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走到窗边准备喂兔子的汉娜,突然尖叫一声,后退了几步,“小姐…兔子…兔子死了…”
“?!!”
江心言浑身一激灵,弹了起来,瞌睡瞬间清醒,连滚带爬地栽过去,扒着那个刚换没多久的大木头笼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团灰色毛球,肥硕的身躯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一样。
笼里有没吃完的菜叶和萝卜,她养的兔子她知道脾气,这个点通常都是啃萝卜啃得正香的时候,都已经习惯这肥家伙吃东西发出的悉索噪音,难怪今天回来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怔愣着,她把手伸进笼子……
指尖微微颤抖,摸到一片没有体温的皮毛。
眼泪顿时就涌了出来,噼里啪啦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视野里一片雾蒙蒙的模糊,喉咙里哽咽得发抖:“怎么会死了…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我看着它吃萝卜的…”
养了九个月的兔子,早就有了深厚的感情,更何况这是伊丽莎白亲自猎来送给她的,就像两人之间关系变化的见证一样。
毫无征兆地,就这么突然死了……
江心言抽泣着打开笼子,把灰砸凉透的尸体抱出来,轻轻抚摸它再也竖不起来的耳朵,几滴晶莹的泪珠滑落脸庞,打s-hi了它灰褐色的毛发。
“小姐…”
汉娜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手足无措。
直到阿什利夫人过来喊江心言去吃晚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无奈地回去向女王汇报,过了一会儿,伊丽莎白亲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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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言抱着灰砸肥硕的身体,蹲在地上哭得抽抽噎噎的,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颤抖,孤寂的身影落寞而狼狈,像只被人遗弃的小猫,悲戚,无助。
似乎是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她抬起头,露出一双红肿的眼,被泪水洗刷得混沌的黑眸里映出伊丽莎白呆站着的身影,心里一松,眼泪更加汹涌…
“它死了…”含着浓重鼻音的哭腔,抽着气,“是你送给我的…我没照顾好它…”
感同身受的悲伤,从心里某个角落渐渐蔓延,胸口是窒息般的疼,伊丽莎白蹲下来,揽过她娇小的身体,按在怀里,“心言,不是你的错,我们把它好好安葬,然后我再抓一只兔子送给你,好不好?”
小玫瑰哭得她的心都碎了…
那颗,多年在深宫孽海与权欲y-in谋中磨练出来,坚硬冷酷的心,碎成了渣滓。
别说是兔子,小玫瑰想养什么她都能去抓,就算是最凶猛的野兽,当然,她也不是没抓过,在格林威治宫养着许多她的猎物,都是杀死成年母体后发现的幼崽,现在应该长大了。
江心言摇摇头,抽搐着断断续续道:“不要了…我不养小动物了…”
除了兔子,小时候她还养过一只金毛犬,陪伴她从四岁到十八岁,在她申请到英国的学校后,临出发的前夜,安然离世。那晚她难过得彻夜未眠,差点没赶上第二天去伦敦的航班。
与动物们的生命相比,人类的寿命太长,长到像她这种爱养小宠物的人总在不断地面临生离死别,所以她再也不想养任何宠物了,扎心。
“好,那就不养。”吻去眼角咸涩的液体,心疼地扳过她的脸,指腹轻轻擦拭。
“可是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早上出门前我把灰砸一天要吃的东西都备好了,门也是锁的,不可能有人进来害一只兔子吧…”江心言靠在她家女王怀里自言自语,呼吸还有些抽搐,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
伊丽莎白低头看着她手里的兔子尸体,没有外伤,什么也看不出来,纠结地皱起眉……
“陛下,陛下…!”
在外面等着的阿什利夫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身后还跟着寝宫里做粗活的一个小侍女。
“怎么了?”
