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暂时没事了hoho专心把这个陈年小坑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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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做我们这行,最怕看见的不是难缠的病人,也不是隔三岔五的考核,而是,像现在这种状况。
“周医生!刚刚那位拔牙的老太太休克了!”
护士小陈匆匆闯了进来,打断了我和病人的谈话。原本打算拔牙的病人突然睁大眼睛,惊恐地望着我,我安慰他:“你别怕,这种事情在年轻人身上很少发生。”
病人还是吓得脸色发白,频频摇头:“医生……这个,这个我看我还是下次再来好了!”
“随你吧。”我回他说。
“周医生!——”小陈向我猛使颜色,“你倒是快点出来啊——”
我起身对患者歉意一笑,跟着小陈走了出去。
出外科,副院长迎面走来,满脸严肃地对我说:“小周,你跟我来。” 小陈同情地望着我,给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病人的心功能怎么样?”
“一切正常。”
“拔牙用了多久?”
“不到3分钟。”
“程序都没少?签字呢?”
“程序都全。我事先也跟这位病人说过危险性了,病人年纪比较大,不过非常配合,当时家属也都觉得没问题。”
副院长松了口气,整个人靠在座椅后背上,对我说:“小周,你做事我放心。这种事,做久了总会碰到。”
我平静地看着他,“谢谢老师。病人现在没事了吗?”
“没事了。你先把手头事情放一放,现在家属在外面闹,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托诸位家属的福,我难得一天下午没事却不能翘班回家。因为听说这位老太太的儿子召集了十几个小混混,现在正堵在医院各个角落,就等我现身。
我想给小流氓打电话说可能会晚点回去,但是拨出电话那一刹那,我想起了这家伙可能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
手机变得烫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立刻挂断。
短暂的铃声之后,电话被接起了——
“喂,哪位?”
“孙凯……”
“艹!……啊不对,弘文,我不是说你……我艹!我艹!你爷爷个鸭小腿!你奶奶个鸡大腿!你敢打老子我?!看老子放无双干死你!”
“……”
“弘文你等等啊!老子正在真○国无双!等存个盘!”
“……”
我对着手机一阵沉默,最后无奈地叹口气:“孙凯,我这边有点事,晚上回不去了,晚饭你自己解决吧。”
他含含糊糊地“嗯”了,我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哗哗”的声音。
“手不要绕电话线。”我对他说。
“知道啦。”
这家伙听上去心情不赖,我也不想闹不愉快,就没有提搬家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警察来了,一番劝说之后,双方基本达成协议,但是对方提出,和解的前提必须是要当面和我“好好”谈一谈。我左思右想,也没有想起当时手术有什么问题,心想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畏畏缩缩地躲在科室,还不如去会会这位“大哥”。
坐电梯到一楼,本该宽敞明亮的大厅,此时黑压压的站满了人,两方人马剑拔弩张地面对面站着,场面一触即发。
“你就是给老太太开刀的大夫?”
“我是。”
穿花衬衫的男人抖着满脸横肉,嘿嘿冷笑:“龟儿子手艺不错啊,好好的老太太到你小子手上,愣是往鬼门关走了一遭。”
“手术没有问题,责任不在院方。”副院长打断男人的冷嘲热讽,“你有问题可以提,但是不要干扰我们正常工作!”
“滚你妈逼!——”衬衫男猛地暴起,挥拳打翻拦截他的警察,对着副院长正面就是一拳。
“啊啊啊啊!”在场的护士尖叫起来,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我赶紧上前扶起院长。还好院长反应快,没有被打中要害,只是眼角挨了一下。
我刚想再确认看看他是不是没事,就觉得后脑一痛,有一个巨大的像棉花糖一样的东西打在头上。眼前的视野开始不断旋转,随后又是碰的一声,就像是枕在什么又凉又硬的东西上。脑袋有点痛,也就一点点而已。
晕过去的第一反应是:原来脑袋被砸的感觉一点都不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直直的躺在病床上,大腿和手臂都很疼,好像被人狠狠揍过。刚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刚刚是睡着了,过了五六秒钟,我才意识到刚才是晕倒了,不是睡着。手边枕着一个毛绒绒脑袋,除了孙凯也想不到别人。
“孙凯?”我试探着顶顶他。
孙凯咋了咋嘴,嘴里无意识地嘟囔几句,被我这么一戳,猛地跳起来,惊道:“弘、弘文,你醒啦!”他握住我的手,又说:“吓死老子了!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吓过!”
