摇头拂袖,等的那人划的远了,才回身进了屋。
“小二来,你记下,以后那人再来,或多或少,打发三五铜子便是,却是一句不能多言,可明白了。。”
“这。。。掌柜的。。往日那些讨吃要饭的哪个不是直接打出去。。今个儿怎么。。。”
“哎。。。到底是呼延家的濒小爷呀。。。诶诶。。。说了不许多言,你这厮还想不想在大堂行走了,哼!”
“是是。。小二记下了。”蒋小二嘴上应承下来,心里可挂上了这么一号,呼延濒。。呼延东家家的。。小爷?
作者有话要说:真心想慢慢平这个坑。。。
☆、(二)
按下蒋小二满腹牢骚不表,单说那呼延濒,他全身筋脉尽断,四肢又多处骨折不经治疗,早已长歪了,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本来是连讨饭的本事都没有的废人,不知是从哪里弄来木板轮子装在一起,以手肘腰胯用力,竟也能独自出门了。
呼延小爷这讨饭其实也是本事,旁的不去,专讨呼延大户家的买卖,仗着脸皮老,往人家门口大堂下一趴一卧,简直屡试不爽。他这一路划划停停地专挑些小巷,而呼延家的产业遍布屏城,这个走法划一圈下来也要月余的功夫,所以只要他日日手脚勤快,便是吃喝不愁了。
时下已近晌午,呼延濒早就浑身失力,颤颤巍巍地找了个墙根,趴在地上只剩下大口大口地喘气了。他这半天都伏在这片小木板上,腿上早就僵硬地没了感觉,用手一掐一个坑,盘在一起,歪歪斜斜的一大滩,自己看着都觉得滲人。
好在早已习惯了,比起那个,身|下发作的尿涨才更让他无法忍受。虚软的手顶上了早已涨满的小腹,一阵阵隐痛让他出不上气来,只能紧紧夹着扭曲的双腿,单手手肘撑地脖颈跟着向前拱,一点点使力往墙角蹭去。
他张开嘴吸气,从小腹到下|体就涨得快要炸掉,他扁了嘴呼气,一股股热流就不受控制地溢出来,尿液顺着大腿淌到身下的木板上,滴滴答答流了一路。
呼延濒正懊恼不已,一心只盼着四下尚无人看见,背上就不知从哪着了一脚,把他踹掀过来,一下子仰面朝天,就觉得浮肿的腹部抖了两下,胯骨上一阵酸疼,身|下便水流如柱,早泄地干干净净了。
他扭曲的腿骨上沾满了尿液,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竟是翻开抽动了起来,崩直的双脚重重地抬起又猛地砸在地上,一下下摔的青青肿肿,实在挨不得这浑身骨肉撕裂般的痛楚,张嘴就哼哼地叫起疼来。
“嗯。。哎。。哎呦。。。是哪个。。。哎哟。。。哪个狗崽子。。。”
一句话还没说利索,围着他取笑的一班小孩就哄闹着叫嚷起来。
“嘿嘿。。瞅瞅呼延小少爷,屎尿屙了一裤裆。”
呼延濒在地上打着滚,已经气极了,撒泼耍懒起来,挥舞着四肢乱打乱蹬,却只是蹭地他自己灰头土脸,越发地狼狈。
“。。。都。。都给小爷滚。。滚开。。。哎。。哎呦。。。”
这下倒是激起了对方的兴致,一班子拳拳脚脚都踢打了上来,呼延濒的手腕脚踝被踩在了地上,拧着往碎石上揉,瘫软的腰腹上挨的几下让他全身都痉挛了起来,眼前蓦地发黑,胸口憋得一口气都喘不上来,张开大嘴一阵阵干呕着,口中发酸,口水胃液都涌了出来。
一路上费力紧闭的后闸终于不受控制了,眼睁睁看着脏乱不堪的下|身又被喷涌而出的泥黄色污渍沾满,心里也不知当哭当笑,发出的闷叫嘶吼声也吓到了自己,只觉得血气上涌,心肺都要炸开了。
一阵阵抽着抖着,眼睛就忽闪着翻了上去,四肢猛然紧绷,又猛然放松,脖子梗着直往土里钻,口吐白沫,全身失力,终于昏了过去。
☆、(三)
妈的,妈的,这又是那个丫头不开眼,把床收拾地咯死个人,小爷的铺盖向来都要上好的锦缎蓄上二八佳人新摘的棉花,喧腾腾滑溜溜,是人间难得的温柔乡,今个儿这是怎么了。
呼延濒还没睁眼就张嘴想骂娘,手上抓起枕边的如意香囊就扔了过去,心说不知是翠缕还是春杏,看小爷今天怎么整治你。
“啊。。”
果然呼延小爷耳聪目明招不虚发,随手一掷便有人着了道,不过。。。这声音如此干涩沙哑。。。
臭男人?反了他的,谁敢进小爷的卧房。。?
