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风雨(二)
承乾脸色一沉,皮球有药?!承乾脑海瞬间就想道昨儿个父皇跟他说的话……
那么这事,父皇知道吗?
看向高台上有说有笑的突利可汗,承乾心头思量了一下,转头看向李恪,见李恪虽然面容温和的笑着,可眼里的紧张和忧虑却无疑,便安抚一笑,“老鼠的问题别担心,我有办法。”
李恪犹疑,“大哥有何妙招?”
承乾只是微微一笑。
转头对小金子道,“告诉杜构,突击,警惕,和平。”
小金子一愣,这几个手势……
“去吧。”承乾说道。
“大哥?这样就好?”李恪看着小金子跑到场边不断挥舞着旗子,心头疑惑,问道。
承乾没有回答,只是神情凝重的看向似乎很是迷惑的杜构,在杜构望过来时,轻轻点头。
杜构便立刻转身,猛的冲到杜荷身边,在杜荷抬起脚的时候,快速将球踢到长孙冲身边——
于是,场地的战局忽然发生了变化,一直稳打稳扎的承乾队伍忽然一改作风,只顾进攻不顾防守,而且执着的不肯让李泰队员们碰球。即便失球,也奋力的追回。
“咦,这是新的战术吗?”突利可汗颇为不解。
太宗帝却皱了眉头,这样的战术……
此时,李恪依然站在承乾身边,专注的看着场地变化,这会儿他已经看出,承乾让杜构等人拼命抢球,夺球,哪怕丢了分,也不让李泰他们碰球,这是在防范着李泰的队员。但是,自己的队员呢?
“大哥,你就那么相信他们?如果他们中有一个……”
承乾微微摇头,“我相信他们。”
那要是有个万一呢?李恪摸摸鼻子,心里疑惑却也没问出口。只是想着,这会儿到底老师收到自己纸条没有?
“如果他们有问题,恐怕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沉默半晌,承乾慢慢的开口,语气出奇的冷静。
李恪一怔,随即细想,也对!如果那个人真的躲在队伍里的话,在他们拼命抢球的时候,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
就在这时,忽然一名扎着红头巾的队员,拿到球后忽然起脚——
承乾沉下脸,不对劲!
果然,那名队员起脚的方向变了,竟是高台,可就在这时,忽然李业诩一个踉跄,将这名红色队员猛的撞到,但,此时绿色队员也赶了过来,抬脚就要射,长孙冲正欲冲过去,青雀却忽然将他拦截,就在这时,程怀亮一个猛扑,杜构赶上来,情急之下抬脚一射——
球竟朝承乾飞去——
杜构脸色一变,李恪一惊,猛的一把将承乾的轮椅往后一拉!
于是,那球直直的砸上了承乾背后的墙,然后,球慢慢的滑落,一股白烟缓缓的冒了出来,球被慢慢的腐蚀融化了!
承乾冷冷的盯着地上被腐蚀融化的球,不言不语。
李恪却被吓了一跳,脸色有些苍白,脚步有些踉跄不由倒退几步,却被一双大手紧紧拥住。李恪愣愣抬头,“老师?”
长孙无忌脸色铁青,一双眼睛跟承乾一样冷冷的盯着地上被腐蚀融化的球。
杜构脸色苍白的和长孙冲几人赶了过来,见承乾安好,不由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地上时都倒抽了一口气。
“真的,真的有问题啊?”程怀亮有些结巴的开口。
“废话!没有问题,殿下会让我们放弃比赛夺球吗?”长孙冲瞪眼道。
李泰此时也赶了过来,看见地上那球时,不由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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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比赛依然进行着,那名红头巾的队员和绿头巾的队员都被带了下去。
高台上的突利可汗这时哈哈大笑道,“那两小子看来都受伤了啊。”
太宗帝手紧握成拳,面上却爽朗一笑,“看来的确是这样。”转眼似乎漫不经心的瞥了眼悄然回来的李福,见李福轻轻点头,才暗暗松了口气。
最后,比赛以李泰踢进了最后一球而结束。
李泰赢了。
看台上,很多人都起身欢呼,但李泰却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没有。心头窒闷不已。
这……算赢吗?
李泰转头看向另一边,杜构等人正低着头闷闷不乐的站在承乾轮椅前,而承乾笑着安抚着。
想起刚刚在比赛重新开始前,自己正准备走回队伍时——
语气轻淡,却甚为冰冷的开口,“青雀……”
他转头,看向大哥,却见大哥神情冷静,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森冷的气息,不由一颤,这样的大哥他从未见过。
“小心。别成了别人的小老鼠。”大哥压低声音说着。语气清冷至极。
别人的小老鼠?
