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那只手,应大少微微挑唇,脸上却不见一丝笑容,说:“你现在是怕我了吗?”
“……我没啊。”顾言之实话实说,他是真不怕,他要是怕也不会毫无防备地在大少身边睡着,走哪儿都吃嘛嘛香了。
“那你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应佳鹏么?”
“哈!”
少年瞪大了眼睛,芯子顾言之终于摸清了应佳逸整这么一出的用意。
合着他平时表现的与世无争的样子都是在藏拙,而自己方才无疑是见到了大少最真实的那一面,他是在怕自己将这事儿告诉应佳鹏。
所以说来说去,大少还是没信他。
顾言之不乐意了,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站在地上跟应佳逸对视,既愤怒又伤心地说道:“原来你还是不相信我!”
属于少年独有的尖利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开来,顾言之用的是喊的:“我说过我不喜欢二少,我只认你当相公!我怎么可能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他!”
“好!你不是不相信我吗!那我可以发誓,这辈子如果做了什么背弃大少的事,我天打五雷轰,不得……”
后面的话没说完,应佳逸已经抬手捂上了他的嘴。
被他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隔得脸生疼,顾言之的演技依旧在线,仍瞪大眼睛气喘呼呼地看着他,满眼都是委屈。
应佳逸似乎堪堪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入目全是少年被气得绯红的眼角,不由得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落下时握掌成拳。
其实这些年他跟应佳鹏虽没有明争,却一直都在暗斗,他倒真不怕少年将早上的事传出去。
至于方才为何会那样愤怒……
大少因为刚刚少年即将起下的重誓而陷入惊慌的眼眸忽然一沉,再抬眼时应佳逸的目光又是冷淡而凌厉的,犹如数九寒天的狂风一般,甫一接触皮肤便刮得人生疼。
他竟是因为一想到少年可能会向应佳鹏通风报信、诉说他的秘密而愤怒。
此生少有的,他没有因为一件事情可能产生的结果而生成情绪,却单单因为一个人可能会做出的背弃他的事而失了理智。
不过一天时间……
不过一天时间而已,少年于他来说,已经变得如此重要……
一盏茶过后,房间里只剩下顾言之一个人。
他已经重新回到了床上,是被大少给推回到床上去的,那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下床的时候太冲动,一直都赤着脚。
趁他不备猛地伸手将他按倒在床上后,顾言之脑海中闪过无数思绪,甚至觉得经典戏码就要上演了,心绪还小小地波动了一下,然而结果却是大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对视片刻后就那么起身离开了。
真是,搞什么?
顾言之摸不着头脑地起身洗漱。
遇上这么个比他能作的……这也就是他最近几年心情好,要是换了以前早就加倍作回去然后跑路了,哪儿能轮得上他大少爷在这儿给他耍小脾气!
后面两天,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打起了冷战。
哪怕是三朝回门的时候关系也没有缓解。
为此不仅是应府之内,就连整个隆宁镇都在传大少跟舒家小少爷新婚不合的事。
“那还用说吗?应家大少虽然没什么存在感,但到底是应家的嫡长子,别说那舒家配不上,就是舒家小少爷的行事作风……啧啧。”
只带了一个小厮出门、坐在酒楼中点了一大桌子菜的顾言之边吃边听着身边食客们议论着他,津津有味。
“唉,是不意外。”另一个食客促狭道:“不是说大少那方面不行吗,也不知道能不能满足得了舒小少爷的需求。”
“哈哈哈所以说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扬言非二少不嫁的,我要是大少啊也不会要这种货色!”
“你!”顾言之随身带出来的小厮听不下去了。
“哎哎哎,干嘛去你。”顾言之忙拦住他。
“明明是匾额高悬、富丽堂皇的酒楼,能来这里吃饭的人至少都有些身价,却没想到说话这么难听!”这小厮要说身份还是顾言之的陪嫁,名叫舒悠,也是个哥儿。
舒悠以前不喜欢自己的主子,因为小主子既跋扈又不讲理,一个伺候不周就要挨打挨骂,府中下人就没有喜欢他的。
要不是舒悠从小无父无母被卖进了舒家,连姓都跟着改了,他死活都不会跟着少爷陪嫁的。
但没想到自从嫁了人后他家少爷的脾气就忽然大变,人随和了不少不说,还讲理了。变化之大,已经让舒悠在短短的时间内由憎恶彻底变成了少爷这边的人。
也正因为这儿,他才听不了那些污言秽语。
“嘴长在人家身上,你激动什么。”顾言之无所谓地道,还亲自拿起酒壶给舒悠倒了杯酒:“西府凤翔的酒,这儿的比较好喝,你尝尝。”
舒悠连忙受宠若惊地接过酒杯,感激涕零。
寻常下人哪里能有跟主子一同坐在一处用餐的资格?但他家少爷不一样,不仅要他坐下,还亲自给他倒酒。
“……听说大皇子和四皇子来隆宁镇了,许多人都跑出来瞻仰皇族贵胄,就连酒楼的位子都被订没了,要不然我们大可以坐进小间里去,不受这窝囊气!”舒悠心疼他家少爷地说。
对于这一点顾言之倒是颇为赞同。
大堂里人太多,乌烟瘴气的,打扰他进食,不过还没到能影响他食欲的地步。
他闲聊天,随口问道:“你怎么知道大皇子和四皇子来隆宁镇了?”