呼延濒心下正琢磨着该是硬呵吓破那厮的狗蛋,还是冷笑装着阴鸷深沉,红脸白脸犹疑不定,哪知道一瓢冷水从天而降,全泼到了他的下|身。
“你摔谁呢,你个儿洗去!”
呼延濒这才打着激灵睁了眼,只见破墙烂瓦,满目疮痍,眼前赫然一个小驼背,贼眉鼠眼,怒气冲天。
哦,想起来了,他呼延小爷的卧房早换成了城郊乞丐聚集的破庙,锦被变稻草,土疙瘩做香囊,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的俏皮风流小丫头也换成了眼前这个乞丐爷爷乞丐爹,生来死去的穷酸命,不折不扣的小乞丐,陈狗儿。
再看看自己,腹部积水如鼓,跨|下屎尿泥污一片狼藉,膝盖耸起紧紧扣着,两脚脚心翻开冲天,乌黑油亮,堆在一处,简直分辨不出是个什么东西。自己看着胃里都一阵翻江倒海,试着动了动腰,一股股黄水自□冒出来,跟地上的脏水混在了一处,屁股底下越发粘稠不堪了。
暗骂一声虎落平阳被犬欺,得了得了,小爷都忍了。
“呵呵,是狗儿啊,那个。。。你把我拖回来的?”
刘狗儿骂骂咧咧地蹲在他身边,“拖你个蛋,还不是九叔。。。”
“唉,乖狗儿,你小孩家不懂事,小爷的蛋可不是你这小身板吃消的了的。。。”
话没说完,低头才发现自己那一对小蛋蛋正握在陈狗儿的脏手里,恩,不对,应该说是小蛋蛋弄脏了陈狗儿一双手。呼延濒再厚的脸皮总归为自己的下|身考虑,忙了抬头假装看着塌了半截露着天的屋顶,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嗯。。。那你九叔人呢。。。”
陈狗儿早瞪圆了一双小眼,“哼哼。。。九叔气坏了,扔下你就奔那帮小子家后院养的鸡去了,说非出这口恶气不可。”
蠢材蠢材!挨揍的是小爷,他奶奶的要是从鸡身上找补回来,把小爷置于何地!哎。。。
呼延濒暗骂倒霉,这陈狗儿手上没轻没重,他那一双废腿最受不了别人拉扯,稍一受力就疼的抖个不停,不过现下他浑身臭气熏天,扔进这乞丐窝里都被人嫌弃着,只得闭口吞黄连,由得他擦洗。
忍着忍着就觉得全身打起战来,眼睛里一片金星,都看不清人了,再三打起精神想了想才道,
“。。。嗯。。小爷早把日前收的铜钱藏好了,少不了今日的份子钱,你九叔他却急个什么呢。。。”说着又晕了过去。
☆、(四)
等呼延濒再醒来时便是暮色四合,陈九早回来了,正殷殷勤勤地把他抱在怀里,举着个破碗,正要把半碗还飘着鸡毛的汤往他嘴里灌。
“噗。。你要呛死小爷呀。”
陈九见他醒了,越发毛手毛脚起来,细长眉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嘿嘿。。醒了好啊,那你自己喝。”
说着把碗塞进了呼延濒的手里,故意看他哆哆嗦嗦的手内勾着,抬不高举不稳就要尽数洒了,这才顺理成章地一把连手带碗都握住了,还附带着送上了自己的胸膛做肉墙,喂呼延濒喝着汤,顺便自己也吃尽了豆腐。
呼延濒实在饿急了,也没心思理他,等一碗汤吃干抹净了才长舒着气抬眼,恶。。。怎么这一屋子七七八八的各色乞丐光棍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呢,确切地说,是望着斜靠在陈九身上,衣不蔽体,弱柳扶风的自己。
而这些巴巴的眼神他再懂得不过,三天没吃饭的乞丐望着一碗鸡汤,三年没办事的光棍望着一只被扒光了的小鸡,口水留下三千尺,都他妈的一回事。