那颗球,还有那个被舅舅悄然押走的家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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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在比赛结束后,正想回致竹殿,身后却有人叫住了他。
“吴王殿下!”
李恪回头,见长孙无忌匆匆朝自己走来。他心头一顿,想起刚刚自己踉跄时被拥住的场景,心头复杂不已,老师,为何……
但面上,李恪恭恭敬敬的拱手,温和一笑,“李恪见过老师,不知老师有何要事?”
长孙无忌脚步一顿,盯着李恪温和却疏离的面孔,心头似乎被什么刺疼了一下,面上却肃然开口,“殿下,万事请小心。”说罢,上前一步,将手上的小竹笛欲递给李恪,李恪却不知有意无意的将手恰到好处的放下,长孙无忌瞥了眼李恪依旧温和无辜的脸,便将小竹笛递给了小果子,淡淡道,“殿下,奉皇上旨意,从明日开始,殿下必须跟着微臣到郊外凌霄山庄学习务农之事。”
李恪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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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结束了比赛,便想赶回起晖殿换衣,准备参加下午的演武。
但刚出了显德殿,转了个回廊,李福就恭迎在一边。
承乾微笑开口,“福公公,可是父皇找我?”
李福微微点头,又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殿下,您没事吧?”眉眼间甚为关切。
承乾缓缓摇头,“没事!”
又想起李福既然这么问了,父皇也肯定是清楚了刚刚的事情,不由心头苦恼,父皇不会生气了吧?
李福对小银子和小金子点头,接过承乾的轮椅,一边推着承乾缓缓前行,一边低声道,“殿下,皇上很担心……”
承乾微微叹气,完了,父皇肯定是生气了。
“父皇很生气吧?”承乾问道。一边心头思量着待会该怎么让父皇消气才是。
“皇上只是担心殿下……”李福一边低声回答着,一边默默的回想着回到甘露殿后就突然拿起茶碗就往地上砸的皇上,还有那森冷压抑着怒气的眼神,以及……一连串的手谕……
一进入甘露殿,太宗帝就大步而来,一脸面无表情。
承乾心头忐忑,“父皇?”
太宗帝没有说话,弯腰,一把抱起承乾就往寝殿走去。
“父皇?”承乾心头更加不安,偷偷看了呀面无表情的太宗帝,有些干巴巴的开口,“那个……父皇您别生气呀,儿子当时只是觉得如果让突利可汗知道这些个龌龊事情不太好,有失我大唐颜面,所以儿子才——”
未完的话语都被忽然塞入口中的杏仁花糕止住。
承乾瞪大眼睛,盯着慢慢勾起嘴角恶作剧一笑的太宗帝,心头顿时很无力,他又被父皇捉弄了吗?
慢慢咽下杏仁花糕,承乾开口,“父皇,您没生气?”
太宗帝只是横了承乾一言,继续拿起杏仁花糕喂着承乾。
承乾只好乖乖张嘴,眼角忽然瞥见太宗帝的掌心的血迹,忙伸手抓着太宗帝手,“父皇,您的掌心怎么流血了吗?”
承乾细细分辨着,好像是指甲掐出来的伤口?
太宗帝轻描淡写开口,“没事,不过是小伤罢了。”
承乾却抬头凝视着太宗帝,问道,“父皇,这伤,是因为儿子吗?”心里盘旋着一种忐忑愧疚。
太宗帝低头,盯着承乾,半晌,才抽回自己的手,摸摸承乾的头,淡淡道,“不关你事。”
承乾愣了愣,心头滋味复杂,真的不关自己的事吗?
忽然伸手抱住眼前的男人,他的父皇,在感受到一阵震动和僵硬后,低低声开口,“父皇,儿子……”
“这样的事情,绝不会有第二次了!”承乾未完的话语被沙哑的声音打断。太宗帝埋首在承乾的脖颈里,哑声道,“父皇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他的错,是他算计错误,是他过于自信,以为一切都在他的大局之中……
承乾呆了呆,“父皇……”
“父皇会做得更好,父皇要让大唐国泰民安,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太宗帝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牙说着。
是他做得还不够好,若他做得好,今日又怎会容许那些个龌龊小人在他面前嚣张?又怎会让他们差点伤了他的乾儿?!