我顺势摸摸他的脑袋,“游戏不玩了?”
“不玩了不玩了!我操!要是知道你碰上这种鸟事,老子说什么也不玩了!”小流氓小心翼翼地坐在我身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我压到了,“弘文……头还疼不疼?”
“还好,没有什么感觉。”我实话实说。
“胡说!老子怎么听护士说骨头都露出来?”孙凯冲我目露凶光,“你不要骗我!”
“小表弟,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没必要骗你。”
“什么‘小’表弟,你他娘的就大我四五岁好不好!”孙凯抱怨完,低下头,有些傻乎乎的抱上我的胳膊。
就在我以为他改走温馨文艺路线的时候,他忽然阴测测地冒出一句:“血债血偿,老子要那个人不得好死。”
我心里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一个爆栗敲他脑袋上:“乱说什么!”
他抬起脑袋,抓了抓头发,特委屈地看了我一眼。
扣扣——
“病人醒了?”
往门口一看,原来有个医生走了进来,我下意识地还以为是在上班的地方。孙凯倒是反应比我快,站起来给值班医生让出了位置。
值班医生看了看伤口,问我:“头痛不?”
“大概有点吧。”
孙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一听我这么说,立刻张嘴骂道:“傻逼了你,疼不疼都不知道啊?”
我看他一眼,小流氓讪讪地闭上嘴。
值班医生又说:“可能颅内出血,先照个CT。”
“啊?”小流氓一把揪过男医生的衣领,“我操!什么颅内出血?”我伸手拦住孙凯,孙凯转头凶神恶煞地瞪着我,“操!你拦老子干嘛?”手上却放开了值班医生。
估计那位医生也见过不少大场面,整整衣服,继续面不改色地对孙凯说:“照CT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要是他半夜睡着睡着出了什么事我可不敢担。”
孙凯懵了,半天说不出话。我扶着床坐起来。行了,去照CT就是了。
结果,当然是没有内出血。于是那医生开始给我缝针……孙凯盯着医生的手中的丝线,一双眼都要冒出火。
“4针还是6针?”医生问我。
4针就是一般的缝针,而6针是美容线,疤痕比较淡。
我随口回答:“4针吧。”又不是女人,要美容线来干嘛。
结果孙凯比我更快:“6针!”
医生的视线在我和孙凯之间转了转,最后按着孙凯的意见给我缝了6针。
缝完针之后,孙凯抱着我的脑袋,审视良久。“真的没问题?”
我拍拍他,“你别忘了,我也是医生。”
“操!你就一看牙的!”孙凯捧着我的脑袋吧唧一口,“走!回家给你炖鱼汤去!”
“记得少放姜……”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小子鸡/巴事多。”
“……”
夜间的医院真是无与伦比的特别。被打爆头的人,开夜车遇到车祸的人,因为在饭店的清洁工打扫卫生,自己走过去结果滑到腰骨断裂的人……我和孙凯一路走出来,看到的伤者千奇百怪。
我是大夫,平时血腥的场面也见过不少,看着没什么感觉。记得刚才等照CT的时候,旁边是个黑社会大佬之类的人,满头是血,手也包扎了,眼睛也肿了……奇怪的是,我看着他身上的花衬衫,怎么看怎么眼熟。
“孙凯——”我叫住走在前头的男人,“你就没有什么跟我说的?”
“说啥?”
“刚刚在等CT的时候,我看见……”我故意把话说一半,看着孙凯的反应。果然,小流氓目光游移,显然是心虚了。
他说:“这事你少管!”