呼延濒回头瞪着陈九,那厮的小窄脸条都快红成了小辣椒,呸,世上的女人都死绝了也轮不到他陈九在这儿玩羞涩,这个不要脸的纯属是急色急的。
哎,得了得了,呼延濒还得这么劝着自己,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小爷都忍了。
“呦,九哥,劳您架了,那个。。。兄弟我今日的份儿钱。。。”
说着扭着肩膀从陈九怀里挣开,颤颤巍巍地倒在地上想从怀里摸出那几个铜钱,摸到自己身上时才发现衣服都被换过了。新衣服倒是完整干净,不过,怎么这么小呢。。。还眼熟。。。哦,是了,这不是白天那个带头的小崽子身上穿的么。
不过这可是那小娃娃穿的开襟袄,他呼延濒就是连日来再病再痩再清减,到底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后生,哪穿得下这么小的衣服,刚才一揉搓,前襟已经敞了怀,隐约看得见胸口两枚红樱如血。
陈九一旁看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哦。。对对。。。那个。。。份儿钱嘛,不碍的,不碍的,一家兄弟不说两家话,都是跟着我九哥混的,有哥哥一口吃的就不能饿着你。嗯。。你身子不好。。今儿的事就谁都不准提了!”
呼延濒早在心里把陈九那不知有没有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个遍,不提他个鬼,这人精的像个猴,衣服都被他换了,还能搜不到里兜的钱嘛。明明是得了便宜卖乖,偷摸了他的钱,还饶的自己欠他一个人情。
不过当下也只能强做笑颜,“咳。。那就。。谢九哥啦。。。哈哈哈。。。”
呼延濒就觉得自己这笑声实在是比哭的还难听,陈九却只当听不出。
“好说好说。。。哈哈哈。。。妥了!兄弟们也别干瞅着啦,今儿就算开荤了!”
说罢大手一挥,让出身后的锅,那一帮子花儿乞丐一哄而上,陈九得了空转身就把呼延濒抄了起来,挂在自己肩头,进了破庙的里间儿。
呼延濒一路被倒吊着,晕的他好悬没把刚才的鸡汤都吐出来,眼前就跟走马灯似的,把自己这两年天上地下,人间种种的倒霉窝心事儿全都过了个遍。没错,都怨他,打从开头陈九救下半死不活的自己时,就根本没安好心眼子,两年了,他就等着这一天呢。
呜呼,呼延小爷这一世的英明,两年来的清白,难道今天就要这么付之流水啦?真是平路跌死马,浅水溺死人,虎吃人易躲,人吃人难防!
等小爷有朝一日翻了身绝饶不了这个兔崽子!
☆、(五)
呼延濒被陈九甩到里屋唯一半塌不塌的破床上,两只废手一边一个搭在头两边,指尖轻轻的哆嗦着越发显得他心虚起来。陈九不慌不忙的坐过来,长圆脸柳叶眼,三十左右岁,最不过的常人像,此刻竟显得心沉似水,机锋暗藏起来。
“嗯。。。九哥。。。嗯。。。今儿。。。那个。。。咳咳。。。”
活活把嘴上称霸的呼延小爷逼成了个结巴。陈九平日里最喜欢促狭摆弄人,哪里肯放过这般情态,一点点地靠近,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呼延濒今日才明白那“色迷迷”的意思,没错,色鬼都是眯眯眼,眯眯眼都是急色的,不信就看这眯眯眼的色陈九!
眼看着陈九的脏脸就要贴上来了,呼延小爷才灵机一动,想起了件大事。
“啊。。。富。。”
“?”
“富富富。。。。”
“什么?”
“哈哈哈。。富顺通!哈哈哈。。。”
憋死小爷我了!