“镇上都在传啊!”舒悠用备用筷给他家少爷布菜:“听说是来与应老爷和几位老爷谈生意的。”
隆宁镇地理位置特殊,经济贸易发达,而应家又是出了名的巨贾,朝廷有什么变动、想了解什么事情派两位皇子过来倒也说得过去。
顾言之想着倒没往心里去,论炼药练武他还行,但做生意他是真的头疼。
更何况应佳逸这几天对他越来越冷淡,竟然为了躲自己连自身体弱都不顾,家都不回了,叫顾言之多少有些气闷。
“攻略目标心眼儿太小怎么办?”他在心中问大宝鉴。
大宝鉴例行公事地不理他。
“唉。”顾言之只能伤感地继续吃菜。
可惜也许是流年不利,竟然让他在这里碰见了应佳鹏。
打小眼神就好,几乎一进酒楼大堂应佳鹏便看见了这个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少年。
他嘴角扬起了一抹坏笑,走过去以折扇敲了敲顾言之的桌子。
“呦,这不是大嫂吗?怎么?自己吃饭?”
之前肆无忌惮猜测应家家事的人这才看见偏僻角落里果真坐了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可不就是舒家的小少爷吗!
也不能怪他们有眼无珠,关键是没人能想到已经嫁为人夫的舒少爷还会独自抛头露面地出来酒楼吃饭。
方才闲聊的那几个登时有种做坏事被人抓包的感觉,但更多的人则兴奋地不住拿眼睛向他们这边瞟着,只等着看场大戏。
要知道大概也就是一两个月之前,舒小少爷当众宣布非二少不嫁的那番话,就是在这家酒楼里头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见(:з っ )っ
第50章 病态的老攻08
原主的记忆里有许多关于这间酒楼的回忆, 主要是这里是应佳鹏经常出没的地方,他以前喜欢来这儿蹲二少的点。
而顾言之会来这里却是因为他记得这里有一道松鼠桂鱼的酱汁非常独特, 配上鱼r_ou_的味道之美,让他流连忘返, 忍不住一抽空就跑来吃。
至于在这里会有碰见应佳鹏的可能?应佳鹏是谁?顾言之的眼中只有两种人,一个是目标,一个是目标以外。
上一世一开始由于谢云融身份的特殊他不得不迁就秦翰, 但这一世他完全不需要惯着任何人。
“哦, 是二少啊。”顾言之平静地跟他打招呼,嘴里还含着东西,说起话来便有些模糊。
“……”应佳鹏看着眼前这个在自己面前完全不顾及形象的少年,忽然有点怀疑对方是否是在欲擒故纵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羞辱他, 以报那日少年在小花园中向他炫耀意图气他的仇, 应佳鹏嘴里没一点客气:“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只猪似的,怎么?被我大哥厌弃了便自暴自弃了?”
就好像之前他无数次以言语羞辱少年一样。
反正最后少年还是会黏上来。
“啊?我像猪吗?”顾言之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话, 咽下嘴里的东西,用没沾油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自我感觉良好地道:“我觉得还成啊,我还在长身体呢,得多吃点。”
四周立时响起了哄堂大笑。
所有人都在笑这舒家的小少爷别不是因为被应家两位少爷先后抛弃后,精神已经不正常,成为傻子了吧?
可应佳鹏却没有笑。
他总觉得少年对他的态度很陌生。至少以前他这么羞辱少年的时候少年虽然还会继续笑嘻嘻地粘着他,可对方眼中的痛苦和难堪还是一览无余。
应佳鹏有时候也不想承认, 他就是因为喜欢看少年的痛苦神色才会那么一边吊着他、一边欺负他的。
但现在少年眼中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他的话再也伤害不了他了似的,叫人无端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