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同人]冒冒失失 by 秤砣陌【完结】(2)

2019-05-05  作者|标签:

文案:

原著向
CP:拓永刚/袁朗,其实很想无差来着

搜索关键字:主角:拓永刚,袁朗 ┃ 配角:铁路,齐桓,吴哲,高城等 ┃ 其它:士兵突击同人

☆、第 1 章

  拓永刚在袁朗30岁那年才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以一个令袁朗耳目一新,同时令他本人非常灰头土脸的方式。原本不过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入队选拔,他也不过是一个年轻气盛的毛躁小子,袁朗与他彼此之间没有过任何交集,仅仅是一对陌生人。可是命运时常会捉弄于人,它为每一个人安排的际遇总会出乎意料状况百出,甚至有时候显得很随便,不负责任。由此可见,命运不是什么神,不是什么仙,也不是什么上帝佛陀,它就是一个冒失鬼。
  这位冒失鬼在没有跟袁朗商量过的情况下把拓永刚推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袁朗30岁的时候已经是一名陆军中校了,从18岁入伍到现在,整整12年。在这12年里袁朗专注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活着。命运是个冒失鬼,它第一次自作主张改变袁朗的生命轨迹是它趁着袁朗在参加一次团里的军事技能竞赛时把一个叫铁路的人混在了围观的人群里。比赛结束之后那个叫铁路的上尉不由分说揪着袁朗的衣领一直把他拎到袁朗的连长面前,用他几十年不变的笃定口气对连长说,“伙计,这个兵我要了啊。”
  袁朗在不解中隐约感觉自己像是市场里摆卖的一只鸡或是一只鸭,被顾客给看上了。而他的连长彼时也像个卖鸡鸭的小商贩,面对砍价砍得太猛的买家显得既有点恼火又不便得罪:“你说你来看看可没说你要来要人啊?”
  “是这样没错啊,我也没想到这小子能入了我的眼啊。”
  “看上了你想要就要啊?”
  “不要这么小气嘛。”
  “你老是这样!”
  在19岁的袁朗听来两位首长以上的谈话内容基本上跟下面的内容相当:
  “这只鸡10块钱你给我称了吧。”
  “再添点儿,10块太便宜了。”
  “10块钱我买活的又没让你杀好拔毛。”
  “嘿,你说你这人太会砍价了。”
  袁朗毫无悬念地跟着铁路从平原来到了一条山沟里,这里是A大队,特种作战大队,不过来之前袁朗压根就没有听说过这个部队。它太神秘了,神秘得都走不出这条山沟似的。临走前连长让他过来之后要好好干,要自己多照顾着点儿自己。他问铁路他来A大队能做什么?铁路笑了笑,眼睛里闪烁着的是精明的光芒,他问袁朗:“你喜欢当兵吗?”
  “还说不上喜欢。”那时候的袁朗还不是10年之后那个以老奸巨滑的形象深入人心的袁朗,所以他都在说实话。他高考没考好没考上高考志愿上填的大学,当年秋季在学校里复读的袁朗不顾家人的反对报名参军了。
  “只要是不讨厌当兵,你以后会明白你能够在这里做什么的。”
  在A大队训练总是占据着所有人绝大多数的时间,跟A大队的训练强度比起来,袁朗呆过的那个尖刀连简直就是小儿科,训练轻松得能让人心存感恩。难道这就是他来A大队的唯一目的?袁朗不止一次地在训练期间抽空思考这个问题。直到有一天在野外训练的时候掉队的袁朗很不幸地又掉进了一个山洞里,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一只脚已经不能动弹了,背上好像也受了伤,总之就是连移动一下都困难。随身背包也不知道散落在何处。