陈九靠得太近,不提防就被喷了一脸吐沫,好一番摸不着头脑,心道这人疯魔了,揉了揉呼延濒刚被自己擦干抹净的头脸,终于恢复了常态。
“。。。什么呀?”
“富顺通今日新上了个过堂伙计,叫小二!小爷我亲眼会过的,脸生手嫩的紧,明摆着是个青瓜蛋子,那个。。。嗯。。。你说。。。呼延泓他用这种伙计是不是生意做不长,狗急跳墙了!”
“嗯。。。”陈九挠了挠头,这话牵强的很,他想应和都没个下嘴处。
呼延濒看他的反应一下也泄了气,心里大喜大悲,一时发泄不得,好像竟忘了自己手脚不利落,右手重重地往床上砸了一拳。
“哎。。。这有个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小爷整天做的都是这些废物事,哈。。。废人废物事。。。。”
陈九忙把他右手抢了过来,本来红肿的手腕就已经完全失了力,手指拳拳内勾,兀自抖个不停。这是又伤到了来来回回接了多少次的腕骨,那手腕反勾起来根本像是折断了。再看呼延濒是真火起来,银牙咬碎,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嗨。。。哪有这么细皮嫩肉金金贵贵的废人,你不废的很,探来了个大消息,真的。。那个。。。嗯。。。新换的小二。。。。所以。。。嗯。。。扳倒呼延泓。。。于是乎。。对了!有了新小二,呼延家就不是铁板一块。。没错。。。再加上你九哥的本事。。。嘿嘿。。。那些人算个甚哪。。。”
呼延濒这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听陈九鬼扯气得,全身抖个不停,一句话都接不上。看来这二年功夫下来,陈九这厚脸皮的本事他还没能学个十成十。哎,光阴蹉跎,一事无成,自己又成了这幅鬼样子,由不得他不灰心丧气,于是半真半假,这落魄自伤的可怜像倒也并不是完全是装的。
“哎。。。行了行了,哪有你这样隔三差五跟自个儿过不去的,且歇两天别出门了,九哥咱这是四通八达的本事,不差你这点儿。”
说着揉着呼延濒的腕骨,双掌发热,带上了内力,就这穴位按摩起来。呼延濒渐渐缓了过来,心说要不是你这厮天天跟小爷过不去,小爷我犯得着么。
☆、(六)
陈九他是天生的后|庭癖好,早瞧的呼延濒这星目朗眉的俊俏后生心|痒不已,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痞子,这两年放在身边尽跟他明一套暗一套的折腾,他心明如镜,早知道呼延濒那点虚与委蛇的小心思,也不跟他计较。心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你给我半斤我还你八两,早晚收拾地你服服帖帖。
“诶,我说兄弟啊,九哥其实早就跟你掰扯过这事,他呼延泓拉出那些婆娘老妈子,非说你不是你老子的亲儿子,这本来就是个没谱的事。你老子当了真,那是他心虚。。。嗯。。。我是说啊,现在你哥把呼延家的买卖管的风生水起,你想要扳倒他,多少得弄点真章儿才是。。。”
“那个。。。你再好好寻思寻思,你们呼延家的买卖通天,这中间能没个猫腻什么的。。。”
呼延濒看着陈九舌绽莲花,这两年来无时无刻不想从他嘴里这般套出话来,真是天煞的该死,哼哼,要是小爷真知道个一二三,早自己上门寻仇去了,还能轮的到你。
不过眼下虚虚实实,可不能被陈九几句话便套清了底细。想那呼延泓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抱他哄他了二十年,也能一朝翻脸绝情不认人,经了这一道,他再不敢相信任何人。
寻思一会儿,便打定了反咬一口的主意,“呵。。。兄弟家里那点事儿您还不是都门儿清,这些年都仰仗着九哥,哪有跟您还藏奸的道理。。。”
“九哥今日也跟兄弟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你。。。你真是个路见不平的花儿乞丐头?还是说。。。受了哪家的指使,你才敢趟呼延家的这一滩浑水?”
