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尔的保证并没有带给埃里克太大的安全感,他依旧是那么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不过,当镣铐被重新扣紧,并发出一声代表安全的声响后,他终于松了口气,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阿瑟尔,以及对方视线里的水果刀。
“你想要这个?”埃里克举着自己手中的水果刀问,“没用的。”他弯下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即使你用刀威胁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密码。”说完,埃里克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很有趣,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只有密码,才能解除视频被随时发送的状态。
“你确定?”阿瑟尔轻声问,他觉得自己应该感谢埃里克给他的启发,如果不是他,估计他还想不到这样的好主意……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大概天生具有一点反社会倾向——否则怎么能把这些可恶的事儿,做得那样顺手。
“我确定。”埃里克用手搭住阿瑟尔的肩膀说。
“即使用刀弄掉你全部的指甲和皮肤?”阿瑟尔看着埃里克的眼睛问。
埃里克并没有像他预想中的那样勃然大怒,相反,他就像听见了什么最有趣的事一样,用那双蓝色的眼睛盯着他,“如果有什么是我从不畏惧的,那大概就是痛苦和死亡。”
面对那双蓝色的眼睛,阿瑟尔率先转开了视线,他毫不怀疑对方话中的真实性,因为那片水蓝色里,什么都没有,除了空洞的死亡和黑暗。
“现在,我要出门了。”埃里克看了眼墙壁上的钟,他拍了拍阿瑟尔的脑袋,就像在安慰自己不听话的孩子,“等我回来。”
看着埃里克提着满满的布包出门,阿瑟尔知道,这个男人又去四处派发甜点了。
6
阿瑟尔觉得,他一点都弄不懂埃里克。
这个男人就像忘了他的存在,每天提着那满满的甜点出门,直到全部派发完才回来,偶尔他会向他描述自己的梦想和生活——只有这个时候,阿瑟尔才觉得原来自己还活着,并不是一个游荡在屋子里不被主人看见,而且没法儿外出的幽灵。
“没人注意到你的失踪。”这天,埃里克带着满身潮湿的水汽踏入房子,阿瑟尔就像一具蜡像一样,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这种了无生气的景象令他以为自己走进了一座坟墓……或许,这就是事实,这里确实是一座坟墓,埃里克不着边际地想。
“这里很平静。”阿瑟尔说,这也是他当初选择这里的理由,这里缺少过于关心邻居的人,每个人 都对周围的人漠不关心——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年纪已经足够大了,已经没了多余的力气去关心其他人的生活,而现在,这种漠不关心正造成了他的失踪不被任何人发现——当然,其中大部分还是他自身导致的,是他塑造了自己不爱外出的孤僻形象。
“所以没人关心你的失踪。”埃里克说,他把自己的衣服从身上脱下,**着站在阿瑟尔的面前,“我去你家里转了一圈。”
阿瑟尔看着埃里克,似乎没人觉得这种**着对话的景象非常怪异,“你找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阿瑟尔的家就像他的人一样,似乎可以简单的就一眼看到全部,不过他们都清楚,这是表象……阿瑟尔只是善于隐藏而已。
阿瑟尔没有说话,如果真像对方说的,什么都没有的话,那么,他一定不会急切得就像一头希望被主人嘉奖的狗一样,叼着嘴里的玩具,那么兴致冲冲地站在自己面前。
“但是我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埃里克说。
看,他已经再向他展示自己找来的玩具了,阿瑟尔想,不过他想不到自己家里有什么值得对方兴奋的物件。
“你的来电记录是空的。”埃里克已经把玩具全部吐了出来,“没人关心你。”
这个玩具令阿瑟尔有些失望,或许是他的态度太过明显,“狗”也有些疑惑,他拨弄着自己找来的玩具,“你不惊讶?”他问。
“不惊讶。”阿瑟尔说,“就像你说的那样,没人会注意到我的失踪。”他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已,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
但是埃里克,却不知道为何会从这句普通的阐述里读到其他,他把这理解为阿瑟尔的失望……或许就连阿瑟尔都没有想到,这段普通的对话,会是以后他逃走的契机。
从本质上说,埃里克或许已经死在了那间没人知道的厂房里,他的一切都被定格,包括对阿瑟尔的憎恨与……迷恋。
日子平静得就像一个假象,美好和平,充满希望……有时候阿瑟尔甚至会有种错觉,比如,也许他们的关系真不错?
