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白色的身影,匆匆从他们眼前闪过,仓皇而逃。
来回不过就是条巷子,跑出去可就要受到阳光的曝晒了。他们二人堵在了巷子口,那个活尸无处可逃,转过身对着他们伸出发黑的指甲,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动作生猛地扑向舒天。
“这力气可不是一半的大!”舒天手里的剑抵在她的手心,有黑色的血慢慢地流出来,剑眉皱了皱眉,脚下用力的将女尸蹬的后退了一步。
君珩又坐回高墙上,看着下面一蓝一白追逐的两个身影,舒天刚推开她,又很快就被追上,看戏一般的评论道:“看来她对你真是喜欢的紧。”
“这么不缠不休又主动的女子,你可要好好珍惜!”君珩撑着下巴,黑色的衣摆被风吹的呼啦作响,连带着上次被陆有才消遣的报复,全都发泄在舒天身上。
“再说这活尸想来跟你也很配……”君珩完全没有要下来搭把手的准备,口中又说道:“就是容貌差了点,跟你这个英武不凡的将军差了有些远了……”
“还是算了!”一声叹息,身姿飘然地落了地,手里的裂天飞了出去,寒光乍现c-h-a了墙里,斩断了女尸的后路,舒天则是很配合地拉住女尸的一只宽大的手袖,动作极快地从背后绕了一圈,直接将她抵在了墙面上。
君珩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贴在了她的脑门上,本来挣扎着的双手立即就停了下来。
红色的丹砂画了一个奇怪的字,舒天转头看看自家冥主老神在在的模样,双手扣在身后,跟在后面。随即明白了,这张符咒是出自谁的手笔了。
他们在城外找了个空旷的位置,君珩吩咐舒天把街上的几个尸体都搬了过来,以防止尸变。那个女尸放在最下面,身上堆了四个尸体,都是在街上被她咬了的人,早就已经没了气息,不知道是休克还是死了,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全都烧了。
蓝色的火焰在手心盛开成一朵花,从手心脱离,悠悠地落在那堆尸体上,仿若干柴碰见烈火,瞬间就燃了起来,连带着周围的一片Cao地,只剩下地上灰白的粉末,经风一吹,便四处飘散。
两个y-in差沉默地出现在他们身后,君珩把手里的裂天扔给舒天,拍拍手走了,转眼消失无踪。
容离正想着,眼前就出现了一双黑色绣着金丝的靴子,目光顺着修长的身姿一路攀升,仰着头棱角分明的轮廓背着光,只能窥见那双幽色的瞳孔里微不可察的笑意。
“在这里等我?”君珩蹲下身子和他平视,眼前这双眼睛比他看过的所有山川湖泊都要明澈干净,手指忍不住戳了戳他软绵的脸。
“嗯。”容离轻轻点头,“怎么样?”
“是个女尸,咬了几个人,为了防止尸变,已经将他们焚烧成灰了。”但是难以保证还会出现这样不惜被烈日灼化的危险也要出来咬人的活尸。
现在只有等官府的公告了,那些活尸是常人难以抵抗的,除了举迁别的地方来避难,几乎别无他法。可是这种小地方,官府处不处理都是后话,现在估计白天都没几个人敢上街了。
“晚上我来布施个阵法。”容离拉下在脸上作祟的手指,能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沉了几分,明澈的眸子里带着些讨好的意味,“只是些简单的术法而已……”
君珩微微皱眉,沉默地盯着容离的眼睛。
“真的不行吗?”小脸往前移了移,四目相对,两人几乎呼吸相闻。
鼻息间全都是他身上传来的特殊的清香味,闻起来淡淡的,那是林间的Cao叶混杂着不一样的芬芳,令人无法忽视。
被他这样看着,漆黑的眼眸盯着自己,目光坚定又讨好,夹着几分倔强。胸口像是被水漫过,终是轻轻点了头。
周家在门口和后院都安排家丁看守着,一到晚上谁也不让出门。晚饭过后君珩就带着容离出去了,周家四处几乎灯火通明。
但是街上就更显萧条了,夜色开始深沉,巷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主街道上还亮着几盏灯,只有繁华的夜市里,那条歌舞笙箫的街巷,胭脂香薰和温柔乡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从衙门大院的屋顶上看上去,夜色已经将一大半鄞县给吞没了,悄无声息的掩去了人迹。
舒天飞身跃上院墙,也跟着跳了上去,今夜没有星月,天空y-in沉的俯视着这片土地,不带一丝情绪。
一张张符咒从眼前闪过,上面红色的朱砂隐隐有要出头的趋势,舒天极少这么仔细地看布阵,那些符咒很快围城一个圈,耳边有轻轻地低喃,听不清楚其中的念词。
红色的朱砂很快就脱离出来,奇异的图案既像是某个字,又像是一幅画,在他们的头顶上结成张网似的东西,不断地在扩大,容离的剑指从裂天身上划过,裂天有所感应的删了一道寒光,口中的念词更加急促,没有风的夏夜,倏然涌起一阵风,那张大网忽明忽暗地从天而降,看不见边际。
喉咙不适地吞咽了一下,容离努力稳住身形,不让他们看出来,他的身体有些跟不上,脸色瞬间苍白,慢慢收回了手中的剑,剑指也收了回来,拉拉拿着剑的那只宽大的袖子。
“好了。”唇边勾起一抹苍白的笑,朝他们眨眨眼睛。
君珩全程盯着他的脸,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脸上的表情有点凶狠,语气连带着也凶狠起来,手上的动作却很轻柔,“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容离依旧笑着的乖巧,布阵以他现在的状况确实有些费心神,但是这样被动的处境,他担心鄞县的百姓撑不了多久。
每一个被咬了的人,只能被烧掉活着断头,如果整个鄞县全被染上这是尸毒,难道还要屠城么?