陈九的手突然顿住了,这明里暗里试探多少次了,都没有今天这一句问的痛快,想必是在心里憋了许久了。
“哈,兄弟问的好,我陈九最是痛快人,今天也撂下句痛快话。哪有这样爱管闲事的乞丐头,我是。。。我其实是。。。”
呼延濒觉得呼吸都滞了,你是东城西门氏还是北城夏侯氏的走卒?
莫不成是呼延泓派来盯梢的探子?
小爷左来输了个精光,你还能是天王老子不成?
就见得陈九细脸拉地老长,半天才点了点头,“嗨。。我其实正是南七北六十三省,天下第一大帮的九袋长老,丐帮陈九陈长老是也!嘿嘿。。。兄弟,跟你熟才告诉你哈,可不敢外传。。。”
呼延小爷这下彻底瘫倒了,浑身的虚汗都脱了出来,不住地点着头。
“丐。。丐帮。。。丐帮好。。。。好你个九长老。。。”
你他娘的听说书听坏脑子了吧!
陈九已经得意翻了,“哈哈。。。知道哥哥的厉害了吧。。。不是九哥跟你吹,那个。。话说当年那名震朝野的建威将军,知道吧,日前还不是在九哥手下束手就擒,哈哈哈。。。”
呼延濒连啐他的力气都没了,那建威将军死了多少年,只怕骨头都成了灰,你是在地府擒的他吧,难怪小爷总觉得你一副拔舌鬼投胎的像。眼看着陈九上下其手,占尽了手足便宜,呼延濒干脆闭了眼装挺尸。
陈九的眼睛转了几转,还是溜着床沿合衣睡了。这把舵的不慌,乘船的稳当,心道等过了这几日的坎,他二人天长地久,有的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九叔真这么不讨人喜欢么。。。= =
☆、(七)
且说呼延濒一番真气假伤,也就依得陈九的话,在破庙里歇了多日,日日吃饱喝足便跟陈九斗嘴怄气,山南海北,有的没的,两人各怀心腹,打倒不如说倒。连日下来,呼延濒就觉得神清气爽起来,俗话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看着陈九这一干乞丐花子人垢子,小爷就想怎么活不是个活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过算算这也有了十天半月了,呼延濒心里就起了疑,陈九往常是日日催他晨起晚睡,要他盯紧了呼延家的生意的,不管是真想帮自己寻仇还是只为了呼延家手头宽绰,每日多给的几个份子钱,都不该是这个理。
今日打定主意,小爷就是爬也要爬出去看看!
呼延濒的双腿完全使不上力,碰一碰就扯得生疼还会抽筋的乱跳,一点用处都没有,右手腕骨伤了总也好不了,就只有左手还有点力气,便单手扒着床沿,转过头脸又猛地甩过来,借着冲劲儿,肩背用力便滚下了床。
他这几日吃饭有陈九喂,洗澡有陈九擦,大小解都是陈九把着抱着的,活脱脱把他养成个小白脸子了。好汉死在战场,懒汉死在炕上,呼延小爷一番抖擞精神,就地三个滚,混了满脸黑,索性也不管陈九没收了他代步的小木板,一双肉肘真爬出了庙门。
城郊的山地难行,呼延濒爬三步歇两步,赤着脚眼看着蹭出了血,还被毒日头烤了个外焦里嫩,琢磨着不如就着路边先睡会儿。便又玩起了甩头翻身的老把式,谁知这次用过了力,一下没收住,顺着山路的缓坡便滴溜溜滚了下去。
幸而山路低坡的大石头拦住了他,不过这一下也摔了个七荤八素,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废腿又不受控制的踢打起来。小爷心想这厢被哪个过路的看见准当是炸了尸,苦笑不已却又无计可施,只能一个人窝在路边抽搭着。
正迷迷瞪瞪,突然从天上飘来了个什么,就着风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正正砸到了他脸上。呼延濒茫然的一扒拉,气得连骂娘的心思都没了。
赫然是几片纸钱冥币,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小爷我还没死呢,这满世界的孝子贤孙都着什么急啊。耳听得粗细乐班子的声音就近了,呵,这排场倒不小啊。