埃里克就像对待一个真正的朋友那样,每天絮絮叨叨得和他聊天,向他讲述自己的梦想……但是假象总会有被打碎的一天,阿瑟尔不知道,距离美梦的终结还有多长时间。
当美梦破碎的时候,或许就是他死去的时候?阿瑟尔撑着脑袋想,现在埃里克正向他展示自己的杰作——
新口味的纸杯蛋糕。
“我觉得还不错。”埃里克把纸杯蛋糕放在阿瑟尔的面前,“你可以尝尝。”
面前的蛋糕散发着浓烈的甜腻气息,这种甜美的气息令阿瑟尔一阵反胃,他把书举到自己的面前,用纸张的味道遮掩那种令他厌恶的气息,“不。”
“其实还不错。”埃里克说,他把纸杯蛋糕举到阿瑟尔的面前。
涌入鼻腔的甜腻气息,令阿瑟尔一阵恶心,他不悦地抬头看着对方,却发现埃里克的脸上已经失去了这几天经常挂在脸上的笑意——
“不了,谢谢。”阿瑟尔一个词一个词的蹦出来。
当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埃里克就立即抽走了他手里的书,然后把纸杯蛋糕塞进他的嘴里——
他拼命把蛋糕往阿瑟尔嘴里塞,由于力量过大,蛋糕已经变成了一团碎屑,他抓住阿瑟尔的头发,让他的头仰起,然后把已经变成一团的蛋糕碎屑往阿瑟尔的脸上涂抹,“我说,吃掉。”
埃里克的力量大得惊人,这令阿瑟尔几乎无力反抗,他瞪大眼睛看着埃里克带着扭曲快意的脸,沉默地接受着来自于他的施暴……一些碎屑甚至滑入了他的鼻腔,阿瑟尔剧烈挣扎起来,就像一头即将被宰杀的猪仔,接着吐在了埃里克铺着地毯的地面上——
埃里克呆愣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蛋糕残渣,以及把地毯弄得一团糟的阿瑟尔……
阿瑟尔用手背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嘴里残留着吐过之后的酸苦气息,这让他皱紧眉头,“我讨厌甜食。”他说,对他来说,大概没什么比这些甜腻的食物更恶心了。
他转头看着埃里克,对方正呆愣着看着他,手里的残渣也被他扔在了地上——阿瑟尔觉得这块地毯大概是毁了,他坐在沙发上,小心谨慎地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出乎阿瑟尔预料的是,对方并不准备把他揍一顿,相反,他还递给了他一杯咖啡,用于冲散嘴里不好的气味。
这种过于和缓的态度让阿瑟尔疑惑,他以为刚刚的一切已经可以证明,这种平和的相处只是一种假象,一旦他做出不符合埃里克预期的动作,就会被立即抹杀……但是现在?
埃里克似乎没有这么做的意思?
“你要洗澡。”埃里克可察觉不到阿瑟尔微妙的想法,他看着阿瑟尔被蛋糕残渣弄脏的衣服说——对方的脸上还挂着生理性的泪痕,蛋糕残渣让他看起来狼狈极了——
“你需要洗澡。”埃里克又重复了一遍,他以一种不容反抗的强硬力量把阿瑟尔从沙发上拽起,带着他前往浴室。
和阿瑟尔想象中的不同,浴室的装修比起外面几乎可以称得上豪华——当然,也只是相对的而已。
他就这么赤脚站在冰冷的地砖上,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衬衫长裤——这是埃里克命令他穿上的,阿瑟尔觉得他大概把自己当做了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洋娃娃。
“脱衣服。”埃里克说,他的手里拿着金属制的花洒。
阿瑟尔只是犹豫了片刻,埃里克就立即打开花洒,冰冷的水瞬间喷洒到他的身上——即使现在还处于夏天,衣服被淋湿后黏在身上的感觉也绝不好受……他只能顺从地脱下自己的衣服,再次肯定了之前的那个念头——
不要试图揣测一个疯子的想法。
看着对面的阿瑟尔**地站在自己面前,埃里克满意地点点头,他示意阿瑟尔站进浴缸,然后调好水温,开始替他清洗身体。
这动作绝不包含一丝情欲的成分,即使他的双手在摩挲着他的肌肉……如果真让阿瑟尔去形容,那大概是——
给家里的宠物犬清理身体的感觉?