以退为进并不是良策!
“我想……”
“先回去休息,剩下的我和舒天来!”君珩的大手将纤细的手腕握在手里,都不敢用力,在童年岁的孩子里面,容离已经很瘦了,他担心一用力就会把人给捏碎。
这张苍白的脸,会让他脑海中勾勒出无限的往事,一想起来就会胸口一窒,呼吸间都会夹杂着沉痛。
“舒天。”君珩转过头不想去看,“你去送他回周家。”
“是……”舒天以为君珩依旧有些怒意,携住容离的双臂就飞身落了地。
容离回头的时候,只能看见那个伟岸的身影落寞的站在那里,背着他的方向,带着自己轻易就能看见的暗伤。
秀眉皱了皱眉,咬咬牙在空旷的街道上,眉宇间郁结着些挥散不去的愁绪和心疼。
一个罔顾苍生,一个救济苍生,好不容易站在了同一阵线,却遇到这么刺手的问题,舒天摇摇头,他是怎么也堪不破他们之间所谓的宿命。
轻易地躲过了后院家丁的看守,容离就把舒天打发走了。脚下的步子一虚,脸色更加苍白,想着这要是叫那只猫看到了,绿色的瞳孔里恐怕瞬间就涌起悔意和痛色。
按住有些发痛的手腕,那个阵法的结印在就在那里,红色的线绕着肤色白的晶莹的手臂上,比彼岸花还要浓烈,像是一团随时要燃烧的火焰。
一旦有活尸进了这个阵法,手上的火焰状图腾就会传来灼热感。
门口的家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们一直守在这里,压根就见人出来过,两个人对视一眼,谁也不敢拦住小少爷的去路。
“去哪了?”周重睦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天气有些沉闷,他在房中睡不着觉这才出来走走。
“从三夫人那里回来。”容离现在只想快点进屋,奈何周重睦见他的那个样子,颇有想和自己聊聊的想法。
朝他点了个头就准备进屋去,果然听见周重睦叫住了自己。
“你……”开口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自己连这个孩子的名字都没有问过,本来也想过要把周瑶给接回家的,但是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家里的名声会严重影响到自己的生意,所以一直没有问津,没想到远在京城的公主带着令牌私访到了这里,指名点姓要见周瑶。他这才知道之前他口中的那个“野男人”竟然是刚登基的年轻帝王,后来得知周瑶死了一只拖着时间,实在没办法了才只好亲自去把人给接了回来。
脚边的宫灯被他提在手里,就近照了照。
想问他的名字,看见他脸色有些不对劲,白的吓人,身子瘦小,穿在白色的宽大衣服里,身子很是单薄。
“不舒服吗?”
容离站在自己房间的阶梯下面,侧着身子,只是摇摇头,目光有些昏沉的看了看数尺远的男人,眼前一花身子一歪,倒落在地。
手里的灯顷刻丢在地上,周重睦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抱起了地上小小的身体,沉声急切道:“快!快去请大夫来!”
“是……”那两个家丁正盯着眼前的一簇花团发呆,突然听见一声惊呼,拔腿就往外跑,一时间忘了一出门就可能会置身危险。
皱眉狠狠皱着,周重睦摇了摇容离的肩膀,这会儿躺在床上,手指探向他的脸,才知道他的身体有些发凉,唇上毫无血色。
不一会儿周家各个院落的灯全都亮了起来。
很快楚惜和子玉就赶了过来,看了一眼容离苍白的脸色,心疼的不行。
子玉自小就跟在楚惜后边,除了照顾楚惜的膳食,也学习了不少的药理知识,宫里的情势复杂,学习这些来保护自己的主子,不被各宫里所害。
掀开他宽大的袖子,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火红的结印,奇怪地和楚惜对视了一眼,摇摇头表示从来没有见过。
手指落在纤瘦的手腕上,手下的脉搏有些微弱,脸上的血气已经流光,精力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