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桃树用力地摇摆起来。满树的桃花突然凋零,那树枝上渐渐结出桃子……
郭宛江脸色惨白,透出病态的苍青,嘴唇发干,双目凸起……短短几秒钟,竟出现尸化的征兆。
就在这个时候——
地府通道毫无预警地打开,剧烈的y-in风刮起,地皮被掀起数寸!
翻飞的黄土扬起厚厚的尘雾,笼罩全场。
阿宝只觉手头一松,身体被搂住,身前是透明的结界,耳畔响起印玄低沉的嗓音:“是我。”
阿宝:“……”当然知道是你。没看到我压根没挣扎吗?
飞扬的尘土缓缓平息下来。
一地的桃花瓣铺成光毯,从下至上,将人照得透亮——
连静峰与商璐璐背靠背站在不远处;
他们的身后,四喜笑得一脸谄媚:“大人,好久不见!这是想死我了!”
阿宝皮笑r_ou_不笑地说:“离上次见面,还不到三天。”
四喜感慨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到嘴的鸭子飞了,阿宝气得不想理他。
他绕着桃树走了一圈,摸摸这里,碰碰那里,想找出郭宛江躲避的机关。
四喜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陪笑道:“大人,您在找什么?”
阿宝没好气地说:“找被你放跑的鬼东西!你来干嘛?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忽然狐疑地转头,审视他的表情,“你该不是故意放走他的吧?”
这地府开门的动静忒大,大得不寻常。
四喜高呼冤枉:“我连他是谁都不晓得,干嘛故意放走他?我是特意来告诉您郭宛江消息的啊。”
阿宝大怒:“你还说连他是谁都不晓得!”
四喜呆呆地说:“是不晓得啊。”
“就是郭宛江!”
“……哎?”
四喜大费了一番口舌,总算说服阿宝相信自己与郭宛江毫无私交,地府通道的那阵y-in风也是巧合,是地府内部出现了问题。
地府的问题必然是大问题。
阿宝好奇地追问。
四喜语焉不详,只说地府系统升级的时候出了点状况,接下来可能要闭关整顿,但到阿宝每月一次排放煞气的时候,地府还是会为他留一扇后门的。
他说话的时候,阿宝爬到了桃树上,在树枝间钻来钻去。印玄面色如常地站在下面,一双眼睛紧追着他的身影,片刻不离。毋庸置疑,万一阿宝有突发状况,他一定能瞬间执行数十个预案。
阿宝见下面没了声,低头看了一眼:“你查到郭宛江什么消息?”
四喜说:“我翻了当年的档案,找到郭宛江的死因。他是救人时被误伤,后被凶手杀人灭口的。”
阿宝一边在桃树枝叶里翻找桃子,一边说:“他救的是谁,凶手又是谁?”
四喜说:“他救的人叫周喜鱼,可惜没救完,两人就一起被凶手灭了口。凶手叫邱玉如。”
阿宝手一顿,从树上跃下,掸了掸衣服,走到四喜面前:“邱玉如为什么杀他?”
四喜说:“邱玉如本来要杀周喜鱼,被郭宛江发现救下,邱玉如一不做二不休,就把两人都杀了。”
阿宝说:“邱玉如练过功夫?她怎么能以一敌二?”
四喜说:“郭宛江在桃花林举办生日宴,宴上饮酒,两人都喝了不少,邱玉如有备而来,也是有心算无心了。”
信中明明说,邱敏威胁郭宛江与自己在一起、陈孟友与周喜鱼结婚,最后为何是郭宛江与周喜鱼走到了一起?不过结果已知,过程如何也不那么重要了。
阿宝还有一个疑惑:
“你能不能查到邱敏、罗亮等人死后魂魄的下落?”
四喜根据阿宝提供的生辰八字,算了算说:“咦?他们已经投胎去了。”
阿宝怎么都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投胎?地府排队投胎不是要等一百年吗?”