呼延濒下巴蹭着身边的大石头,探着脑袋看去,一班子殡仪队正打对面过,路旗遍插,引魂幡招展,中间为首的一名男子长身而立,仪表堂堂,满面戚容,怎么这么的眼熟。
啊哈哈,真是冤家路窄,你呼延泓也有的今天。原来你也长着一颗心,你也晓得这世间的悲苦离愁。你这是给谁带的孝,一身缟素,莫不是死了老子。
啊哈哈哈,谁做了你老子,那是倒了那八辈子的血霉,早死早快活。谁做了你的兄弟,那是上辈子□掳掠坏事做绝,都赶到这辈子报。
啊哈哈哈哈,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小爷就是你兄弟,你老子就他妈的是小爷的老子。
呼延濒心里一遍遍翻着那些个陈年旧账,就听得铜锣鼓乐打身边而过,湮盖了他的笑声哭声,他窝在大石头后面,拼命地把那纸钱往脸上揉,就觉得这辈子没这么快意过,笑着哭着,哭着笑着,这些年的恩怨情仇就都成了灰,跟着这遮天蔽日的白花洒满了天际。
☆、(八)
当日无话,且说三日后,还是在那城郊的破庙中。陈九趴在呼延濒心口上听了半天,仔细地分辨着那若有若无的心跳,头上就见了汗。打三天前从路边抱回来,这人就没醒过,身上烧的像火炉,水米都喂不进去。一会儿喊爹一会儿叫哥一会儿骂呼延泓那厮是个贼,莫不是脑子烧坏了。
“好了好了,乖兄弟,你好歹吃点东西啊。。。”
他按着呼延濒的脑袋,嘴里含着米汤撬开牙关喂进去,喝一半吐一半,好歹喂进去半碗。还没来得及把碗放下,呼延濒脑袋一歪,张口便在他身上呕了个干干净净。
陈九气得把碗一砸,刚要跳脚,便看得呼延濒蜷着身子不住地抽起来,鼻涕眼泪流了一滩,他立马就蔫了,一把把呼延濒揽在了怀里。
“哎呦我的小祖宗诶。。。。”
正要抹泪,旁边的陈狗儿就开始扯他的衣服。
“呜呜。。狗儿诶。。。你是不知道九叔心里的苦啊。。。两年啦。。。。他还没做成你九婶呢。。。这就。。。。”
陈狗儿就跟着叹气,“九叔,哎。。。事到如今,咱这儿缺医少药,这人跟这儿肯定是不成了。不如。那个。。。”
陈九看着陈狗儿挤弄眼睛只是发愣,终于挠挠头跺跺脚,这也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事已至此,顺水推舟,也就只有那个了。
一床破席子将呼延濒盖了个严实,往肩上一扛就奔那屏城正北头那四进四出的大宅子,雍地首屈一指的大财阀呼延家去了。
如此这般,呼延小爷就这么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呼延府。
不过那如龙入云,如鱼得水的风光年景早就一去不复返,当年的呼延小霸王而今四肢被裹得的严严实实,躺在床上,垫着尿布,只剩下哭爹喊娘的份儿啦。
哎呦呦,疼死小爷啦,比当年被老爹刚打断四肢的时候还疼,呼延濒告诉自己,不能睁眼,不能睁眼,打从两年前他早晨一睁眼醒在自家哥哥的婚床上开始,只要睁眼就准没好事。
这下好了,自己死了老子,背着个再也说不清的烂身世,这辈子也进不了呼延家的门了,陈九那厮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眼下小爷没了翻身的本钱,还不得被他欺辱死。
果不其然,马上就有人在他身上动手动脚起来。
“嗯。。九哥。。?”
。。。。。。
没人应,那厮哑巴啦?
“狗儿。。?”
。。。。。。
“唉。。。不管是个谁,先给小爷一口水吧。。。咳咳。。。”
一碗水劈头盖脸就泼了过来。
“你认哪一个做哥!?”
罢了罢了,这人要是倒了霉,睁眼闭眼都一样,喝口凉水都呛死人。呼延濒这回真是快被呛死了,大声地咳起来,扯得四肢一阵钻心之痛,身下再也收不住,一阵阵热流滚滚而出。
幸好有人扶起了他的头,拍着胸口顺着气。呼延濒心里好一阵冷笑,这家伙,打一棒子给个枣,你当小爷是条狗啊。终于打足了精神睁了眼,一口浓痰咳到了对面呼延弘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