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梦 作者:长安一颗蛋【完结】(21)

2019-05-09  作者|标签:长安一颗蛋 强强 虐恋情深 江湖恩怨

  正对准那名领兵而来的影飞军头领,燕久。

  他心头一寒,猛地下腰后仰,那柄箭堪堪蹭着胸甲擦过。因这一顿,他的马缓了一缓,后方几匹战马登时被麻绳穿起的铁蒺藜绊倒在地。

  那些黑影落地的时候,不听半声悲呼,一个翻滚就往边上避开,只有战马被刺出几个血窟窿,翻得满身尘土。

  楚云歌见状,眉头一拧,叹道:“不亏是,静动无声,影飞军。”继而弹剑出手,在空中拧转飞舞,震落无数飞箭。

  刀光剑影中,他长声道:“十年前,南诏国供使团编纂见闻成册,称《燕行录》。两年前,沈从风三千轻兵破南苗,南国遗孤,尽赐燕姓。”

  燕久闻声冷哼,扬刀示意,大喝道:“凡取楚云歌人头者,黄金万两!”

  第一波箭雨即将结束,稍稍变得稀疏。楚云歌虎口鲜血滴答,在箫管上蜿蜒而下。

  他一抖手腕,在树杆上借力一点,笔直冲上半空。

  转而,剑光自空中直s_h_è 而下,朝当头几匹马蹄,挥斩而下。

  “沈从风好手段,亡国破家之恨,也能让你对影飞军死心塌地。”

  苏易清微微皱了皱眉,挥刀的瞬间,一枚箭矢贴着脸颊擦下几绺碎发,“楚云歌,你是真的,话很多。”

  楚云歌顿时闭嘴。

  苏易清拦截箭雨的当口,数名骑兵突袭而至,一人持弯刀,一人持砍刀,一人持铜锤,重物裹风而来,落地就是一个雪坑。

  他后跃一滚,真气流转,刀锋霍然灿然如虹。

  第二道刀光接连而至,那名骑兵显然臂力惊人,带着一阵邪风,朝尚未站稳的苏易清斩了下去。

  雪浪忽如潮。

  那截弯刀停在半空,缓缓下坠。

  持刀人的眉心,一声轻响。头盔自眉心处乍然裂为两半,露出一张惊异的脸。

  他的眼中只有一道,旖旎剑光。

  他的眉心,鲜血滚滚而下。

  好清雅的一剑,好,相思的一剑。

  楚云歌滑行至苏易清身后,剑尖上一点轻红。他这一次,不再用带着点儿叹息的语调说话了。

  “小心。”他只说了这么两个字。

  因为——百十骑兵,蜂拥而至,尘起云涌。

  方才那名骑兵,终于倒在了地上,血线从眉心喷洒出来,染红一地的血。

  在马蹄声中,燕久的声音不甚清晰,“苏易清,你若再执迷不悟,休怪在下拿你祭旗!”

  铁锤,再一次扬起;月光,亮得发白。

  第一道黑影腾空而起,带着数十斤重的铁刀劈砍而下。左侧马匹横冲直撞,上面的骑兵弯腰持刀,朝圆形处的两人刺、砍、劈、挥。

  蓝白二衣的青年背对站立,眼神中,刀气弥漫。

  兀地,白色身影幽游而去,碧玉箫管在月光下优雅弹动,每跳动一下,隐藏其中的剑刃飞弹而出,在马脖子上刺出一个血洞。

  马的悲鸣响起的时候,动脉中的血也冲天而起,逆着月光,红得发黑。

  上面的骑兵卒然堕地,迅速站起,持刀再次冲了上来。

  楚云歌一击得手,猛地回身扬剑,苏易清脚尖一踮,在他的剑上一个借力,飞身而起。

  使铁锤的黑甲人,才堪堪飞至半空,就见一个蓝色身影携刀而来。

  刀光临眼的瞬间,他还看见了持刀的人。

  秀目,俊眉,而刀气,从他身上每个毛孔发散出来,恍若有了实体。

  一道灿若长虹滔滔不绝如星河倒卷的刀光。

  冲、了、过、来。

  黑甲人登时被震出数米,落地不起。

  苏易清落地的瞬间,刀光遽然裂开,朝四下数个黑衣人劲s_h_è 而去。

  楚云歌险险避过一刀,喘了口气,后背已然汗s-hi。

  他的剑法轻快灵雅,本就不善大规模作战,更加上内伤未愈,一波一波的骑兵,几乎要耗尽他的力气。

  无数血光在月下咆哮,铁马在悲咽。

  前面的马倒下,后面的马就踩着前人的尸体接连而上,每个马蹄上都沾染着新鲜的血液。

  苏易清满头大汗,正拦下一个骑兵的砍刀,后颈就劈来一道利剑。他猛地转身,迎头又是一个峨眉刺。

  在这刀光火石的当口,左侧砍刀倏忽一顿,他得了空隙,游走一周,刀光如虹扫s_h_è ,方才喘了口气。

  回头一看,左侧骑兵被一杆铁箭穿胸而过,死死钉在树杆上。

  而用手s_h_è 出那一箭的楚云歌,后背一道刺目嫣红,一支长剑自肋下穿刺而来,随即被他反手一剑了结了。

  苏易清在马队中迅速捕捉到他的轨迹,刀光一闪,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出,将楚云歌身侧一名黑甲人当头砍杀,顿时血水如雨。