四喜说:“总有例外。”
阿宝想起印玄身边的老鬼管家,也是开了后门,提前去地府投胎。可见,有人的地方,总有门道。
四喜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阿宝欲言又止地看着商璐璐,以眼神询问,是否要问问周喜鱼与她的关系。
商璐璐摇头。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她今生是商璐璐,便只是商璐璐。
阿宝还想问黎奇,因不知道对方生日,只好作罢。
四喜走后,几个人也准备打道回府。
商璐璐问阿宝刚才在树上找什么。
阿宝说:“桃子。我之前明明看到树上结出了桃子,突然不见了。”
商璐璐见怪不怪:“桃树上的花啊叶的,也是说长就长,说掉就掉,那桃子估计也是说结就结,说没就没。”
阿宝说:“这桃树这么神奇,说不定结出的桃子与蟠桃一般,吃了能长生不老。”
印玄眼神微动。
几人离开巨树不到十尺,那树便消失了。
阿宝想起从自己手里溜走的郭宛江,便扼腕不已:“差一点点,这幅拼图就完成了。”
商璐璐说:“现在也差不多。”
许多事情他们都已经从蛛丝马迹中推敲到了真相,只是缺乏实质的证据。
阿宝说:“我的心态已经变了。我原来想弄清真相,现在只想抓住他,狠狠地揍一顿。”
商璐璐:“……”
下山时,东方微亮。
路过郭庄老酒,摊子已经收了,店家送给他们的桃花酒就放在桌上,等着他们回来时自取。
阿宝拿过酒,掀起瓶盖,闻了一口:“郭宛江和周喜鱼临死前喝的酒,不会就是桃花酒吧?要是这样,这酒可比郭庄诡异多了。”
到山脚,还没进村,就看到黎奇抱着一个资料袋,急匆匆地跑过来:“我就猜到你们在这里!你们一定想不到王警官发现了什么!”
他从资料袋里抽出一本旧书,名《倬县十案》。飞快地翻开折角的那页,递给阿宝,激动地说:“郭宛江是邱玉如害死的。”
第20章
迎来四张毫无波澜的脸。
黎奇自顾自的激动:“书里这么说的,周女与邱女宴后争执,邱女举刀刺她,周女大喊救命,路过的郭宛江听到后赶来相救,被邱女一道杀死。不过,这案子离奇的地方还在后面,不然也不会被列入倬县十大奇案。倬县就是现在王家镇、周塘镇这一片。”
阿宝听他好不容易吊起胃口,又顾左右而言他,催促道:“黎奇你倒是说后面离奇在哪里呀!”
黎奇:“……”突然喊自己的名字,是故意玩谐音吧。
他扫视环境——一桥三棵树,一溪三条路。风景虽佳,却无座椅,站着聊天忒累人了。
他提议去村里。
阿宝怕撞上村长。拿人手短,那些旧信还在兜里揣着,多少有些做贼心虚,建议去郭庄老酒,边吃边聊。
黎奇自无不可。
去路上,阿宝按捺不住好奇,催促黎奇说书后面离奇的那段,黎奇反问他怎么突然来了郭庄。
阿宝敷衍道:“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东西丢了,就回郭庄来找。”
黎奇说:“什么东西?找到了吗?”
阿宝说:“手表,找到了。”
黎奇往他的手腕看去,光溜溜的。
旁边的印玄伸出手来,亮出银白表带:“是我的表。”
他说不说话,都自带高不可攀、生人勿进的气场,黎奇似乎有些憷他,笑着说找回来就好,转头就讲起书中提到的后续:
“两人死后,邱玉如处理了尸体,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过了两日,就有差官上门,言辞灼灼地说她杀了人。到了衙门,不仅周喜鱼的尸体被翻了出来,还有目击者目睹了案发过程。你猜那证人是谁?”
郭宛江、周喜鱼、陈孟友、邱玉如……
统共四个人,还能怎么猜?
阿宝便说:“陈孟友。”
黎奇击掌,觉得这案子实在精彩非凡,每个人物都在关键时刻起到了关键作用,对自己写书大大有益:“就是他!而且邱玉如杀人匆忙,作案时不慎遗留了手帕,可说是人赃并获,法网难逃了。”
阿宝说:“你说的离奇就是这样?”
“更精彩的还在后面。”黎奇说,“眼见自己脱罪无望,邱玉如突然反口认罪,却说主谋另有其人。那人就是陈孟友。”
阿宝说:“陈孟友是证人,官差多半以为她意图诬陷,证词不足采信吧?”
黎奇反问:“那你信不信?”
“邱玉如一人杀两人、埋两人,的确勉强了些。”阿宝顿了顿,反手一招推给印玄,“祖师爷,你觉得呢?”
印玄看向黎奇。
黎奇不等他开口,就老老实实地说下去:“县官说邱玉如生x_ing刁狡、不足以信。她原被判了秋决,但狱中煎熬,夏末就病死了。好了,你再耐心等等,离奇的部分来了。邱玉如死后没多久,陈孟友就成了亲,不到一年,诞下一女,那女儿天生聪慧,一岁能言,两岁能诗,三岁能文,两个弟弟都不如她,直叫陈家夫妇爱不释手,待如掌上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