袁朗躺在散发着潮气的洞底岩石上,岩石硌得他的背很痛,但是他动不了,他机械地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四周,洞内安静得一丝声音都没有,他仿佛置身在墓穴中一般。可是就算是躺在坟墓里至少墓坑还是平的,他这个待遇也实在是太差了些,这要是尸体烂完了骨头都得散得七零八落的。那是袁朗第一次有自己会死掉的念头,如果死在这儿,他会变成孤魂野鬼吧?那他可真的是对不起爸妈,养了这么久的儿子就这么没了。他想他应该在出来训练之前就把写好的家信寄出去,还有那本小说,他还有不到10页就看完了,如果他能再坚持一下再多看10分钟他就能知道故事里的人都有个什么样的结局了。
  袁朗在黑暗中不断地回忆自己这短短的20年人生,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成,真是遗憾啊。就在他胡乱想事的时候一道电光恍若神迹在他的头顶闪烁,然后他听见了来自人间的声音,有人在说话,只在一瞬间袁朗就知道是战友们找他来了。他发不出声音,他拼了全力去试着喊出来,但是都没有成功,用力让他全身的部位都开始发疯似地痛起来。他开始害怕,他怕死!绝境中的希望总是伴随着绝望一起出生的,它勾起了潜藏的担忧和一直就没有熄灭过的生存**,这就是所谓的救命稻草。然后袁朗发现自己开始流眼泪,流得异常凶猛,止都止不住。哪怕是在听见有人从上面下到洞里,手电筒的光线已经在搜索他,并且确定了他的方位的时候都还在流。
  结果走到他跟前的是铁路,铁路低下头望着他,铁路的面容在袁朗眼里非常地模糊,他听见铁路在问他,“傻小子你哭什么?”
  袁朗顾不上难堪了,对生的渴求已然化作满腹的委屈促使他除了哭什么都不记得了。铁路问了他几个问题,以此来判断袁朗的伤情,看他有没有内出血和头部伤之类症状。袁朗的情绪在与铁路的一问一答中渐渐平静下来,他的腿骨折了,简单地固定住骨折部位之后战友们用背包带把他绑在铁路的背上,铁路背着他借助从洞顶垂挂下来的绳索攀上去。袁朗静静地聆听着铁路沉稳有力的呼吸,他的手臂随着他往上攀爬的动作交替着起伏,每一个动作都能牵动着臂膀和背部强健的肌肉群一起用力运动。这是一个强壮的男人!袁朗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铁路虽然是袁朗的中队长,但是平时训练铁路并不亲自带他们这些新兵,所以袁朗能接触到铁路的机会并不多,这一次是全中队野外拉练,铁路才会亲自带队。
  离洞口越来越近,袁朗看见地面上的战友们晃动的身影。
  地面上的战友合力把他们拽了上去,大家七手八脚又小心翼翼地把袁朗从铁路背上解下来放到担架上。伤口的巨痛引得袁朗冷汗直流,不过他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什么不能忍受的声音。
  铁路把身上挂着的背包带扯下来,转身又看着袁朗,袁朗瞪大了眼睛也看着铁路。铁路摘下手套,伸手擦了擦袁朗的额头,他额上满是汗水。“要是疼就喊出来,憋着又没有奖。”
  袁朗仅剩的那点倔强心理一下子就被铁路给破解了,他没喊疼反而是笑了,呲牙咧嘴的。
  铁路也笑,“行啊你小子,有点儿意思。”
  袁朗在医院养伤时铁路去看他,当时袁朗已经入伍整整2年,他是义务兵,如果没有继续留在部队的打算他伤好之后就可以直接退伍回家了。腿上的伤医生说没有什么问题,不会对他以后有什么影响,这全拜袁朗的年轻所赐。言下之意,如果袁朗年纪再大一点,可能就不会这么幸运了。袁朗的爸爸妈妈极力反对他继续留在部队里,在袁朗家里爸爸妈妈和哥哥都是医生,一家的知识分子,袁朗退学去当兵家里本来就不同意。父母的意思是让袁朗无论如何都要回家重新考大学。袁朗也开始考虑去留的问题。
  就在这时,铁路来看他了。
  袁朗腿上还打着石膏,并且被高高地吊起来,样子相当滑稽。他起不来,他跟铁路打了招呼,“队长。”
  “怎么样啊?”