  “阿清,上马。”楚云歌声音浅淡,像雨,乱在风里。

  话音未落,他已一跃而起,单手持剑,空着背门就将一名骑兵拦腰刺下马,在马背上一踢,催得马朝苏易清奔去。

  苏易清下意识跨上那匹战马,正要驾马冲过去,忽见空中迎面而来一个白衣团子,当下一手挥出刀气,一手慌忙接住。

  却是那眼睛紧闭,浑身发抖的楚云容。

  楚云歌双手得空,在无边黑云中跳跃起伏,挥手就是一团血浪。

  他长声笑道:“阿清,我只求你,把云容带走!”

  苏易清顿时暴怒,一面催马回首,一面奋力拨开滔滔人浪,要往他身边冲去。

  “楚云歌,你发什么疯!”

  那片白色衣物在风中滑翔、翩飞,渐有血意。

  “阿清!这是我的命,这是楚家的命!”声音骄傲、清贵,响彻了整片山坡。

  这是他的,早已注定并且奔赴的一条,死路。

  带着满心愤恨,如染血修罗,要在报仇的路上,挣扎不得回头。

  他未来的路,因为那一夜血火,变成了永无止尽的生死难测。

  这是他既定的命数,也是拼尽一身骄傲也要面对的,楚家的仇敌。

  骑兵见两人分开,都不再刻意为难苏易清,纷纷朝楚云歌涌去。

  苏易清冷汗浆出,在他要起身的刹那,一道暗器逆风而来,死死钉在了马背上。

  马顿时嚎叫起来,发疯般往空地上跑去。

  第二道暗器,轻羽灵光般斩断了他的缰绳。

  马踏积雪,疾驰而去,身后,滔天烟尘。

  在马蹄轰隆中,楚云歌狂笑一声,喝道:“大好头颅,谁来取之?”

  

第21章 第 21 章

  马蹄下的积雪翻滚如碎,粒粒冻结的冰粒在震动中飞起、洒落,泛着晶莹的光。

  旋即又有温热的血泼洒上去,在地上迅速蔓延,和雪缠在一起。

  山间,万千树木起伏摇曳,月光如绸般从天飘荡,铺满了整个战场。

  江南最好,有千种风情,月一簑,雪一烟。

  如今——漫山铁蹄飒踏,刀锋霍霍卷平岗,风吹过地上伏尸,腥气蒸腾。

  楚云歌单人一剑,直面战马黑甲。

  月光落在他雪白长发上,柔软得像雾。

  血水顺着手腕从箫管上一滴、一滴,即刻沉默在积雪中。

  他看着冲锋而来的骑兵,猛地屈膝、飞跃,踩着战马头颅直刺骑兵眉心,头盔炸裂的瞬间,飞身上马。被扯下的尸体接连绊倒随后几匹马,一时形势大乱。

  马匹在生人的驾驭下扭头昂首,楚云歌一扯缰绳,长剑在他手中如毒蛇游龙,与战甲交集出一片金玉碎裂之声。

  长风入襟,他猛地长笑一声,悲昂入云霄。

  情仇难解,恨难消,一笑当长歌。

  四道刀锋如软绸般在笑声中急追而至。

  楚云歌身形一扭,三面刀锋贴身而去,砍断座下马蹄。

  马悲鸣一声,四蹄血涌如泉。

  倒下的一瞬间,楚云歌飞身而起,手中玉箫飞甩而出,在空中旋折扭转,漾起一片青绿。

  玉箫回转的瞬间,突地弹出剑刃,割在了第四个人的脖子间,血水瞬间窜起三尺之高。

  一击逼退四人,他立在漫天风烟中,白色的衣摆,在月色下泛着浅浅的银光。

  第二道冲杀又已袭来。

  后背的伤时刻灼烧着刺骨的痛,可这一分痛,在没有尽头的战斗中,才能时刻提醒他,自己是活着的。

  他扬声拔剑,在战马中行动如风, “冬至风光拭雪月,霜刃剑气斩万天!”

  离他最近的黑甲战士不管不顾那柄玉箫,嘶吼一声冲袭而来,一刀朝楚云歌劈去。

  没有花俏与遮挡,只是不要命的一刀。

  楚云歌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刀光,洒然一笑,竟拼着刀锋,弹剑朝对方刺去。

  刀和剑,谁更烈?谁更快?

  血光噗的一声,从楚云歌肩头溅出。

  而他的剑,已然捅进了敌人的心脏。

  温热的血液在剑尖上流淌,那人脸上唯有一双眼睛露出来,在积雪中幽幽盯着楚云歌。

  哪怕死了,也依旧是捕猎人的姿态。

  楚云歌拔剑四顾,积雪在脚下翻滚,黑骑在四周汇聚。

  无数毫无表情与波动的眼睛在黑甲中泛着冰冷血气。

  江南行醉廿三载,一朝拔剑起,孰有纵横意?

  黑夜是一把长刀,穿胸而过,只留下呼呼的风声,融化在骨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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