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还说,往西走,会遇到金发碧眼的人,头顶金色卷毛,哇,这不是先生藏在书架上的那本《西游记》里的妖怪吗?
先生居然还说,我们脚下的地是一个圆的球!的球!球!
那为什么我们不会掉下去!下去!去!
齐晗再一次笃定确认,先生的世界,不是常人可以理解以及全部懂得的!
那,自己是不是还是很蠢呢?
先生说他去佛堂参悟佛经去了,齐晗再一次坐在无音阁的台阶上发呆,等先生参悟了佛经,他在先生眼中是不是就更加愚蠢了?
十七岁的齐晗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愁死了……
“三少爷!三少爷!”
正当齐晗不知第几次怀疑人生的时候,突然传来急急呼唤的声音,一个同样装束的相府仆役边喊边跑进无音阁。
“三……三少爷呢?”他扶着齐晗的手气喘如牛。
齐晗道:“少爷去佛堂了,你找他有事吗?”
仆役喘了两口气道:“大少爷……老爷要……打死大少爷了,去叫三少爷……救命!”
齐晗浑身一震,大师伯!“这位哥哥,我是新来的不知道佛堂在哪里!麻烦你再跑一趟吧……”
仆役只是点头也不说话,转头跑向佛堂。
凝水阁是相府主院,齐晗知道在哪里,他略一犹豫,还是提步前往。大师伯虽然平日里极为严厉,但是他知道,大师伯心里是极
为疼惜他的。齐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但是无论如何,他得去看看!
书房里,前后挨了六十板子的君宇后臀殷红,整个人气息奄奄地趴伏在刑凳上。君子渊站在他身前,听他“招供”。
“五年前……的除夕,儿……同二弟去别院……看宁儿,在经过云中山……脚的时候看到……一大一小两个昏迷的人,便救下他
们去到别院让宁儿医治……”
君宇断断续续地阐述着,“元宵过后……儿借着给宁儿送衣服,其实……是想看看他们。宁儿医术超群,他们外伤已愈,却……
已完全不记得……所有事!儿看……那孩子乖巧听话,甚为欢喜,就收作了学生,起名……君亦晗……”
刚刚跑到凝水阁就被管家苏同林招呼到身边的齐晗第一时间听到了“君亦晗”三个字!他甚至没有听到苏管家询问他三少爷怎么没
有来的问话!
大师伯要被丞相打死了!原因竟然是君、亦、晗!
君子渊静静听着他从小循规蹈矩的长子说道:“儿想着……别院是宁儿拘禁之所,亦晗留在那里……终是不妥,便在云中山一处
山坳里替他们建了……一处居所……并且托付……别院的楚汉生……多加照顾,父亲若是不信……可以去云中山……西边的卧佛
崖查探……”
“这么说,你并不知君亦晗的真是身份,宁儿与他也毫无关系?”君子渊问道。
君宇说完因果,身后的伤折磨得他眼前金星乱闪漆黑一片,他狠狠地咬着下唇迫使自己清醒,点头道:“儿……不知……宁儿…
…也……没有……”
“为父相信如果去卧佛崖,一定能够看到你说的居所;”君子渊的语气里有莫测的情绪,“为父也相信即便五年前你已经是翰林学士
、皇帝近侍,也有可能不知道皇帝发给刑部捉拿齐晗和秦风的秘旨;只有一点,宇儿,你无法说服为父……”
君宇支离破碎的嘴角扬着苦笑,他的父亲曾是两军交战的战场上指挥若定的军师,又是两朝朝堂上屹立不倒的丞相,他的谎言,
如何瞒得过!
君子渊重新坐下,说道:“当年元宵之事,为父罚了你不下百余藤条,若非你母亲……宇儿,你说的救人之事,不值得你……熬
刑!”
君宇低垂着头,只有血迹斑斑的右手微微张了张,好像要抓住什么,却又马上恢复原状。
寂然无语。
“请藤条,鞭背!”君子渊的声音传出书房。
苏同林心中一惊,打成这样还不够!
而就在他微一错愣的时候,身边一直低着头的少年突然往书房里冲去!却马上被一只手狠狠地抓了回去!
“三……”苏同林一声称呼未出口,二人已经被迅速带到书房外回廊的尽头。
君默宁一手捏住齐晗左肩痛x_u_e,一边轻声急问道:“同叔,什么情况?”