  “还行。”
  “队里事多,都没能来看看你。”
  “我在这儿挺好的,谢谢队长关心。”
  “伤好后有什么打算?”铁路在不需要拐弯抹角的时候一向很直接。后来袁朗知道了,铁路一直是根据说话对象来选择说话方式。袁朗原来以为,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看人下菜碟的小技巧是个人都能学会,但是事实证明,这其实是一种很难被很好掌握和运用的技术。无关此人是否聪明,这只跟个性和处事态度有关系。
  袁朗不知道铁路的来意是怎样的,所以他有点小狡猾地回答,“还没有空想。”
  “还记得你来A大的时候曾经问过我的一个问题吗?”
  袁朗一时间想不起来什么问题不问题的,“队长你得给我一点儿提示。”
  “你问我你能来A大做什么?”
  来A大队那一路上的点滴全都涌上来了,袁朗想起了他是问过铁路这个问题,同时也回想起了铁路的那个所谓回答。“我还是不讨厌当兵,可我还是不知道这一年来我到底做了什么,还能再做什么?”
  “你知道我在A大队呆了几年了吗?”
  袁朗用一根食指搔搔鬓角,“听说是差不多10年了,9年。”袁朗点点头,为自己在最后关头确认了时间而感到一些高兴。
  “想听听我是怎么看待在A大队的意义的吗?”
  袁朗微微点了一下头。
  铁路未语先笑,有点故意在吊袁朗胃口的意思。他不说话,袁朗也很识趣地不追问,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他跟铁路不熟,但是他好像就是知道应该要怎么跟这位上司相处似的。
  铁路在袁朗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他很优雅地翘着腿,袁朗打量着他,不知道他这副做派是天生的还是随机的,总之就是看起来不像是一个特种兵中队长。挺奇怪的感觉。
  铁路很享受袁朗的疑惑似的,他笑了笑,特别轻描淡写地说,“活着。”
  袁朗不理解地皱起了眉。
  “我们的责任说白了就是两个字活着,所谓的牺牲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做出的无奈选择,还是活着好,不是吗?”
  “哦。”袁朗把铁路的话生吞活剥了。
  “你在山洞底下躺着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快死了?”
  “嗯。”
  “为什么哭啊?”
  “我好多事情都没做。”
  “所以啊,还是活着好。”
  “在哪儿活着都比在A大安全吧?”袁朗认准了他自己还是伤患铁路应该不会揍他。
  “你不觉得在A大活着比较有挑战性?”铁路笑得很神秘。
  袁朗也笑。
  “你想去上大学吗?”铁路抛出了一个诱饵。
  袁朗瞪大了眼睛望着铁路,他在不知不觉中咬了钩。“哪里?”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队长您这话什么意思啊?”
  “你是当兵的料,别浪费了。去不去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先走了。”铁路走得相当干脆,袁朗连跟他挥手的机会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 章

  只要了解了袁朗参军到进军校这两年的经历,就没有人再会把当时的他跟“献身国防,报效祖国”这八个字联系在一起。而事实上袁朗也从不认为成为一名职业军人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他年纪轻轻时就参军入伍,糊里糊涂地被铁路带进了A大队,然后再莫明其妙地拿着一个上军校的名额依仗着自身那点儿聪明才智考了间还挺让人眼热的学校读了四年本科。这些本来是很多人千方百计想要得到却索求无门的机遇,却跟年少时的袁朗自己的理想相差甚远。他从小的志愿五花八门多如牛毛,就是没有当兵这一项,他想去南极抓企鹅;还想做一个天文学家,他要验证世纪末慧星撞地球是一个谣言;他要去北京、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上大学,他要周游世界……那时候袁朗梦想中的人生充满了无尽的色彩。他甚至觉得追随父母兄长的脚步当一名医生也是可以列入考虑范围之内的,他想象着打开人的颅骨探索人脑的奥秘应该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由此可见,我们的袁朗同志从小就是一个不安分的、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酝酿着新奇想法的人。
  可谁料到一向成绩不错的他竟然高考失利,袁朗当时的沮丧失望之情是多么地不难预见。