他又怎会……让他的乾儿做这大局里的引子……
承乾回过神,轻笑出声,“父皇,您是要做天上的玉皇大帝吗?”
“乾儿?”
“父皇,魏征老师两年前说,儿子今天的字比昨天更好了,就要求儿子明天的字更好,于是,儿子的字一天比一天进步了,可两年后的现在,魏征老师还是说儿子的字只是比昨天好了一点……”
“父皇,您做得已经很好了,儿子相信,您未来会做得更好!大唐的未来,一定会一天比一天更好……可是那时候,大唐就不会有饥饿的百姓了吗?大唐就不会有犯人了吗?不可能,哪怕是玉皇大帝,他都要烦心七仙女下凡的事情呢!”
承乾眉眼弯弯,仰头,对专注凝视着自己的太宗帝暖暖一笑,“所以,父皇,您别难过,您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当然,儿子可不是说您就可以不努力了……”
太宗帝凝视着承乾,心头暖暖,微笑问道,“乾儿,你相信父皇?”
承乾很是用力的点头,“当然!”言罢,又弯起嘴角,“儿子相信,父皇您一定会缔造出一个盛世大唐!”
“盛世大唐?”太宗帝低声喃喃,随即勾起嘴角,将承乾搂回胸前,心中低语着,那乾儿就在乾儿身边,看着父皇如何打造我们的盛世大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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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想不到那个废物倒也有点本事啊。”咬牙切齿的声音似乎是个少年。
“殿下,怎么办?”怯怯的声音问着,声音很尖细,似乎是个太监。
“什么怎么办?这是他的事情,你问我怎么办做什么?”少年很不耐烦。
“是是是……”怯怯的声音忙应道。
“对了,听说杨妃到文华殿去了?”少年忽然颇有兴致的问道。
“小桃亲眼看见绝不会有误!”尖细的声音谄媚道。
“哼,他们兄妹俩还真见上面了啊。要不是舅舅给了我这条线,我还真没想到,那个丑八怪就是当年的……”少年的声音忽然消失了,不再言说。
“殿下?”
“按照我舅舅的第二步计划行动吧。”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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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完毕,换上了比较繁琐一点的衣服。承乾很不习惯。
太宗帝见了,好笑的走了过去,半蹲□子,捏了捏承乾鼻子,宠溺道,“要不,你就别去了,在父皇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承乾皱眉摇头,“那不合礼数。”
太宗帝扬眉,“礼数?乾儿,父皇可不觉得你是个古板的老头儿。”又戏谑道,“你是想看演武吧?”
承乾嘿嘿一笑。
“待会可不许乱跑,就待在父皇身边,要不,在你母后身边也行,知道吗?”太宗帝又细细的嘱咐着。
承乾笑眯眯的点头,“儿子知道了。”
在见太宗帝正要起身时,有些迟疑的拉了拉太宗帝的袖子。
太宗帝又蹲□子,凝视着承乾,柔声问道,“乾儿怎么了?”
“父皇……”
“嗯?”
“我,我是最优秀的吗?”承乾盯着太宗帝,有些紧张有些犹豫问道。
太宗帝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乾儿……”
“父皇?”
“在父皇心里,你永远都是最优秀的!”
49、沐风雨(三)
是日,午后,太宗帝和突利可汗再次驾临显德殿,随太宗帝驾临显德殿的,除了各部臣工外,还有皇子们。
承乾被安置在太宗帝的身边,紧接着的便是李泰,李恪,李佑,李愔。
“皇上,这是……”突利可汗看着空无一人的显德殿广场,有些疑惑。
“演武。”太宗帝微笑,简单说了两个字,便不再开口。
突利可汗还是很疑惑,正欲再问,忽然听得一声大喝!
众人一震。
便见沙土漫天,忽然响起腾腾腾的马步声,紧接着,整齐划一的出现在漫天沙土后,又是一声大喝,便见十五名身着戎装的年轻男子骑在马上面容森冷的忽然瞪眼,一跃而起,又轻巧的站在马匹上,手中长枪竟就这么比划起来。
招式很简单,不过是平刺,横扫,倒勾。
但整齐划一,且气势逼人,竟叫人不由心惊胆战!
承乾早就看过了演武,但此时再看,仍然不由眼睛亮亮。
在骑士们演练长枪时,又听忽然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众人一惊,接着,便见几百名士兵腾的一声站定,步调整齐,又大吼一声,唰唰唰一下,又分开,排成五列,拳头一挥,招式也很简单,但配合着那整齐划一的步调和悍然的气势,众人心头都震惊不已。
最后,骑士们一个漂亮的回马枪,士兵们一个平踢,场地中央爆出一声大喝!
