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孩,早已经被季麟哥划在了必死的名单上。
“.…..随行,若是能找到医馆便医治,看她的造化吧……”宁长青低低说着。
“是。”侍卫领了命,将那孩子抱了下去。
一个还没有吓懵过去的人颤着声音问:“官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是谁要杀我们?”
“还能是谁,一定是那个狗皇子!他派人杀了我儿子,杀了我孙子,让我家破人亡,让我……”一人大声地咒骂着,骂着骂着却哽咽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气氛很沉重。
宁长青清了清嗓,眼底的暗色浓得化不开:“方才的人,五皇子齐清的追兵。”
“啊……”一妇人坐在地上大声嚎哭,哭了三声就背了起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旁边的人忙去掐她人中,哭着喊“嫂子。”
“五皇子假传了先皇遗旨,王侍卫,李侍卫,薛侍卫等都是先皇的贴身侍卫,自然洞悉此事,虽都已被五皇子威逼利诱隐瞒了真相,但终被五皇子杀人灭口。你们虽与此事无关,但终究是他们的家属,难免不会从几个侍卫口中得出蛛丝马迹知道了此事,所以……他自然要把你们悉数斩Cao除根。”宁长青神色沉重,“四皇子知道五皇子不会放过你们,早就派我来京保护几位侍卫安全,也想争取几位的帮助让真相大白,却没想到仍是晚了一步。我如今能做的,只有将各位尽力护送到边城避难。”
他神色沉痛,眼里似乎闪着泪光:“是我没有能力,没有护……他们周全……”
第47章 霜降,天寒月近城(13)
是我没有能力,护他们周全。
此中之意,只有宁长青知道。
断断续续的咒骂声响了起来,那些咒骂的话极尽恶毒,痛苦,愤怒,却又苍白的过分。
“接下来的路程,我会加密防守,拼尽x_ing命也会把你们安全送到边城。几位侍卫含冤昭雪,五皇子如此斩Cao除根,欺瞒天下人,四王爷绝不会让他如此逍遥法外!王爷他定会护各位周全,还几位侍卫一个公道!”宁长青“当”的一声收剑如鞘,目光沉静,如风中霜剑。
“……官爷为我们做主啊……”
“苍天有眼啊!!”
“四王爷才是真龙天子!Cao民誓死追随四王爷!”
“对!四王爷才是真龙天子!”
“四王爷……”
瑟瑟发抖的人群像是暴风雨中飘摇的船只找到了主心骨般,似乎有了某种动力,因着某种因由变得活跃起来,这种活跃,充满着仇恨,愤怒,沾满了鲜血。
宁长青的指尖颤了颤,侧眸转了身,低声命道:“继续赶路。”
队列渐行渐远,地上的尸体留下了两个人CaoCao掩埋。
那个重伤昏迷的女孩途中似乎醒了一小会,含糊不清地痛苦哼了几声,又昏睡过去。
徐小水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数次欲言又止地看了那女孩几眼,终是不忍地移开了眼。
“徐小水。”宁长青突然开口。
徐小水浑身一抖:“大人有何吩咐?”
“你去前面探一下路,找找有没有隐蔽的医馆。”
徐小水眼里光亮一闪而逝:“是!”
他应声完,很快消失在前方。
宁长青回眸看了眼被两人担在简陋担架上的女孩,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能支撑到医馆,我便保下你的x_ing命。
就当做是……为季麟哥积福……
边城。
秦国的使臣到了,比江季麟预料的要早来几天。
齐凌背着他和那些使臣会面,还真当自己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若不是时灏跳脱地有些脱离自己的掌控,让他不得不赶回秦国收拾局面,这些使臣,来了也是白来。
以相助于齐凌的大业为条件,换他一个江季麟押解回秦,应当是八九不离十。
他前些日子应了宁长青要留在边城,若是他不想走,无论是密信于时灏还是在齐凌面前作秀一番,都断不会离了这边城。毕竟,若是自己不回秦,时灏估计再高兴不过,把棘手的东西抛却甚远和拿回手边细细处理终究还是前者容易些,而至于齐凌,江季麟有的是办法说服他,他江季麟一人足矣抵秦国那点小小的援助。
但是,江季麟要回秦,也必须回。
他绝不会让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东西,被一个愚蠢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狗皇帝坏了!