  “高四班”里那种不成功便成仁般的备考氛围让他越发地郁闷,父母不厌其烦的叮咛教诲更是让原本就已经心浮气躁的袁朗产生了一种逆反的心理。终于,当征兵的标语开始刷满袁朗家乡的大街小巷的时候,他找到了一个暂时逃离眼前困境的去处。他要去当兵。上世纪90年代中早期城市青年参军的数量远远低于现在,更谈不上会出现需要政府专门出台文件控制非农业户口兵源比例这种现象,一个拥有高中学历的城市兵就更少见了。所以尽管袁朗的父母不同意,征兵办的人还是三番五次地上门对他的父母进行动员劝解,再加上袁朗自己的坚持,袁朗最终得以从备战来年高考的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中逃出升天。而袁家也成为了整个医院家属院第一个钉上“光荣之家”牌匾的人家,后来搬新家的时候袁朗的妈妈还特意把那张退了色的铁皮匾额撬下来收藏至今。
  其实在部队当兵的这两年没有让袁朗培养起了热爱军营的情结,也没有巩固他献身国防的信念,尤其是受了伤之后他是动过心思要回家的。但偏偏在这节骨眼上铁路又把他领进了一条他从未走过的道路上,不论是在病房里的那次谈话,还是上军校这两个诱饵一个比一个美味。在这里我们不需要怀疑袁朗的判断能力和那些他过往的美妙理想,一切不过是因为他低估了环境对个人的影响。正如同我们每一个人都不能够独自活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一样,袁朗是军营里的一分子,这里的生活模式,和战友之间生死相交的情谊,还有那红旗和绿军装,是鲜血和青春独有的颜色。袁朗也送别过退伍的老兵,那种眼泪汪汪肝肠寸断的场面总能给他“不会再有”的感觉,那些细微的元素不会大张旗鼓地让他认识到他已经被渗透,却会在他做一些关键决定的时候悄悄影响他的选择。
  当然还有铁路的那句话,“你是当兵的料,别浪费了。”试想有哪个刚满20岁的小兵得到一个军衔高出自己好多个军阶的上级这般肯定和赏识还能保持镇定的?因此袁朗选择了深信不疑。
  上了军校,袁朗才有了一个回过头去全面了解自己部队的契机,他开始明白他所在的这支名叫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武装力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她的过去充满传奇,她的现在变革正在酝酿,她的将来蕴含无限的可能。正处在认为没有什么事情办不到的20岁时候的袁朗自然而然地认为在不久的将来他也会成为实现某些可能的人。怀揣着崭新理想的袁朗,正是铁路希望看到的袁朗。而10年之后,铁路基本上对他已经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
  而10年之后30岁的袁朗已经是袁朗中校了,职务是10年前铁路也当过的中队长。他的外号很多,不过都不太中听,而且都有时效性,简单的说就是很短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10年的时间让A大队征兵的难度越来越大,部队越来越职业化专业化甚至全能化,需要的人才也就花样繁多了起来。为了挑选到合适的人才,袁朗他们必须用尽手段去检验每一个有意愿加入A大队的人,不论兵种职务背景一律一视同仁。选训过程严苛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身为教官被学员取外号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这一年当A大队又开始征兵的时候,我们那位冒失鬼——命运,等了10年又等到了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它把开头我们就匆匆耳闻过的一个人——拓永刚,从人海里挑了出来特别隆重地推到了袁朗面前。为什么说是特别隆重呢?那是因为他来基地的时候是铁路亲自接来的,自从当了大队长,铁路极少亲自去各个部队要人,一般都是派袁朗他们几个中队长出去。不过袁朗很快就明白了铁路为什么要亲自出马,因为那个中尉穿的是空军制服。当时袁朗在等去702的直升机,中间有点儿时间所以他在选训人员住的小楼上跟部下们闲聊,顺便再刺激刺激先住进来的南瓜们。老A把参加选训的人员戏称为南瓜,起因是在某次训练的时候队里的一个教官骂一个受训队员“笨得像个南瓜”,老A们觉得南瓜这个称呼还是颇为可爱的,于是就心照不宣地把之后的受训人员统称为南瓜了。
  齐桓在楼下,所以见到铁路的时候他马上就跑了出去,向铁路敬了礼。袁朗趴在栏杆那儿不动,嘻皮笑脸地望着楼下。铁路交待了齐桓几句话,把手边的空军南瓜转交给他。齐桓一把拽过空军南瓜的行李袋,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那只南瓜在袁朗意料之中地愣在了原地,袁朗和手下那帮人都看好戏似的望着他,身后已经响起了齐桓上楼来的脚步声了。铁路指了指楼梯口,那只蓝色南瓜向铁路了礼,进楼里来了。齐桓站在楼梯那里等南瓜,袁朗在接到铁路飘上来的一记寓意不明的白眼之后带着不知悔改的笑转过身去,靠在栏杆上站没站相。蓝色南瓜上楼来了,袁朗打量了他一眼,心里说: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铁头你看上他什么了?