孙凯是成年人,而且,也许这家伙明天就要离开了,我还能说他什么?
“这里不是老家,你做事小心点。”
孙凯深深看着我,小声说:“他自己不长眼……”他说话声音倒是越来越低:“……老子都舍不得碰一根手指头……他倒好,直接在头上开了洞……”
看来这事真的跟他脱不了关系。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在我居住的城市,全国各地的人都有,自然有不少地方帮派,也许,孙凯是找了老家的朋友吧。
“以后别这么莽撞了。”
“知道了。”
“你态度很不诚恳。”
“知道了,你这人真鸡/巴麻烦。”
“你再说这两个字,我就拿刀把它割了。”
“别!千万别!老子好不容易长出来两颗蛋,我容易嘛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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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我这次受伤算因公负伤,医院大发慈悲放了我一周假。孙凯没跟我说一声,就请了假全天照顾,我觉得这家伙有点小题大做了,这次又没有断手断脚,总不至于沦落到生活不能自理吧。
他今天买了菜和肉回来,加料,煮了一大锅,完事了,便盘起腿,坐我旁边看我上网。
我问他:“怎么突然贤惠了?”
“老子一直很贤惠好不好!你四只眼都看不见?”
我托了托眼睛,“你别说,以前真没注意。”说完,又转回头盯着大盘。
今日高开低走,虽然沪深跌幅不大,量能也不小,但是盘面的乏味简直让人昏昏欲睡。我也就是玩玩,没资深股民那么好耐心,看这情形便懒得再观望了,手上几支直接出手。
孙凯也学我样子盯着看,我问他:“看明白了吗?”
他一副受了侮辱的样子,回我道:“得了吧你,不就是炒股吗,老子当年还跑过长线呢。”
“是是,孙老师,不知道您当年的长线赚了多少?”我一边收拾局面,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他。
他抓抓头。“不多不多,两三千总有。”
“哦,不错啊,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家的老板跑路啦!就是那个贪污了几个亿的XXX。”
“够倒霉的,然后?除了这个,就没有买其他?”
“有啊,不过有一个去年停牌了,还有一个老板年初去吃牢饭了。”
我忍住了没笑,倒霉成这样太不容易了。
孙凯凑上来,手绕过我的脖子,搭在我肩膀上,说:“别老是套老子话,你呢,你玩的怎么样?”
“我?”我不动声色地把他手拿开,“不好不坏吧,我又不指望这个赚钱。”
“少来了你,你这样整天阴阴的家伙老子见多了,咬人的狗才不会叫呢,TMD忽悠谁也不要忽悠我啊!”
咬人的狗……这都什么跟什么烂比喻!
我回他:“好,我告诉你,今天赚了6毛钱,听到了吗?”
“切,才6毛。你买了多少股?”
我懒得再理会这家伙,推开他,“锅里要糊了,我去看看。”
“别!”孙凯跳了起来,拦住我。“你,坐着别动!我去看。”
他按着我坐回电脑椅上,又自个儿提拉着拖鞋往厨房那边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脱口而出——
“喂,你是不是认真的?”
这句话听起来没头没脑,孙凯看样子没听明白,回头望了我一眼,疑惑道:“什么?蒸?不是啊,今天红烧。”
我不说话了,眼睛移回电脑屏幕。
在我抛掉之后,三○重工一路下跌,就快跌破14。看来刚才的判断不错,见好就收,散户也有的赚。
我退出了系统。
赚的再多又怎么样?还不是……我看了眼在厨房里哼着歌的孙凯。
这个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不由分说地闯进我的生活,还莫名其妙地亲了我,这是年轻人中最流行的交友方式?想也不可能。
我没有他那么开朗的世界观,只有一个人的日子,让我习惯性顾虑重重,孙凯的态度在我看来危险的可能更多。勇气对于年龄而言,只是奢侈的消耗品。
无知和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小说里的这句话,孙凯的举动在我看来,有诸多的不可思议。他就像个傲慢的射手,见我畏畏缩缩地躲在洞里,便自作主张朝我射了一箭。殊不知,就算被射中,其实我也已经不想动了。
算了吧,反正他就快走了。
“盗版碟?”我困惑地看着他。
“什么盗版碟?是恐怖片,都是好东西。”孙凯对我的疑问嗤之以鼻,“我一哥们最近
倒腾这玩意,这不,一有好料就先拿来孝敬哥哥我。”
我从他手上的塑胶袋里拿出一张印有《人体蜈蚣》字样的碟片,说:“这些网上都有,上网看不就行了?”
