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是哪206块嘛?”
“呃……”
“其实我也不全知道。”调皮地眨眨眼,大笑起来。
江心言也跟着她傻笑,笑着笑着突然停下来,陡然心生感慨:“唉,我要是医生就好了,在这里开家医院也不错,把现代的医学常识推广普及一下,能救好多人的。”
“你还推广普及?别逗了。”面容忽然变得严肃,郑重地拉过她一只手,“听好,不要低估宗教神权的力量,在这里医生是贱业,有时候神父或教会一句话比医生十句话都管用,我给你的这本书千万不能拿出去给别人看,任何人都不行,还有我们研究这些东西要偷偷的,绝对不能声张,懂吗?”
骇然,笑意倏然消失,江心言似乎想起了历史。
在欧洲被天主教统治的漫长时间里,解剖人体是被绝对禁止的,敢这么做的人,会被视为地狱恶魔而送上火刑柱。教会的控制再加上医疗技术的匮乏落后,使得绝大多数欧洲人笃信尸体和血液拥有巨大的疗愈能力,尤其刚死的尸体,简直是食用或者治病的上品。
“那……写这本书的医生呢?”
“我哪知道,说不定早就被迫害死了。”
“……”
她突然有些庆幸这几天是关起门躲在房里研究了,而且跟奥洛交流都是说母语,不用担心隔墙有耳,可头顶还是忍不住冒凉气。好不容易有了点随遇而安的想法,又被吓退了。
这里真的跟她八字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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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呆在外间的珍快步跑进来,压低了声音,“凯瑟琳郡主来了,说有礼物要送给您。”
送礼物?
印象里那个嚣张跋扈的郡主,被宠坏的小女孩,有着和伊丽莎白一模一样的灰蓝色眼睛,似乎好些天没见了,而那个耳光的滋味还在脸上回荡,可是听见她的名字,江心言却提不起恨意。
至少直觉上,郡主没有莱蒂西亚那么令她反感。
“请郡主进来吧。”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来,她都不好直接回绝,毕竟答应过伊丽莎白不会跟那任x_ing的小女孩正面冲突。
“是。”
待珍一转身,她们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书和图纸全部收了起来。
一抹都铎绿出现在内间门边,凯瑟琳郡主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见飞扬跋扈之态,也无盛气凌人之姿,精致俏丽的小脸蛋上挂着亲切温和的笑意,缓步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女。
略有惊诧,江心言碍于身份还是给她行了个礼:“郡主。”
“江小姐不必客气,我只是来给你送个礼物。”细嫩的嗓音温柔起来也十分好听,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实在容易让她想到伊丽莎白,而区别只是凯瑟琳眼里没有后者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对她突如其来的转变很不适应,江心言没吭声,目光落在她手里那只做工精巧的木盒子上。
一双因养尊处优而生得细皮嫩r_ou_的玉手捧着盒子,轻轻打开,里面赫然盛着一只通体晶莹剔透的天鹅塑像,折s_h_è 着窗户外照进来的光线,散发出迷人璀璨的细闪色泽。
看上去很贵的样子……
“之前是我误会你了,很抱歉对你做出那样的事,这只水晶天鹅送给你,希望你能不计前嫌。”双手捧着盒子递上前,一笑露出两只小虎牙,大方而真诚。
身份尊贵的郡主给她一个毫无背景的外国人道歉,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加之先前有过节,她不禁会猜测这是不是黄鼠狼给j-i拜年……
犹豫了会儿,江心言还是接了过来,嘴角扯起淡笑:“谢谢郡主。”
她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站在身边围观的奥洛猛地一拍巴掌,大声喊道:“喔~原来你就是那个输不起总哭鼻子的小凯蒂?”
“……”
“你不记得吗?小时候我们跟陛下一起三个人玩纸牌,你输得好惨,又哭又闹的,唉,要不是陛下那时候让着你,整个王宫都能被你哭塌,哈哈哈…”
空气刹那间凝结,凯瑟琳的脸绿了。
虽然不太能想起奥洛这个人,但是童年那些事依稀有点印象,一个落魄公爵之女竟然敢如此大肆嘲笑她?
凯瑟琳盯着她大笑的脸,气得咬牙切齿,但碍于今天来的目的又不好发作,只能狠狠瞪她两眼,又侧目冲江心言微微一笑,扭头就走。
“郡主慢走啊~有空来玩牌~”
朝那个气得发抖的背影吆喝两句,直到珍把她们送出去,关上了门,奥洛憋不住了,双手叉腰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
这魔x_ing的笑声,江心言惊恐地看着她,小声道:“萧萧?你没事吧?”