  蓝南瓜上楼来了,看见一群陌生人都看猴儿似地看着他,他停住了脚步,谨慎地回望着众老A。袁朗心里又说:这孩子非洲来的吧?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毫不掩饰地让自己笑了起来。蓝色南瓜看了他一眼,眼神往下划在袁朗肩膀上停了停,然后他翻翻眼皮反倒自己先上楼去了。
  齐桓恶声恶气地说了一句,“臭南瓜。”
  袁朗为他的敬业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只是在一众部下的眼里他这个笑根本是在幸灾乐祸。齐桓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在上楼去之前还回过头来对着大家做了个抓狂的表情。袁朗哈哈大笑。
  袁朗去702是为了接两个南瓜,两个士官,A大队早在3年前就已经不再招收士官了,部队职业化转型的第一步就是人员结构职业化。士官在当时显然并不能算职业军人。这次征兵任何一个细节铁路都仿佛尽在掌握,除了702团。702团的团长跟铁路是老交情,两人曾经是一个连队里的战友。铁路原本看上的是他团里那几个从军校毕业的人——说起来人家王团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其实真的一点都不愿意被铁路发现,更不愿意被他惦记上。可铁路想要的人就一定会千万百计地弄到手。所以在很多部队长眼里铁路与强盗无异——别人抢财物,他抢人。702的选拔结果很出乎铁路的意料,也很出乎袁朗自己的意料,这其中发生了太多让他印象深刻的事情,钢七连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集体。对了,还有那个高连长,挺有意思的。选拔赛的第一名前天已经自行来到A大队报到了,剩下的那两个士官袁朗必须得亲自去一趟,办理一些交接手续之类的。
  A大队本次受训的南瓜统统收集完毕,接下来就是为期3个月的魔鬼集训了。袁朗希望这一批人里能尽可能多地留下几个,虽然他心里其实也明白一批人里能留下来1/4都算是不错了。他想他这3个月也会像平时一样被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天天放在嘴里骂,天天挨白眼……啊,不过像这种事情他真的是已经习惯了。
  这拨人里,按说亮点还是很多的。年纪都很年轻,最大的也不过25岁零9个月,除了袁朗从702摘来的那两只南瓜之外全都是带衔的,有一个甚至还跟袁朗平级,是个技术军官。学历水平很高,还是除了袁朗自己摘来的那两只南瓜之外都具备了大专以上的学历。所以袁朗很理解为什么铁路从一开始就保持沉默,他就是想看看袁朗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队里风传铁路这一次去挖空军的墙角挖得很是辛苦,袁朗没有能跟铁路当面确认,不过从他会亲自接那只蓝色南瓜来A大队就能看出一点端倪了。那只南瓜的履历看上去很光鲜,(应该说本次选训队里的两个蓝南瓜的履历都很光鲜,但是一个看起来就很像那么回事,可另一个嘛,无论如何都让人感觉有点特别)空降兵中尉,5年制本科学历,后面跟着一连串的各种成绩,从老A的角度来看那些不过都是纸上谈兵的荣耀,但是这是他实力的证明。除此之外他还曾经出国交流学习过。这就不难解释以他这点年纪,工作单位却是在空降兵某教导大队的原因了——部队上还没想好要把他放在哪儿,就暂时留着。可留来留去却让铁路给瞅准了空子,二话不说就开始挖墙角……
  袁朗想想就觉得好笑。