“得了吧!就你那又小又破的笔记本,老子看着就蛋/疼。”
“那是IBM的X系列。”我纠正孙凯,“当初买的时候要1万多。”
“一万多?!吃|屎去吧!一万多就买这个操|蛋玩意。”孙凯抽出我手中的碟片,三下两下插|进影碟机里,然后转头做了个砍头的动作,“怕不怕?”
我摇摇头。如果是日本和泰国的还好,像这种欧美的,一般都是走血腥暴力路线,怎么恶心怎么来。曾经有科室的同事开玩笑:在口腔外科做事,天天都是恐怖片。
《人体蜈蚣》的题材在我看来一点都不算重口味,它是说有个**医生对首尾相接的人体很有兴趣,于是就将两女一男绑架到自己住处,并为他们进行手术。我看着真的没什么感觉,大概是代入感不强,就算看着女人痛苦吃下前面的男人的排泄物时,也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孙凯显然是被恶心到了,嘴上不停地咒骂,一边骂又一边忍不住继续往下看。
看的时候,孙凯总会下意识地往我这儿挪,我往右,他往右,我往左,他便也往左。如果这个时候塞给他一个毛绒玩具,估计他会毫不犹豫地紧紧抱在怀里。
最后全片放完,小流氓瘫倒在沙发上,长吁短叹:“老子服了,编出这个故事的一定是个心理**。”
我拍拍他,取笑说:“都说了吧,让你别看这个。”
他妈的,老子也没想到啊……孙凯回我一个眼神,撇撇嘴。
我忍住了没笑,又说:“和电影里一样,我也是医生,如果也像他一样**怎么办?还有,你不觉得只靠缝合口腔和肛|门非常不结实吗,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选择做脊椎骨骼系统的连接吧。”试想一下如果真的那么做,效果应该不错。
小流氓打了个寒战,立刻不甘示弱地张口骂道:“欠|操吧你!就你这样,来十个我都不怕。”
他话一出口,以为踩到了地雷,立马吃瘪地闭上嘴,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瞄着我。我对他刚刚说了什么其实并不在意,这家伙嘴上无德我不是第一天认识到。
他见我站起来,又像个老妈子一样提醒道:“弘文,你当心点啊,注意伤口!”
“又不是手脚断了,去洗手间没有关系吧。”这人越来越保护过度了。
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因为最近不用上班,整个人看起来颓废极了。加上头上裹着绷带,看起来真像个科学怪人。
但是,就这么对着镜子,一想到孙凯刚刚吓得面色发白的衰样,忽然就忍不住扶着洗手台大笑不止。
孙凯听见我在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把洗手间的门拍得震天响:“周弘文!周弘文!你发神经了?!”
我笑得更厉害,伤口都震痛了。
“一个,哈哈,大男人,害怕看恐怖片?!”还是这么不恐怖的恐怖片。要是被他以前的小弟知道了,估计会笑死。
“TMD有什么问题?这个片子,这个片子真的很那个什么……”估计他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想了想才说:“很写实!对!对!就是写实!”
他说完这句话,我几乎可以透过门看到小流氓恼羞成怒的样子。写实?笑死人了,除了idea不错,这片子简直毫无可取,光是口腔缝合上的bug我都可以指出二十几处。
“周弘文!有种你出来!”小流氓急得跳脚。
我笑得直不起腰,干脆放下了马桶盖,一屁股坐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