“没事。”摆摆手,拍着胸口顺气,一屁股坐下来,翘起二郎腿,“你不觉得她刚才笑得很假吗?而且她好端端的给你又是送礼又是道歉,是之前发生过什么吗?”
“呃…没有,一点小误会而已。”那巴掌仍然记忆犹新。
“我可警告你,离她远点,这小丫头贼坏了,从小就鬼心眼多,但是又特别幼稚,还很喜欢缠着那个女王,哦不,那时候应该是公主,反正我挺烦她。”
江心言惊讶地瞪大眼睛,惊喜道:“你是说,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吗?”
“嗯,有慢慢记起来一些,这很好啊,省的我两眼抓瞎都不知道怎么演一个淑女。”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随手抓了块点心放嘴里嚼。
脑海中燃起一簇小火苗,江心言放下盒子坐到她身边,晃着胳膊道:“快告诉我,伊丽莎白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她……”
愣住,忽而微眯起眼,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啧啧,你怎么对那个凶巴巴的女王这么感兴趣?”
“……”
“我还没问你跟她什么关系呢?住她的王宫,吃穿不缺,要啥给啥,还派个人伺候着?”越想越不对劲,这么大的疑点竟然现在才发现,有情况。
江心言愣住了。
是啊,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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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接到女王回宫的准确通知,伊丽莎白是偷偷提前回来的,当她骑着她钟爱的意大利那波利种骏马,英姿勃发地出现在王宫门口时,侍卫们都傻了,慌忙去通知女王的首席国务大臣兼秘书,威廉-塞西尔。
“陛下!”
一身黑袍的中年男人捋着卷毛胡子赶来,伊丽莎白翻身下马,缰绳丢给侍卫,将手递给他,“威廉,我不在宫里这几天,辛苦你了。”
“是我职责所在,陛下。”
虔诚地亲吻指尖,起身,遂走在她身侧后,环顾一圈四周,“您一个人回来的吗?诺福克公爵他们呢?”
“我让他们晚两天回来。”淡漠的语气里隐隐透着一丝寒意,她加快了步伐,“事情调查得怎么样,沃辛汉呢?”
“他在情报组,被锁定的那几个人中有两个已经被灭口了,剩下的全都藏了起来,暂时…还不清楚去向。”说起这个,大冷天塞西尔不由得冒了满头汗,他没想到这股势力那么庞大复杂,盘根错节,一时妄动便惊扰了对方。
轻笑一声,眸光忽而凛冽,“这阵子他们会安分下来,暗中留意就够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什么?”
“你先下去吧,晚餐后和沃辛汉来我书房。”
“是……”
穿过外庭和中庭,伊丽莎白颀长高挑的影子像风一样穿梭在长廊与楼梯间,所到之处带过阵阵幽然清香,携着凉风里的寒意席卷而上,来到江心言房门口。
她提前回来的原因里,有一半是这个。
推门,示意坐在外间绣东西的珍不要出声,放轻了脚步缓缓走近,嘴角情不自禁勾起洋溢着暖意的笑容,直到耳边传来陌生的嬉笑声……
“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哈哈哈!”
“去你的!笑个屁!”
“哈哈哈哈……”
两个女孩儿在房间里闹成一团,只见江心言抱起枕头追着奥洛打,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奥洛连忙扶住她,迎面挨了一枕头,连人带自己栽倒在床上,仰头大笑。
唇边笑意骤然消失,伊丽莎白静静地站在门边注视着她们,流动着柔光的灰蓝色瞳孔忽而泛起凛冽的寒意,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气氛有些不对……
笑闹声戛然而止,她们同时望向门边那道静默的身影。
“陛下……”
反应快的奥洛拉着江心言爬起来,冲过去行了个礼,瞟了眼她们各自的表情,“我来陪江小姐解闷的,您没有其他吩咐的话,我先走了…”
说完提着裙子一溜烟小跑出去。
没有阻拦,没有动作,甚至没去在意,脸色却是y-in沉得可怕,凌厉的目光扫过女孩儿呆愣的脸庞,触及那双明净黑眸里一闪而过的恐慌,心里异样的愠怒忽而消散,表情缓和下来。
“伤恢复得怎么样了?”开口,语气不由自主地温柔,抬手拂去她额前凌乱的发丝,继而指腹滑过脸颊柔嫩的皮肤,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