  简历上的拓永刚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望着袁朗,因为抿着嘴巴的关系把脸颊上的两个酒窝给逼得现了形,不笑却似笑的表情掩不住眼睛里的傲气。可不就是傲气吗?天之骄子,俯视一切,心里不爽见到上级都不带敬礼的。袁朗心想没关系,在这里你会学会低头的。
  齐桓很快就验证了袁朗的想法,因为在队列里讲话,拓永刚和吴哲在众目睽睽之下双双被体罚。袁朗从篮球馆看台的坐椅上起身时他俩都做完所有的项目了,他慢悠悠地走到前排,手里转着帽子看那两只同色系的南瓜狼狈地拎着外套和军帽抱着刚发的作训服走出篮球馆。看他们走路的姿势差不多是把地板当成老A来踩了。袁朗叹叹气,真是幼稚。
  齐桓抬头望着他,“怎么样队长,我这二皮脸当得有进步吧?”
  “别说什么二皮脸,难听。”
  “那叫什么?”
  “演技派。”
  很显然齐桓对袁朗的纠正并不太买帐,他望着门口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冷淡,不是漠不关心的那种,是因为现在袁朗让他做的事对他而言还是有些勉为其难。齐桓是个好同志,中直善良,没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也许是他从小接受的家庭教育过于成功吧,他总是对一些不光明的伎俩持保留态度。这不是缺点,相反这样的人其实很难得,因为他非常让人放心,交托他的事情你尽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他适合给别人做后盾,让别人无所顾忌地去发挥,他是属于幕后英雄的那类人物。袁朗不难想象此时齐桓对刚才自己对那两人的惩罚还心有愧疚,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过麻木不仁,袁朗快走了几步赶上将要离开篮球馆的齐桓。
  “提前让他们感受一下这里的氛围也不错。”
  齐桓一本正经地回答,“根据我的观察,39的体能可能适应不了训练的强度。”
  袁朗笑笑,“我怀疑他给我惹麻烦的地方绝对不是什么体能。”
  齐桓听见袁朗这么说似乎还挺开心的,他挺了挺胸膛,说,“我拭目以待。”
  好戏开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正如袁朗料想的那样,39号吴哲确实是个麻烦精,这位年轻的光电学硕士,海军陆战旅少校军官像绝大多数像他这样的精英分子一样有着极其强烈的自尊心,又因为自信所以喜欢质疑一切,对不公正的现实也有不捅不快的**。他的伶牙俐齿在其他41个受训学员眼里也许称得上是一把反抗老A的利器,不过袁朗只需要耍耍无赖就能让他哑口无言,他所受的教育不允许他自降身份跟一副地痞流氓样的袁朗争辩,所以他只有吃哑巴亏。最多他也只能送袁朗一个“烂人”的外号做为回礼。39号不是一个人在战斗,27号拓永刚永远是39的最佳拍档,队列里有反对的声音出现的时候不是39后面跟着27,就是27话音刚落39就要求讲话,次数一多辩控双方都形成了默契,该抱怨的还是宁杀错不放过,该打击的从头到尾一概毫不留情。齐桓无不幸灾乐祸地对袁朗说,他最喜欢听见39或是27喊报告了,因为每次他都能从这两人嘴里听到好笑的抗议。
  对于每天都要上演好几次的戏码袁朗应对起来乐此不疲,要知道这是调节心情的好方式。要是这一帮子南瓜都那么逆来顺受有话不说全闷在肚子里,他会觉得挺没意思的——想想看吧,你在跟一群哑巴较劲,全是内心戏看着都累啊,更别说演了。袁朗喜欢轻松随意的生活方式。在工作中他承担的每一个角色都要求他必须严肃认真,但是他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真正的自己。在A大队这10年袁朗已经学会了如何去应对工作对自身的压迫,那就是保持笑的能力。寻找一切机会让自己能够开怀一笑,在任何时候没有什么能比发自内心的笑更能激活人心,笑容是应付一切挑战的绝佳手段。他正在把这个能力手把手地教给他的每一个部下,让他们不至于被这严肃无趣的生活所影响和左右。