7
客厅里有电视,不过是坏的,并且看上去是被埃里克砸坏的,这种生活令阿瑟尔觉得压抑,有时候他看着窗外,甚至产生了干脆就这么被警察抓走也不错的念头,他每天都在埃里克的监视下生活,这和监狱里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不,起码在监狱里,他还能去操场上活动,打篮球,偶尔也可以看看电视,而这里?
什么都没有。阿瑟尔坐在窗台上想,对方压根不怕他被发现,因为他有恃无恐,都是那该死的录像。从窗户里,阿瑟尔可以清楚地看见埃里克是如何背着他那可笑的布包,到处去派发甜点的,他讨厌甜食,他厌弃地看着窗外代表自由的一切。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却压根没法消除,为什么不能杀了埃里克呢?就像杀死那些人一样?
这些天他看着埃里克的背影时,脑袋里都在转着这个想法……就像这样,走到他的后面,用那个台灯,把他的脑袋敲碎——阿瑟尔闭上眼睛,他都能想象得到那一刻的解脱,即使后来入狱了又怎么样呢,他从这种该死的状态中解脱了,没什么比现在更坏了,他想。
门口挂着的铃铛发出轻响,打破了阿瑟尔的幻想,他冷眼看着埃里克穿着T恤和牛仔从门口走来,他难道以为自己会像那些狗儿一样,一听到铃铛响起的声音,就摇晃着自己的尾巴,凑到他的面前吗?阿瑟尔在心里嗤笑埃里克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压根忘记了或许挂着铃铛只是埃里克单纯的爱好,和他无关的可能。
“今天我听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埃里克把T恤脱下走到他面前坐下,“你想听吗?”
阿瑟尔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埃里克。
“和监狱有关。”他神秘地说。
阿瑟尔神情莫测地看着埃里克——难道他的想法被发现了?
“你的活动范围只在这个街区。”阿瑟尔说,对此他很了解,埃里克每天的任务就是出门派发甜点,接着就回来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至于食物和其他必需品?他可以网上购物。
“但是格林太太不是。”埃里克说。
就像埃里克说的那样,格林太太对于一些小道消息十分有兴趣,而作为一个寂寞并有些刻薄的老妇人,平日里,大概也只有埃里克愿意去那儿,所以理所当然的,埃里克便成了格林太太唯一的分享者,对此,埃里克也送出更多的甜点作为报答。
如果有什么人是天生的谍报人员,大概就是这些寂寞无所事事的妇女们,阿瑟尔想,“那么监狱里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和屁股有关。”埃里克说,“就像你这样的男人,去监狱里,屁股很快就成为了大家轮流发泄的地方。”他充满恶意地看着阿瑟尔,“这可比几个人一时的**可怕多了,你说是吗?”他看着阿瑟尔露出的一截脚腕,“他们会这样。”他比划了一个姿势,“抓住你的脚腕,然后压住你的四肢,把性器塞进你的身体里,如果你准备反抗,或许你那可怜的脚腕,就会被捏断,然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瘸着腿走路……就像屁股给操得合不起来一样。”
面对埃里克极具侮辱意味的话,阿瑟尔没有任何反应,“那么你硬不起来吗?”他说,“只能用言语操我?”
室内有一瞬间的陈默,阿瑟尔不敢置信地看着埃里克。
“有趣吗?”埃里克说,他看着阿瑟尔表情阴冷极了,没有哪个男人在面对这种挑衅的时候不会愤怒,而埃里克的反应也验证了阿瑟尔的猜测——
他确实无法勃起。
但是他为什么没法勃起的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埃里克瞬间就抓住了阿瑟尔的脚腕,把他从窗台上扯下——
即使地面上铺着一层地毯,阿瑟尔依旧觉得疼极了,他挣扎着准备爬起来,却被埃里克按住胸口,对准脸揍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