演武——结束了!
突利可汗半晌才回过神,只听太宗帝低低悠悠一笑,“让可汗见笑了。”
“皇上,平时,你们也是这么练的?”
“平时?哦,哪能啊……”太宗帝笑笑道,语气甚为轻描淡写,“应该要更好一点吧。”
太宗帝忽然惊愕,“可汗,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不舒服吗?”又一拍额头,懊恼道,“瞧我,都给忘了,可汗,你一定休息不够,来,来来,可汗,你好好休息一下,你晚上朕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看的歌舞!还不过来服侍可汗!”
承乾在一旁听得心里忍不住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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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结束了演武,承乾离开显德殿时,见李泰脸色阴沉的拂袖而去,连个招呼也没打。不由心头苦笑,这小子怕是看见了演武,明白父皇最重视的其实不是蹴鞠吧?
正心头苦笑时,被李福叫去的小银子匆匆回来,弯腰低声道,“殿下,福公公刚刚说,晚宴前,他会来接您。”
承乾点头,每次宴会前,父皇都要让他到偏殿先进食一番,他已经习惯了,宴会的确没什么东西可以吃的,但,如果他真的饿了,起晖殿的小厨房也不是摆设的……不过,父皇的好意,他也不愿拂逆。而且,和父皇在一起用膳,他也很喜欢。
李泰阴沉着回到武正殿,就立马挥退了所有的太监宫女,待太监宫女们都退下了,他才猛地一把挥下桌案上的东西,心头怒火难平!又猛的砸下几个花瓶之类的东西,直到气喘吁吁,才一把坐到地上。
心头还是愤怒不已!
原来,父皇最满意的其实李恪的那份备份奏折!!
演武!演武!演武!
李恪那份被长孙舅舅压下的奏折,父皇还是采用了吗?!
混蛋!他竟然输给了李恪!
“殿下!您这样发火能解决问题吗?”阴沉的声音慢慢的说着。
李泰猛地转头,冷冷道,“侯将军,虽然你是我的老师,但,我可没有请你来我的寝殿。”
侯君集眉头微皱,随即松开,悠然坐落在满是狼藉的地上,盯着坐在自己跟前的李泰,毫不在意的开口,“殿下!我曾说过,李恪的奏折,你可以拿去用的……”
“那样的东西我不需要!”李泰低声吼道。傲然挺直背脊,李泰冷冷道,“如果我要赢,也要赢的堂堂正正!”
侯君集心头冷笑,天真!
但面上却是点头道,“殿下言之有理。但殿下,你不用,并不代表别人不会用,臣看皇上对中山王殿下最近又恩宠起来,说不定就是……”
“够了!”李泰盯着侯君集,讥讽一笑,“你太不了解我哥哥了。侯将军……,如果李恪提出了这个演武,那么我大哥提的肯定就是比演武更好的主意……”比如说蹴鞠的阵型,比如说那个有毒的皮球……
侯君集也紧盯着李泰,“或许臣不了解,但,殿下,您既然那么了解,那么您可曾想过,现在的皇上和皇后娘娘可从没有放弃过医治中山王的脚啊……假如有一天……,您甘心吗?”
李泰面无表情的转身,背对侯君集,甘心吗?
狠狠捏了捏拳头,他怎会甘心?!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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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前,承乾坐在麟德殿偏殿的窗台边。看着窗外飞扬的花瓣,不由赞叹,那个沈君元还真是种花的高手。
“乾儿喜欢?”耳畔低沉的声音说着,温热的气息吹拂在承乾的脖颈上,承乾缩了缩了头,刚转头,温软的唇瓣便落到他额头上,半晌,才轻轻移开。
承乾眨了眨眼,迎上嘴边带着宠溺温柔笑容的太宗帝的眼睛。
心头忽然一跳,承乾竟有那么一刹那间不舍得移开眼睛,他的父皇俊逸难言的脸,眼里,心里的慢慢重叠,轻轻沉下,不知不觉间,掩埋于心。而他也真的不舍得移开了,是他完全没发觉的痴然凝望——
直至太宗帝难耐的慢慢靠近,温软的唇瓣又落到他的额头上,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向下,眉毛,鼻梁,落到眼睛时,他下意识的闭起了眼睛,感受着触碰的颤抖和心跳的不可思议,耳畔听着一声一声的低低的沙哑的“乾儿”……
直至那滑落的唇瓣轻轻的停留在他的鼻尖处,直至忽然一阵风卷起粉红色的花瓣洒落,他才猛然回过神,猛然睁开眼——
“乾儿若再发呆,父皇可要咬掉你的鼻子……”太宗帝低低笑着戏谑道。
承乾顿时脸红不已,太宗帝笑了,将承乾猛的拥入怀中,紧紧抱着,不让承乾看见现在他脸上的神情。
卸去笑容的脸此时混杂着忍耐,压抑,懊恼,苦涩。
而承乾,只是闷声的埋首在太宗帝怀里,对自己刚刚的发呆窘迫甚为尴尬。
承乾没有细想,为何自己会凝望父皇发呆?