  渐渐地他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39每次说话都是目视前方,不论袁朗站在哪里,他都不会刻意跟他的目光接触。但是他的好拍档27就不一样,如果袁朗站在他目视范围之内,他必定会直视着袁朗,再不济也是投来愤怒的一瞥,就好像光用嘴说话还不足以表达他的不满,他必须要用眼神作为辅助似的。这个细节很直接地反映了这两人性格上的差异,39知道给自己留余地,27却不会,他好像做什么都会全力以赴。你可真是幼稚。当有一次袁朗用眼神向27表达自己对他的看法时,27那双因为折腾也因为怒火而浮现出血丝的眼睛顿时又增添了几分神彩,同时牙关紧咬,他很恼火!
  你以为你是谁?!
  袁朗又笑,你以为呢?
  拓永刚翻了个白眼,以表示自己对袁朗的不屑。嘴巴动了动,想来是在骂人了。
  袁朗问齐桓对27有什么看法?
  齐桓思考了一下回答说:那家伙从开始到现在总是在不停地发脾气。
  袁朗笑弯了腰,齐桓的陈述实在是太准确了。27号是一个多么骄傲自负的人啊,却总是在老A的地盘上不停地栽跟头,还处处受制于人,他从心底里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啊,你说他能不发脾气吗?对比一下他身边那么多忍辱负重的同伴,他可比他们都要过得直率简单。想生气就生气,这是一种特权,别人羡慕不来。在袁朗认识的人里还有一个跟27很像的人,高城,有几个人敢说不羡慕他?
  他挺有意思的,不是吗?袁朗已经在这样认为了。
  周末的紧急集合,袁朗是故意的,吹哨前齐桓还有些于心不忍,觉得这帮兵王这几天已经被训得很辛苦了,好不容易盼来个周末,给他们一个好觉也不算什么优待吧?
  “熄灯四小时。”
  袁朗知道他心软,但是现在不是时候,所以袁朗生硬地告诉他,“我有手表。”
  齐桓于是不再坚持,把哨子塞进了嘴里,急促的哨音瞬间响彻夜空。袁朗站在楼梯口端着胳膊看时间,手忙脚乱衣冠不整的队员们一个接着一个地从他身边跑过。2分钟过去了,袁朗放下胳膊,大声说道,“从现在开始,最后到的扣5分。”说完这句话,袁朗就感觉身后原本很急促的脚步放慢了,那个应该就是最后到的那一个了。袁朗佯装不知,那个人没有冲下去,而是很自觉地在他身边站住了。袁朗转过头去,看到一张郁闷的脸,喘息未定——拓永刚,袁朗盯着他,他难得作小伏低状地低头,非常老实安分,就像是课堂上犯了错误等着被罚的学生。袁朗的心莫名其妙地动了动,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钻到心里似的,他对他说,“入列。”后来袁朗回忆起来,这是拓永刚第一次向他施展他的杀手锏,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袁朗形容不出来那是什么,总之就是他每次露出那种很像是在自我检讨的表情的时候袁朗就拿他没辙了。那仿佛就是袁朗的七寸。不过关于这一点,拓永刚一直都不知晓。
  队列总算整理好了,袁朗春风满面地宣布因为天气不错,所以自己将要带他们去迎接太阳。当然,他的提议意料之中的招来了很多人的不满。这其中也包括了拓永刚,“为什么不提前通知?”看来他对自己的迟到很是耿耿于怀。
  袁朗好心情地讽刺他,“给你雇个奶妈吧?扣五分!”
