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记载,乔朗在大半年之后,死在了厄港的大爆炸之中——这后来被定x_ing为来自帝国的蓄意谋杀行动,只是刺杀方式到最后都没被找到,也成了联盟的一大迷案。
但夏一南不在乎这些。能杀死乔朗的东西,可不一定能干掉他,再说了,现在白鸟仍然在港口上展翅盘旋,银色的鱼群跃出海面,可不能辜负了这样阳光灿烂的日子。
午后,他和黎朔出去港口转了几圈。这里的生活不急不躁,缓慢前进,多年的战争好像也没有影响到这里多少,休战期间便更是如此。
孩童们的笑容都无忧无虑,渔民晒得黑红的面庞上也有着善意,在这里的每一天,都不必担心任何事情,光是活着,在明天就能看到更多的美好存在。
走过某个拐角以后,黎朔频频回头。夏一南问:“怎么了?”
黎朔指了指后头:“有个小孩一直跟着我们。”
夏一南怎么可能没察觉,只是他这辈子和“小孩子”这种东西简直绝缘,本身也没有什么耐心,去哄这么喜怒无常、完全无法用科学道理去解释的存在。但黎朔这么说了,他便道:“那你去哄哄他咯。”
于是黎朔回头走去。那小孩子瘦削得厉害,营养不良,身上的衣服都又脏又破,一见他回头,立马就要逃走。
黎朔快了几步,也不嫌他脏,把他给拉住了,蹲下来平视他以温和语气问:“小朋友,有什么事情么?”
小孩猛地摇头。
黎朔继续问:“你是想要点吃的吗?你的爸爸妈妈在哪里?”
小孩还是摇头,瞪着蓝色眼睛看着他。这双眼睛很适合厄港,湛蓝得像澄澈的海洋。
已经有几个亲卫过来询问情况,黎朔便和他们交代:“查查什么情况。给他点吃的,带他洗个澡吧。”
这不大符合军队的规定,但既然黎朔这么说了,也没有人会反对。
于是在黄昏时,夏一南的房门被敲响了,一个亲兵有些苦恼地说,实在没找到那孩子的父母在哪。他又不肯开口说话,吃东西倒是狼吞虎咽的。
“这样子,我们也没办法送他回家,”亲兵尴尬道,他身后钻出了一个小脑袋,带着警觉和小心翼翼的讨好看着夏一南,“他一定要跟过来,看看二位将军,我们也没办法。”
小孩看了眼夏一南,大概是在几秒钟内凭直觉,判断出自己不能从这人身上获得什么好感,于是转而将怯生生的目光投向后头的黎朔。
他的判断是对的,黎朔蹲下来,摸摸他脑袋,然后回头看向夏一南。
相处这么久,夏一南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懒洋洋地倚着门框:“随你。”
亲兵有些茫然,看看黎朔又看看夏一南,不知道两位将军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黎朔要征求夏一南的同意。只是下秒黎朔就抱起那小孩,进到屋内,朝他说了句:“辛苦了,早点休息吧。”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亲兵呆站了一会,才意识到,在找到去处之前这小孩,大概是要住在那屋里了。
屋内黎朔把小孩放下,夏一南坐回沙发上,懒洋洋地说:“房间你随便挑一个就好,只是带小孩子这种事情,我就不c-h-a手了。”
黎朔笑说:“你别嫌我多事就行。交给那些兵士终归不大好,太麻烦人家了。”
夏一南哼了声:“麻烦是麻烦,但你肯放弃么。”他拿起漫画书开始看,“这带没有什么福利院,实在不行,就让军队那边安排一下。但在这之前……”他又放下漫画书,看了看那瘦弱的小孩,“你又不肯说话,我们要怎么叫你啊?”
小孩:“……”果然是固执地不说话。健康检测显示,他并不是一个哑巴。
夏一南又举起书:“好了,在你告诉我们之前,你就叫狗蛋了。”
黎朔苦笑:“这也太随便了。”
“那有什么关系,简单易懂,”夏一南说,“狗蛋,应一声!”
那小孩竟然真的点了点头。
黎朔:“……”他低头问小孩,“你真喜欢这个名字?”
