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乡多宝玉 (将军攻X书生受)+番外 作者:英渡(上)【完结】(12)

2019-04-27  作者|标签:英渡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深更半夜,晚风习习,和着梨蕊清芬,正是入眠的好时候。萧索却未睡,提笔在窗下不知在写什么,袖边还放着两本书。

十一借窗缝偷偷向里窥,见他一张清清秀秀的脸沐浴在月光下,盯着手里的学问,眼神无比虔诚而专注。捉弄这样的人,似乎有些作孽。

门板三响,十一探进一张笑脸,道:“萧公子,我家将军说家里的买办新近购置了几本书,他看不下去,想萧公子治学或许用得上,便让给您送来。”

其时盛行雕版印刻,做工繁而书量少,书价普遍偏高,是寻常百姓家里的奢侈品。富户自然不觉得,穷试子们却是要从牙缝里省钱买书看的。

萧索好容易攒下些书,却都付之一炬,令他心疼不已、绝望不已。沈大将军贴心非常,自然不忍“可人”心疼绝望,否则自己便要心疼绝望,所以时常派人买书送来。但萧秀才面皮薄,直接给他似乎含着些施舍的意味。因此,十一每每来送书,都要寻几个名目,好让萧索坦然接受。

萧索虽不练达,却也知道这是借口,便起身拱拱手收下,又道了几句谢,才将他礼送出屋。回来一本本翻看,都是他曾经想买但因手头拮据无法买的书。

再看看,手一抖,忽然翻到一本封面格外华丽的书,朱色暗花的皮,金线装订的脊,玉屑翻浪的纸,迤逦娟秀的字,上面写着“古今绮风绣本典藏”八个字。

萧秀才有些疑心,从未听说过这个书名。何为“绮风”,难道是风格偏重绮丽的一类文章?为何收录文章的书,竟能画出绣本来?既然写着“典藏”二字,想来定是难得的好文章。

但文章应不以词害意,若是立意好,文词修饰倒是末节,何必舍本逐末,刻意追求绮丽?难道是本次乡试的阅卷官喜爱此类文章,沈将军想让他先做准备,好讨阅卷官的欢心?又或是自己文章过于生硬严谨,失之华彩酣畅,沈将军此举,是以委婉的方式要他改进?

萧索心中钻出七八个线团,终于在把自己绕晕前翻开了绘本。这一翻不打紧,翻着翻着便将眼珠瞪了出来——那绣本上竟是两个男子,搂搂抱抱在一处,做那等香艳之事——连忙远远扔了出去。

扔出去后,又不禁害怕。

书里似乎有妖魔,勾着魂儿地引他。若说单是香艳图绘也罢了,偏偏那画功笔触细腻流畅,实在不输名家手笔。而且每张图旁,都配有一角小字,或诗或词,偶尔还有赋,文采甚好,有几篇小题目喻大意,立意颇深远。

萧秀才小心翼翼地捧回来,翻一页,再翻一页,又翻一页,爱不释手了。翻过一遍后,咀嚼咀嚼文字,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心,萧秀才又翻开细细看了一遍彩绘图画,失眠了。

萧索觉得自己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里面的事情匪夷所思,像洞中蝙蝠飞冲而出,令人又奇又怕。虽然以前偶尔也听到过几则轶闻,譬如“分桃断袖”,再譬如某些世宦人家公子与童儿的不清不楚,可终究不如亲眼目睹来得震撼。

怎么会这样呢?

烧心烧到后半夜,萧索开始疑心——为何十一会给他这本书。难道他是在暗示什么,又或是错拿给自己看的?方才那本书中,似乎有一英俊武生,长得与沈砚有些神似。秉着“论莫定于有证”的原则,萧秀才又翻开了那绘本。

嗯,果然有几分神似。

萧索一怔,忙将书压在锦被下,一颗心“砰砰”乱跳。自己枉读圣贤书,怎能惑于龙阳之癖,胡思乱想!可《诗经》中也有大量收录赞颂男风的诗篇,尤以《郑风》为主,更是满篇暧昧。孔圣人评价《诗经》,也只说“思无邪”!

究竟是对是错呢?

萧秀才抱着绘本,在严苛的自我拷问中,睡着了。翌日起身时,他那张白皙的脸上、漆黑的眼下,挂着淡淡两抹乌青。

沈砚早早便已起来,此刻正晃着脚在前厅中等他用早膳。萧索进来时,神情大有古怪。十一见状,站在一旁偷偷抿着嘴笑,心想好事促成了一半!