苏同林极快又把握了重点地将书房里的问答阐述给三少爷听。而一边的齐晗,早已疼得脸色惨白!
君默宁认真听完,点头道:“多谢同叔,您先去看着,我马上就来。”
苏同林看看二人,转身再次回到书房门口;而就是这短短的时间里,里面已传出藤条凛冽的呼啸声!
回廊上,君默宁松开右手,指尖一点银光刺入齐晗肩井痛x_u_e,齐晗再次疼得矮了身子!
“受着!滚回无音阁,听见没有?”
齐晗撑起来,右手捂着左肩,应道:“听……听见了!”
君默宁无暇多顾,转身快步走向书房。
藤条凌厉,君宇的白色中衣上已经泛起一条一条血色,细长的,狰狞刺眼!两个家丁无奈地挥动刑具,突然感到手腕上一阵剧痛
,藤条不禁脱手而去,二人顺势滚作一团。
书房里顿时有些j-i飞狗跳之象!
君默宁修长挺拔的身影在书房的青砖地上投下一片y-in影,他的目光凝滞在兄长身上,由背至臀,血迹斑斑!
“哥!”君默宁矮身蹲跪在侧,双眉紧锁地唤道。
君宇觉得整个身后像被泼了油一般煎熬,他听到熟悉的呼唤,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他一心要顾着护着的弟弟,终于还是贸贸然地
闯了进来。
“哥……您放心……剩下的交给宁儿……”君默宁知道此刻的君宇已是强弩之末,他握住兄长鲜血淋漓的手,传达着他们兄弟彼此
的心照不宣。
君宇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门外,苏同林算是喘了一口气,三少爷来了,这么彪悍地上来就收拾了两个动手的家伙!转而,管家又担心起来,和老爷抗上,
可不是比拳脚啊,小少爷,您可要挺住……
“奕晗,你怎么还在这里?咦?你怎么也叫奕晗?”苏管家转头看到刚才不知道错了哪根筋居然要冲进去的少年,此刻正捂着肩膀
满脸冷汗地站在一边。
“人有重名嘛,”齐晗忍着左肩处疼到发麻的针刑,讨巧道,“苏管家,我不放心……少爷,我保证不再惹事了,就站在这里……好
不好?求您……”
苏同林此刻也顾不得那个一闪而逝的奇怪错觉,他对齐晗的印象本就极好,如今见他看起来不舒服还担心着主子,心中还是很安
慰的。
而此刻,君子渊正定定地看着嵌在书桌一角上的一枚铜板,听到兄弟俩之间简短的对话,他对两个家丁挥手道:“你们先出去。”
两个家丁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出去了,他们一定要向管家诉苦,他们不是故意要打大少爷的,是老爷啊!老爷往那儿一坐,他
们就是想放水也不敢啊!最后,小少爷的眼神好可怕!他们的手腕会不会废了啊?得罪了小少爷,他们会不会“死”得很惨啊?!
不管两个家丁的心里活动如何,君子渊终于把视线移到新进来的小儿子身上。
此刻的君默宁,满眼满心都是兄长身上狰狞的伤痕血迹,他心疼,也有隐隐的不愤。
第78章 各自坚持
两个家丁出去之后,书房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寂。
其实这样的场景他们父子三人并不陌生。在当年三少还在横行街头的时候,经常就是君宇先行回家把黑锅背了,挨父亲君子渊好
一顿家法;后来的君宇有些领悟,父亲何尝是责罚他“做错事”,也许更多是因为他身为兄长不该这样纵容自己的弟弟吧。有时君
默宁回家的时候,他已经挨完了在祠堂罚跪反省;而有时他正辗转在藤条之下。
这时候,君默宁总是会奋不顾身地扑在他身上,父亲必然会加重了力道,借机狠抽一顿!君三少是典型的‘藤条离身就忘了痛’的
货色,君父刚刚放下藤条,他就咋呼咋呼批判街上那些人怎么惹他怎么害他怎么怎么他,他若不还手就会怎么怎么云云;继而声
讨老爹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英明睿智荡然无存云云;最后是软声软气地安慰哥哥并保证以后不敢了云云……
虽然从来没有人相信!
但几乎成了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