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样,他便越想激怒羞辱对方。
都不用他再说什么,稍微给身边人使个眼色,那些跟在他身边规模浩荡的狐朋狗友们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舒少爷确实是胖了,看起来被滋润的很好,哈哈哈!”
“哎呦二少你说呢?”
“瞎说什么呢!谁不知道大少爷都好几日没归家了,谁来滋润舒少爷啊!”
“这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哈哈哈!”
“你们!你们不要欺人太甚!”舒悠将自家少爷护在身后,试图挡住那些嘲笑的话语和视线。
但顾言之却用扇子轻轻地拨开了他,点点头,平静道:“嗯,我记住了。”
少年的声音很平静,在这满堂哄笑的气氛内却格外注目。
布行少东家刘瑞东瞪眼瞅他:“你记住什么了?”
他是刘氏的侄子,这里除了应佳鹏以外他地位最高,说话也最不客气。
“我记住你们每一个人了。”拥有一张天生笑颜,少年不笑时的样子就有些恐怖了。甚至有人不禁后退一步骂道:“你神经病吧!”
顾言之却站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环视了一周最终落到应佳鹏身上,终于又露出了个笑模样,少年叹气道:“我只是想安静吃顿饭啊,你们至于吗。还有二少,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你说什么!”应佳鹏鄙夷道。
“明明我都没招惹你了,你却跑来羞辱于我,你没觉得哪儿不对吗?”顾言之眨眨眼,不忘说出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目的:“无论你信不信,我现在只喜欢我相公一个人,所以我劝你尽快死心吧。”
若是寻常,少年的这番话只会遭到更多的鄙夷和嘲笑。
但顾言之几百世练就的气质,外加上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掷地有声,听起来认真且执着,比原主当众宣布非二少不嫁时要影响力和震慑力多了,就导致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什么?”应佳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没由来的火冒三丈:“你他娘的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说着就不受控制地扬起了自己的手。
可那一巴掌并没有落到顾言之的面颊上,一道清冷的声音披荆斩棘般穿过哄闹的大堂传来:“二弟,你怎么也在这?”
“……”大堂中登时变得落针可闻。
应佳逸从通向二楼的楼梯上走下来,他走得很缓慢,但这期间却没有人做出任何变动,整个酒楼都回荡着他白净无暇的靴子踏在木梯上发出的“咚咚咚”的声音。
就这样万众瞩目着,应大少一步步走到他们这桌前,伸手将顾言之嘴角间的一点油渍抹去,意味不明道:“怎么我上楼跟个熟识的掌柜说了两句话,这里就这么热闹了?”
众人:“……”
不是说舒小少爷被大少厌恶嫌弃吗,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不知道舒家少爷是什么时候坐那儿的,更加没人注意大少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现的身。
然而这明显已经不是重点!
前面说过,隆宁镇是个不大的小镇,东家长西家短的,谁家有什么秘密都不容易掩盖住,更何况是备受关注的应家,所以大少有洁癖这一点,不止应佳鹏知道,几乎说又隆宁镇的人都知道。
然而可是……洁癖的大少亲自用手给舒笑然擦了嘴角还没有半点不自在……?!
是谁说舒笑然不受宠的!
就连应佳鹏的神色都跟着变了。
如果说以前舒笑然说他跟应佳逸在一起了的事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因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应佳逸洁癖的程度——他这么长时间不纳妾不要通房的原因不是因为不行,而是因为他有洁癖,接受不了任何人。
但是刚才……发生了什么!
应佳逸又温声问顾言之:“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就回去了。”
顾言之早在应佳逸走到他身边儿的时候就依靠进了他的怀里,就势说道:“我吃完了,相公我们走么?”
