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你不怕被查?现在城中都没有人了,要是现在突然有人买了两件素衣,那不是暴露了?”秦怀臻用牙齿将线咬开,‘嘭’的一声,使他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那要不我帮你?”晏清有些看不下去。
“好了!穿上试试!”秦怀臻站起来,将衣服放在眼前比量着。
两人换好衣服后,秦怀臻将头发扎了起来,准备收拾东西。
“等等,把钱扔了。”晏清突然说道。
“为什么?”秦怀臻不解。
“我最初就怀疑那人怎么会给你那么多钱,就算是秦将军的面子,也未免太奢侈了,你毕竟还是以待罪之身,只要他们稍稍调查肯定就知道,如果给你那么多钱的事,令公私分明的秦将军知晓了,可能他的位子也岌岌可危了。”晏清说道。
“话是这样没错,那你的意思是说这钱有问题?”
“听我的,快扔了,我身上还有。”晏清说罢从衣服里拿出一个钱袋。
“哟,你还挺有钱呀铁公j-i。”秦怀臻掂量着钱袋。
“为了防止你流落街头,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了。”晏清笑着说。
“好了,不扯了,我们现在去县令的书房,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我倒觉得我们应该去另外一边。”晏清说道。
“说说看。”秦怀臻说。
“灵台县也算是楚国的大地界了,一般办丧礼的话,会是怎样的场面?”
“这方面的话,就算在安城是个普通的老百姓都能搞出响动。”秦怀臻有些疑惑。
“对,所以灵台县这样的地方,如果是葬礼的话,怎样都会有动静,至少周围大半个月都不会有人行婚了,如若是官员的话那就更加忌讳了。”
“哦!你是想说刚刚那个县令说前几天有个女人死了,现在又有人成亲。”秦怀臻感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呼之欲出。
“等等!我想起来了,我们来的时候看见许容舟在山头上,穿着丧衣,难不成是...他的父母或者妻子死了?”
“我最喜欢你的地方就是聪明。”晏清笑看着秦怀臻。
“他的至亲死了却没有大办,一切从简,只招呼了几个旁人抬棺材。”晏清低头,伸手扯断了秦怀臻袖子上的边线。
“你夸我,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吧。”
秦怀臻笑着说,转过头步伐很快,像是个心有诡秘的小偷,走到前面才故作深沉地转身对晏清说:“走吧,我们是不是要去那个放棺材的地方?那儿今天不是还有人成婚吗?”
“对,我们得先去弄清楚她是怎么死的,然后今天黄昏前我们就要到那里去。”晏清走到前面说着。
“喂,晏清,这衣服你穿得合适吗?不过不合适也没关系,反正我也改不了。”秦怀臻满不在乎地问。
“很合身。”晏清说。
“那好吧,对了昨天,你......”秦怀臻突然提到。
“我们要怎么翻到山上去啊……”晏清自言自语地拿出了地图,开始研究道。
秦怀臻看得他这副样子,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升上来,感觉很不舒服,走起路来也觉得闷闷无比,连心情也跟着变糟了。
“这家伙搞了半天什么都不记得了吗……”秦怀臻用余光看着还沉浸在地图里的晏清。
“喂,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不能直接走到外面的大街上,我看还不如去从旁边的巷道翻出去,然后上山再做打算。”秦怀臻不耐烦地说。
“找到了,我们可以从旁边的巷道穿过去,然后往城里走,绕过居住区,就能从县令的花园出去。”
“啊?他的花园?”
“对,我发现他的后院是打通了的,说起来还真是贪心,按照他的想法,这后面的一座山都变成了他的花园。”晏清末尾还暗自嘲讽了下。
“那事不宜迟,我们……”秦怀臻说。
“等等。”晏清抬起头说。
“又怎么了,你嫌你自己太丑了不敢出去?”秦怀臻撇着嘴说。
“我饿了。”
晏清盯着秦怀臻手中的蒸笼说着。
秦怀臻将蒸笼抛给他,就往前走:“你觉得这个好吃?”
“好吃。”
“那等我们回去了,我让我娘做给你吃,她做的东西都很好吃。”秦怀臻眼睛里的神色柔了几分。
晏清看着秦怀臻说:“秦夫人真是心灵手巧。”
“是啊,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见她了。”
“她不是给你写信了吗?”