小侍女脸色煞白,“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为您试吃晚餐的两个侍女死了…好像是…是中毒…”
“哪道菜?”瞳孔微缩,搂着江心言的手臂一紧,下意识地看了眼她手里的兔子。
“不知道…所有菜都吃过后就…”
伊丽莎白看上去很淡定,却把她的小玫瑰吓坏了,处于悲伤中还未缓过来,又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惊吓,手一抖,止住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下来。
安稳生活过久了,难免失去警惕x_ing,江心言几乎都快忘掉来自四面八方针对身边的人的威胁,圣诞夜那令她心有余悸的一箭,留下的疤痕现在还在她肩后,丑陋又狰狞。
“我去看看,你就在这里。”面色凝重,依然不忘对她温柔一笑,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不,我也去。”
“在这里等我,听话。”轻拧秀眉,按住女孩儿躁动的身体。她不想让小玫瑰看见那些y-in谋血腥的场面,会弄脏她小心翼翼珍藏在心里最纯净的宝物。
可是,小玫瑰不听话。
抹了把眼泪,漆黑透亮的眸子里绽出坚定的光,用那略有些粗哑的嗓音保证道:“我不添乱,我也不害怕,让我去。”
或许,她还能知道是什么中毒。
某女王无奈地叹了口气,捏捏她的小脸蛋,这就算是同意了,自知也无法拒绝这个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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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交织了血腥味、蒜味、粪便臭味的奇异混合型味道,两个中毒的侍女面色青黑,口吐泥状杂物,一滩红黄相间的排泄物浸透了衣裙,躺在前花圃边,身子蜷缩,死状惨烈。
寝宫里所有的侍女和侍卫全都被熏得站在大门外面,诺利斯夫人正焦急地走来走去,远远看到女王她们回来,如见救星。
“陛下…别过去,太可怕了…”
伊丽莎白拧着眉捂住口鼻,不顾劝阻地走进去,饶是她见多了各种死状的人,在看到那两具尸体时也忍不住一阵恶寒…
受到惊吓的其他侍女,聚成一团窃窃私语,随后江心言也挤了过去,被那惊悚恐怖的场景骇得浑身一冷,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有点像急x_ing砷中|毒……
一口气没缓过来,脸色惨白如纸。
“陛下!您没事吧?!”
高亢洪亮的男声响自众人身后,大家纷纷让出路来,只见塞西尔和沃辛汉步履匆匆地走进来,身后跟着诺利斯爵士和一队卫兵。
天色渐暗,火把发出的光照亮了他们脸上恐慌焦虑的神情,在看到女王安然无恙时,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他们同时捂住了鼻子,朝地上望去……
“这…”
“你们怎么来了?”抬眸,淡漠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情绪,把吓傻了的小玫瑰护在怀里。
就不该同意让这丫头跟着来。
塞西尔直勾勾地盯着那两具尸体,拧起眉心深深的褶皱,一缕卷毛胡子随愤懑的呼吸被吹得上下飘动。
他和沃辛汉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暼了他们一眼,不语,y-in鸷般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她的近卫队长身上,沉声道:“尸体抬走,把这里清理干净,其他人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那些吓得半死以为会被牵连逮捕的小侍女,纷纷松了口气,虽然她们不太明白女王为什么不把所有人抓起来挨个审问……
伊丽莎白紧紧搂着小玫瑰,不断地轻抚着她的背以安慰,继续说道:“另外,厚葬那两位侍女,以我的名义给她们家人送笔钱。”
“是,陛下。”
看她家女王冷静得像一座冰雕,有条不紊地下着命令,江心言惭愧地低下了头,暗暗想着自己还差了一大截,更要好好努力追赶上来,至少要做到临危不乱吧…
“你们过来。”
眼神示意那两个男人跟上,牵着江心言转身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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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的空气可以自如呼吸。
塞西尔和沃辛汉明显有话想说,而且是很急很重要的事,但,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眼乖乖坐在一边的江心言,再次欲言又止。
“不用顾忌她,讲。”
“呃……”
沉吟着,沃辛汉率先开口:“陛下,我们刚抓到几个潜藏在宫里的内线,其中一个在厨房做帮工,刚去没几天,一道刑都没受住就招了。”
“噢?”
“他说两次受命给您下毒,第一次因为总管在没有得手,第二次…就是今晚。”
冷笑,不屑一顾:“小喽啰而已,不要告诉我你还没摸出背后的人。”
“极有可能是诺福克公爵。”
静谧的空间里,四个人的呼吸同时凝滞一瞬。
“可能?”不悦地扬眉。
沃辛汉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脸色愈加沉重:“这是从几个主教那里搜出来的信件,还没来得及销毁,里面有提到四月份对苏格兰的战役,关于援军调动的事,他们和诺福克公爵里应外合,并且涉及第二次战役的合作计划,不过,没有付诸行动,也许是因为没有想到您会亲征。”
密密麻麻的花体字母,署名模糊,有些地方还用了密码来写,其中一张展开来是利思堡周边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