如江季麟所料,使臣到后的第三日,齐凌便在一个奇怪的地方,一个奇怪的地方召见他。
“请先生速速动身。”前来通报的人声音冷硬,催促着慢吞吞的江季麟。
“容在下稍理仪容。”江季麟欠身说了句,回眸的刹那间嘴角便溢出了一抹冷笑。
虽说对齐凌已经知之甚多,却还是难免抱着一丝期望。
然而此人终是为了些近在咫尺的浅薄利益而抛弃了自己。
和那个狗皇帝没有什么区别,果然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都是目光短浅胸怀狭隘的人。
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理由犹豫了,本还觉得若此人可服,那把大宝之座他江季麟并不一定要亲自坐。
可谁叫……齐凌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
江季麟这次穿的衣服比以前色彩鲜艳了许多,白纻衣上罩了一层薄薄的淡蓝色长衫,显出几分风流倜傥的味道。
齐凌召见江季麟的地方不是平日常去的前厅,而是一处偏院子。
江季麟看着院门勾唇笑了一下——倒是大手笔,后面藏了十几个人,这么怕自己跑了不成?
“王爷。”江季麟进屋后施了一礼,面上的嘲意也早掩了去。
“江兄。”齐凌略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前两日,秦国来使臣了,想必你也知道了。”
江季麟微微欠身:“在下知道。”
“秦国使臣说,秦国将会助本王开凿西北运河,资助物资粮Cao。你可猜得到……秦国的条件。”齐凌转着指上的扳指,轻声道。
江季麟抬眸:“这个条件,想必与江某有关。”
“江兄向来才智过人,自然也猜得到这条件是什么。”齐凌微微坐直了身体,眼睛微眯。
江季麟若有若无叹了一声:“江某,自然知道。”
说话间,他已经弹了弹袖口,挺直了背:“秦国的援助此时于王爷而言可谓雪中送炭,这是王爷的需要,也是秦国的需要,如此互惠双赢之事江某自然不能太不知趣。”
齐凌没有说话,喉结动了动,目光微闪。
江季麟也没有再说话,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
良久的沉默。
“.…..本王,十分愧歉……”
江季麟这次没有低头,他的眼角,慢慢挑出了一抹嘲弄。
深刻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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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似乎都顺其自然。
施礼,转身,离开。
刚刚推门出去便被几把刀剑的光影闪得眼睛瞳孔一缩。
江季麟负手在背后,从容不迫地任由两边的纷涌而来的十来人将自己团团围住,有两人动作迅速地在江季麟手腕上绑了绳子。
江季麟连行李都没有收拾就这么被押到了驿馆。
让江季麟没有想到的是,这回见着了熟人。
来边城秦国使臣不是别人,正是孟鹤冬。
他一瞧见江季麟便疾步走过来,一巴掌拍在旁边押解的人的脑门上:“ 怎么回事!还不快快松绑!”
侍卫忙解开江季麟身上的绳结。
孟鹤冬神色激动,朝前跨了一大步又犹豫了,沉眼四下一扫:“都退下!”
屋内,两人无言而对,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孟鹤冬略微不安,数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先转身沏了一杯毛尖放到了江季麟面前。
茶水清凉,冒着缥缈的雾。
“.……大人……”孟鹤冬声音低沉,眼神闪烁,“您受苦了。”
他的神色,一半是敬佩,一半是江季麟看不分明的复杂。
江季麟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你知道了?”
孟鹤冬点头:“嗯,来齐之前,皇上已经给下官说过,江大人为了秦国舍身取义,赤胆忠心你,实属我秦义士。”
江季麟淡笑:“孟大人折煞Cao民了,Cao民如今不过一介平民。”
“大人切莫如此说。”孟鹤冬忙欠身道,“大人此番归朝,必能官复原职。”
江季麟挑眉:“官复原职?孟将军真的以为Cao民会再次官至侍郎?”
孟鹤冬言语一滞,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