“萧公子快坐,脸色为何这样差!”沈大将军老老实实收回翘着的腿,不禁蹙起了眉毛。“萧公子纵然要读书要强,可也不必太拼命了。你若将身子熬坏了,他日纵然金榜题名,又有何用?”

萧索心虚地红了脸,从袖中取出那本绣像图,道:“将军,此书是沈公子昨日送到学生房里的,想是拿错了。学生……特来送还。”

十一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笑嘻嘻道:“啊,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拿错了,本是给将军的,竟送到萧公子那里去了!”

沈砚踹了他一脚,没有反驳。

萧索顶头炸开一颗雷,竟是他的!那他是……怎么会呢?可他看这样的书……难道他真的……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一席饭用得尴尬万分,萧索对着眼前焦黄喷香的小米粥屡屡失神,竟溅出两颗米粒到沈砚碗中。沈砚则频频借低头喝粥的空当,偷偷窥视面色分外平静的萧索。

十一挠挠头,觉得事情似乎不像他想的一般。看来这药,下得还不够重!

沈老太爷大丧,按涿阳习俗,应当请班唱晚戏,以示敬神驱鬼之意。沈砚早请人订下两班小戏,在府后的水亭中搭台。

日影西斜时,戏台已经搭好。沈砚特地命十一以散心为由,将萧索带到廊下清静的隔间里,自己应付往来亲友。待忙完,已是月影团团之时,沈砚又命管家在外照应,自己踱去萧索的隔间。

为了应景,戏台上唱的皆是祭扫、孝子、飞升一类的故事。正唱到《琵琶记》中《扫松下书》一折,沈砚便走了进来。

萧索起身行礼相迎,坐下只听台上人唱道:“只见黄叶飘飘把坟头覆……”又念道:“如今这年头,这姐儿们是不出嫁,爷们儿不正儿八经地娶媳妇,这兔子可比王八多得多!”

沈砚吓了一跳,竟不知十一下的药如此重,转头看萧索,见他清秀眉弯微微蹙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想不明白似的。

沈大将军壮着胆子,向他那边挪了挪,右手搭在两人身后的椅背上,作出一副安静看戏的模样,眼神却不住向旁边飘。

萧索一心挂在那句念白上,细细咀嚼绣像绘本上的章句,念着“丹青著明誓,永世不相忘”一句,不觉痴了。

沈砚作乱的右手缓缓慢慢向那边移,他身上的梨花香萦萦绕绕飘进鼻端,不禁心神驰荡,色向胆边生,一个造次,搂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按时更新!

这章应该叫“沈大将军的扑倒计划”。

第10章 帝王之心

萧索竟未闪躲。

沈砚手心微微出汗,力气大了怕捏疼他,力气小了又怕他挣开。想沈大将军浪荡半生,何时有过如此进退失据的窝囊情形!

萧索侧脸看看右肩上搭着的禄山之爪,望着戏台默了默,淡淡道:“将军如此,不妥。”

沈砚这些时日被他吊着,饥鼠一般抓耳挠腮,早已耐不住了,微微颤着手,搂得他更紧些,喉咙上下动了动,心一横,索x_ing直言相告:“本将军是武人,一向直白惯了,不会拐弯抹角。我素x_ing好这个……改不了了。你……你是如何?”

“学生……”萧索定定望着前方,“学生不知道。”

沈砚大喜,不知道总比不愿意好,不知道便是有了一半可能!他恋恋不舍地放开他,想再握握他那双细手,终究还是忍了回去,未敢造次。

萧索坐得笔挺,由始至终不卑不亢。

散戏后,沈砚张罗送客,闹到半夜方毕。萧索默默回了卧房温书,心里却一直不静,总是想他说的话,肩上像燃着一把火,烧得厉害。

又过一日,京中传来消息,说言浚大人升了正三品左都御史。沈砚修书一封祝贺,命十一送到京城,顺便问问他“冒领恩赐银”一案的圣旨何时能下来。

若没有皇上的谕旨,他无权去府衙查案。无论明旨密旨,总要有个旨意在手里,才好行动,否则府台陈几顾也不会配合。前次圣上虽然给他一封手书,可短短三行字的申斥,他也不敢擅用。

十一便又风尘仆仆进京,好在越州府距京师不远,官道也好走,快马三日可到,不算太劳累。

倒是言浚体谅他,一见便笑问:“沈文玉越发会折腾人了,命你来回跑。区区小事,何必特特地送封信来?本官记得他从不喜闹这些虚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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