“嗯,走吧。”应佳逸点点头,又看向应佳鹏:“二弟是来吃饭的吧?那快去吃吧,别愣着了,过会儿这里人会更多。”
“啊,是。”几乎条件反s_h_è 的,应家兄弟自动在外面保持着兄友弟恭的做派。应佳鹏此刻虽然心情复杂,却也不能当着他大哥的面再做什么,便最后看了眼顾言之,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地上了二楼。
“走吧。”应佳逸任由他倚着,还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样的姿势乍看起来,就跟他反手拥住了他别无二致。
刚才那一场闹得动静很大但还不至于打扰到楼上。
他本来在楼上的小间里跟人谈生意,还是他的心腹手下进来告诉他,说少n_ain_ai在楼下用饭,正被二少堵着羞辱。
然后那一刻头脑空白,不知怎么,应佳逸就跑出来了。
奚落的话语落在他耳中,他正想出声制止的时候,便听见了少年类似于告白的宣言。
不是不感动的。
只是……
应家大少n_ain_ai吃饭的账自然是直接记在应大少的头上,顾言之跟大少搂搂抱抱地出了门,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相拥上了马车,然后紧接着大少就相当冷淡地推开了他。
“???”顾言之也没有了好脸色:“大少既然这么嫌弃我,又干嘛救我给我解围?”
应佳逸握紧拳头看了他半晌,用指尖缓缓摩擦着方才揽在少年肩上的掌心,末了只叹口气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府。”
顾言之被气到:“相公这几日不着家,都是在哪里过夜的?”
应佳逸说出了广大渣男的标准回答:“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顾言之没跟他吵下去,他干脆不说话了,一路冷脸相对。
少年的脾气说上来就上来,倒让应佳逸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加鲜活。
经过酒楼的一幕,鬼使神差的,他对少年的话已经全然相信,再也没有了质疑。
可他是个快死之人,身负血海深仇,又如何能够接受他的感情?只求他能速速死心得好。
只不过经过今天这一场意外,倒叫应大少意识到单纯地疏离少年很可能会对他造成许多不可想象的伤害和麻烦。
这又叫他如何忍心与少年撇清关系?
应佳逸垂眸思索间,马车已经回到了应府门前。
顾言之还在气头上,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受到了惊吓,大少送佛送到西,不如就将我送回房间如何?”
连称呼都变了,很明显是生气了。
应佳逸呼吸不着痕迹的一滞,面色更加苍白。
拒绝不了,只得答应下来。
下了马车后他背着手走在少年的身边儿,二人一路无言,直到到了顾言之的屋门前,才听少年说道:“今日谢谢大少了,我去那家酒楼单纯是冲着他家那道松鼠桂鱼去的,以后我都不会单独再去了。”
应佳逸诧异地望过去,惊讶于少年的懂事。
舒笑然被人羞辱,他当然也是恼怒的,所以也会想为什么明知道极可能会遭遇那样的事,少年也要坚持出现在那里。
但他觉得自己无权干预他的自由,便没说。
没想到少年却自己说了。
紧接着少年又说:“大少你的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看着对方明媚的面庞和眼中遮掩不住的期冀,应佳逸心中一动,不忍拒绝,于是点头答应了。
屋内,少年一边给他倒茶一边笑着问他:“大少不怕我在茶水中下毒吗?”
在此之前从没有人会用这种事情跟他开玩笑,无论是否知道他有这个忌讳。
但于此之后,应佳逸发现他拿少年根本就无可奈何。
即便对方屡次三番地触及底线,他竟然也不觉得生气。如此,又能拿他怎么呢?
便只能一声不吭地,拿起少年刚刚给他倒满水的茶杯,一饮而尽。
顾言之皮笑r_ou_不笑地说:“放心吧,我当然不会给大少的茶水里面下毒。”
“我只是在那水中放了点能医治大少的药而已。”
“你……”应佳逸诧异看他,因为少年竟突然发力环住了他腰身,进而将他推倒在了床上!
“你,别胡闹了。”少年虽然看起来像只弱j-i似的,但被这么大一个人压在身上应佳逸亦动弹不得。
而且他惊悚地发现,骑在自己身上的少年,竟然在剥他的衣服!
顾言之一边手上不停,一边笑嘻嘻地说:“相公不要怕,你虽然身子弱,不过我给你服下的是一颗奇药,今日保证不会将你折腾坏。”
应佳逸:“……”
他觉得身体有些发热,这种热并不限于少年不安分的手,还似五脏六腑都在发热发烫一样,灼烧着他的感官触觉,却不难受。
“你给我吃了什么?”他抓住少年的手。
“一颗丹药而已,我说了我是大夫啊。”顾言之观察着应佳逸的反应,这几天他也不全然是无所事事的,可没少试药。
末了他忽然坏笑地说:“相公放心,不是春/药,你现在的身体还承受不了那么刺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