小孩继续点头。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狗蛋的房间在二楼,他坚持要一个人睡,还把床自己铺好了。晚上夏一南拿出些资料研究的时候,他就在旁边趴着看,几小时目不转睛那种。
“看来狗蛋还有科学家的潜质啊。”深夜时黎朔躺在夏一南身边感慨,“一看就和你像。”
“别说的好像是我孩子一样。”夏一南说,“我不喜欢小孩子,这种不吵不闹的还好,其他一哭简直比特感还恐怖。”
“是是是,我当然知道。”黎朔笑说,“反正也不用你cao心。”他翻了个身,“只是厄港就这么大的地方,他怎么会在这片流浪。问了周围一圈人,没一个认识他的。”
“谁知道呢。”夏一南已经快睡着了,含糊说,“明天再想吧,不是你说的么,总有一天会找到答案的。”
黎朔就低声笑了:“是啊,总有一天的。”
这一觉睡得很沉,夏一南醒来时,眼前是刺目的灯光。他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才辨认出,这是实验室内的灯光。
他的头有些昏沉,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站起身,他看见自己身上熟悉的实验白色长袍,周围还有其他科研人员在走来走去,一副外骨骼的半成品就在不远处的玻璃内,机械在上头擦出明亮的火光,各种数据上下跃动。
“教授,a组那里叫你。”一人急匆匆地来到他身边,指了个方向,“外骨骼的调试出现了很大问题。”
夏一南就朝那个方向走去。一路上记忆渐渐清晰起来,这是启示病毒爆发的前夕,他回到了教授身上,如今身处还盛极的平城市内。
远处他隐隐听到了争辩的声音,尼坤正和黎朔站在走廊尽头,和过往一样,为不同立场争执着,徐承有些无助地站在旁边,只是生x_ing寡言,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劝阻。
而巨大的玻璃窗外,新兵正在前来报告,夏一南在其中看到了年轻时的娜塔莎——她仍然站得笔直,脸上好似凝着寒霜。
比起车站时,尼坤的面庞年轻了许多,讲话的语气也很冲。这时他和黎朔都还不是什么将军,只是普通的将领。凯尔森还在服役,迈斯特拉未沉没。许婧和伊戈尔也仅是刚进科研组的实习生。平城市浸在温暖的阳光里,安琪拉·塞西尔抱着一堆资料,在这样的天气中长裙飘摇,准备回到自己的病人身边。
一切都在未开始之前。
这是夏一南第一次,在被迫情况下进行的穿越。如今熟悉而陌生的一切就这样,突然铺陈在眼前。
第88章 厄港鸟(2)
夏一南在平城市里过了足有半个月, 才真真切切意识到, 自己是真的穿越过来了。
他没有试图打开门,前往另一个世界, 毕竟他之前来的时候,平城市还在感染者的威胁里,他至死都没有办法探查到其他地方的情报, 所以眼下,他似乎是重新得到了这个机会。
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每次只要是以死亡为结局, 他就无法再回到那个时间, 而且也没有试过被迫穿越。这些昭示着什么,他并不清楚。
黎朔在穿越过来的第七天, 就恢复了所有记忆。
他还是和尼坤斗着嘴,每天吊儿郎当在军队里晃荡,偶尔指挥一下战斗。只是最近战争并不频繁, 他的空闲时间很多,就天天去s_ao扰尼坤, 得意地看那只花孔雀试图优雅地发怒但最终失败的样子。
“这件事情上,你们俩加起来不超过十岁。”夏一南是这样总结的,“真的是闲得发慌。”
这时徐承还在黎朔的手下, 没被调到尼坤那成为副官。见惯了“审判”的样子,夏一南刚开始看他总觉得不大适应,
但确实如教授记忆里一样, 他是一个笑起来很阳光的老好人。
摊上这两个不省心的上级, 徐承可谓是最cao心的一个下属了,只是本身不擅言辞,只能木讷地站在旁边,尴尬地调解情况。
在这里有原来某匹功勋战马的后代,平城市军方腾出了一个地方养着它们。平时徐承没事的时候就拿些胡萝卜,去喂喂这些打着响鼻的战友。
其中有匹红马跟他最亲,毕竟是被他从小养到大的。
徐承不太会起名,对红马每天就大红大红这样叫,夏一南有次路过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徐承和高大的红马站在一起,不知细细碎碎唠叨着什么。明明是不喜欢讲话的人,遇上这些动物,话都多了不少。
这一幕,让夏一南想到在多年后的平城市内,破败的建筑里,骑士和他永远奔驰的战马。
远远徐承看到了他,很腼腆地笑了笑:“教授今天怎么有空出来啊。”
“实验挺成功的,我们放了个小假。”夏一南回答,一如既往朝他露出了挺友善的笑,其中究竟有多少分是伪装出来的,有多少分是真心诚意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离开的时候,他还能看见徐承从桶里拿出一根新鲜的胡萝卜,递到红马嘴边,继续念叨着。
外骨骼的研发还在继续,这点难度对于夏一南来说,不算什么,他只是在犹豫。
外骨骼还未被完善的时候,就已经被联盟投入了战场,后来战况激烈,“信”在其中的含量被加大,最终才导致了人体被腐蚀,启示病毒诞生到世间,导致了后来的所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