“哦,你说那个啊?那封信是假的。”秦怀臻的声音很低,被远处的鞭炮声挡去了半边。
“你怎么知道的?”
“她这个人是不会写信的,除非是给我爹,那都是思念到极致了才会抖些废话,能说重要的事不多,更别提动不动来一句你和楚约辰不可信这样没有根据的话了。”秦怀臻缓缓道来。
“那你这是信我了?”晏清问。
“还有啊,最重要的一点是……”秦怀臻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她做的青团,里面放的馅料都是黄豆粉,这次却是豆沙。”秦怀臻说。
晏清一言不发,陷入了深深地沉思,隔了一阵才回道。
“有秦大将军护着,秦夫人应该不会有大碍。“晏清这句话好似是在安抚一般。
“希望是吧。”秦怀臻转过身笑着。
第66章 可泣
【灵台县】
我现在正在清理账簿,厚沓的黄纸上面缝了深蓝色的书皮,不用翻就知道这一次的花销又会像之前一样,临近赤字。
县令大人是个聪明人,不,或者说我的叔父,他总是费心机,不分昼夜地搜刮民脂民膏,做地下买卖,并且想方设法不让任何人发现。
至少我是知道的。
我的妻子已经离开我将近半个月了。
但成婚的那日我却还历历在目,早晨府上开了门,正巧旁边的梨花飘落下来,我看见她站在门口略显唯诺的样子。
我从来没见过这般模样的她。
烛光稍稍扭曲了下午的屋室,她的脸也变得比白日里模糊。
但依旧能看见她眉眼里隐约透出的一丝紧张,如今像不断生成的烙印,烂在我的心上。
里面的屋子总是比外面黑,门外柱子上的红绸子一半明一般暗。
争吵打闹的声音在这里渐行渐远,她的手总是很热乎,可这一次却不同了,她好像对婚礼明显的没有太多准备。
可我已经准备好了,从遇见她时就准备好了。
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每每想到这里,我都能感觉到她细腻的手,和黝黑柔顺的发丝,以及砸在身上的福豆。
可我又被拉了回来,被众人狠狠的拽了回来。
我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也在屋室里,墙上的白色绸子被恶意地放了下来,笼盖在她的身上,我没有犹豫地冲了过去,揭开时,我楞楞地站在原地。
此刻的样子,哭喊拍打也变成了徒劳的做作。
她的脸上满是疲惫,可能是因为今日整整一天的劳累,结婚时宾客盈门,她都个个招呼,面带笑容。
她微微颦眉,我拿着侍童递给我的棉花,放在她的眼睑里面,抚平了她的眉心。
她的身体很冰冷,她太累了,以至于,先离开了。
可是你做的一切,却都是无用功……你知道他们怎么说你吗?
说你不是清绝者,说你不干净,所以才被那些死去的先人唾弃,将你带离人间,送回地狱,以免玷污了灵台县,你知道么?连我们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立章在试图维护你时,也被他们说得将信将疑。
你离开的时候痛苦吗?
许容舟闭眼,苍白的脸上划过了一行冷泪。
“许郎!”
她一身粉衣,头发盘起,手里面拿着枇杷叶,在山坡上朝他招着手,连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尖利俏皮的虎牙悄悄露出,勾起脸上醉人的酒窝。
“啪!”
许容舟站起来,拿着账簿本对着桌子沿边猛地砸去,不停地砸,直到簿本的缝线脱落,黄纸漫天飘散,桌上从她家里各个角落搜来的白纸上写着“贱人”二字的纸张,全部扬在空中。
许容舟跪在地上,双手抱头出了一声嘶吼,随后就是无止境地哭泣。
棺材合上的那一刻,我摸着你的脸。
好冷啊。
“怎么突然这么冷……”秦怀臻打着哆嗦。
“天气是有些转凉了。”
晏清脱下薄外衣披在秦怀臻的肩上,细细调整着。
“怎么我之前没感觉到。”
“你之前穿的,能跟现在的老百姓一样吗?”晏清突然笑着调侃道,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离得秦怀臻很近,秦怀臻盯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