  拓永刚气乎乎地闭嘴了。
  39号吴哲照例不满意:“人的生理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长期睡眠匮乏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伤害,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袁朗假模假式地思考了一下,其实暗地里笑到快要内伤,39还是老样子。“光电硕士,我看你是选错专业了。跟教官说话用质问的口气,多没礼貌啊,扣两分!还有,以后说话大声点,别娘娘腔腔的。”袁朗成功地看到了吴哲气得头发要冒烟,他跨出脚,却被身边的41成才给拦住了。袁朗吊儿郎当地睨视着41,“干什么呀?啊?41,在队列里拉拉扯扯的,加扣5分!”
  这下子队列里变得鸦雀无声。袁朗等了一会儿,有人按耐不住了,是42许三多。
  “报告。”还是那小鸡仔似的怯生生的声音。
  袁朗恶声恶气,“喊什么?知道你跟41关系好,抱不平,拔刀相助?”
  许三多眼光闪烁,他在紧张,怕自己说不好,“不是……”
  “不是什么?说话。”
  许三多压低了声音,“你让我们跑多少圈都可以,怎么跑都行,可你,可你不要这样对他们。”袁朗在当时说实在的对许三多这块榆木还挺生气的,面对已经在气头上的上级他能不能有点眼力?但他还是听许三多讲下去,因为他话还没完呢。“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给他们说生活是有意义的,梦想在等着你们。”袁朗很想敲开许三多的脑袋瓜子,看看他脑子是什么构造,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唠唠叨叨这个?“会说这样话的,都不是那样的人。”哦,许三多这是在引导他回想起还没“**”时的自己呢。
  袁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许三多腼腆地,拘束地冲他笑了笑,压根就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似的,迟钝的他当然感觉不到他周围的人连呼吸都已经变得小心翼翼了。赤子之心可贵,但是太过想当然并不是好事!袁朗皮笑肉不笑地动了动嘴巴,许三多因为袁朗很久都不说话已经开始变得有些僵硬的表情又活动了一点点,袁朗适时地泼他冷水:“扣10分!理由,过于天真!”
  袁朗扔下发呆的许三多扬长而去。
  也许是许三多的那一番发言给了袁朗一点启示,他看着几乎都是牢骚满腹却被打压着隐忍不发的众人,史无前例地想跟这些昔日里终日泡在别人的夸奖声和羡慕声中的精英们说点儿真话。纵使他们现在不能体会到自己的苦心,他也希望不论将来他们是走是留,都能够想明白他说这番话的用意。“严将严兵,这就是这里的带兵方针,做得鬼中鬼方为人上人,你们有什么不服气的?回忆一下,在对抗中我的兵把你们收拾成什么样子?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嚷?”
  队列里依然鸦雀无声,袁朗话说完了,转身往停在一旁的车辆走去。齐桓在他身后对学员们发号施令。
  抱怨归抱怨,反抗归反抗,该受的还是一样都不少。
  转眼间训练时间已经过了21天,齐桓的记分本上画得乱七八糟的,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集体被扣分扣得最猛的是开始的那一个星期。慢慢的,扣分就扣得很个性化了。要么是技术性的,要么就是“冥顽不灵”自讨苦吃的,这其中39和27是“冥顽不灵”那一拨里代表中的代表。
  袁朗合上记分本,在椅上伸了伸腰,眼睛很酸,太阳穴隐隐发痛,他合上眼皮稍事休息。削南瓜也是件苦差事,那帮南瓜没有睡过一天好觉,他们却未必知道作为教官袁朗和齐桓也同样跟着他们没好觉睡。南瓜们训练完了可以没什么负担地吃饭睡觉,他们却还要加班加点地评估训练进程,分析每一个学员的优势和劣势,这其中需要耗费多少精力和心血,只有袁朗和齐桓自己知道。袁朗很想现在就爬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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