一定是父皇长得太好看了!
承乾下意识里没有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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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麟德殿上曼歌妙舞。
承乾坐在太宗帝和长孙皇后下首的位子,看着场地中央的歌舞,神情颇为专注。
太宗帝见承乾如此专注的盯着场地中央的歌舞不由心头不悦,那些个女人跳的舞蹈有什么好看的?!
长孙皇后却是心里欣慰。心头思量着要不要给乾儿安排给女人?或者起晖殿里有哪些个女人可以安排?
太宗帝与突利可汗笑谈一阵,眼角瞥见承乾还是在那里盯着女人看,不由心头恼火。
手指微微一敲桌面,示意李福将杏仁糕赐下去。
李福弯腰恭敬行礼,下去低声嘱咐了什么。
于是,待歌舞结束,一串宫女们就恭敬的给各桌上了杏仁糕。
承乾眨了眨眼,瞥见隔壁李泰那里也是杏仁糕,不由默然。
李福亲手将杏仁糕呈了上去,瞥见滚滚从承乾怀里冒出了个头,不由头疼,这要是让皇上知道滚滚又藏殿下衣服里,不是会更气恼?
便低声道,“殿下,不如把滚滚给奴婢吧?奴婢帮您看着它?”
承乾想了想,便笑笑点头,将滚滚从怀里揪了出来,李福接过,便恭敬下去。
主位上的太宗帝与突利可汗笑谈了一下,转头正好看见这一幕,眼睛微微一眯,心头冷哼一声。
李福抓着滚滚下去,走出殿,刚好见豫章牵着高阳的手走来,忙弯腰行礼,“奴婢见过两位公主。”
高阳一见滚滚,便眼睛睁得大大的,拉拉豫章的手,奶声奶气道,“姐姐,老鼠,老鼠!”
豫章摇头,细语道,“高阳,那不是老鼠,那是哥哥的天竺鼠。”
高阳稀奇的张大眼,眼睛紧紧的盯着滚滚,滚滚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高阳。
一人一鼠就这么对望着,忽然滚滚猛的挣开李福的手跳了出去,高阳惊呼一声,“小老鼠——”
李福急忙追了过去。高阳想跟过去却被豫章拉住,豫章严肃道,“高阳,这天色太黑了,你不能过去!”
李福追赶着滚滚跑了出去,在滚滚拐个弯时一把揪住,气喘吁吁,这小东西还真会跑啊!
就在这时,李福见一人影闪过,心头一沉,那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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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宴会上。李靖慢悠悠的斟酒独饮。
程知节却忽然走了过来,一拍李靖肩膀,哈哈笑道,“好你个李靖,自己在这里享受起来!”
李靖不置可否的一笑,“怎么?找不到人跟你喝酒了?”
程知节哼哼一声,“那些个老家伙都太不会喝了!哼,真没劲!”
李靖看向窗外,此时天边忽然燃放起烟花了。眼睛一亮,对程知节一笑,“放心,很快就会有劲了!”
程知节茫然,“啊?”
李福匆匆回了麟德殿,先是将滚滚交给一直张望着的高阳,才转身走到太宗帝身边,低语了几句。
太宗帝端着酒杯的手一顿,随即勾起嘴角慢慢一笑。
承乾此时坐在主位上,有些漫不经心。
刚刚歌舞的教乐坊的女子里好像有一个似曾相识?似乎……是碧儿?
可是碧儿怎么会出现在教乐坊里呢?
承乾心里不安,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头有问题!
在又一场歌舞后,箫声忽然吹起,正笑语的众人不由纷纷停下,看向正从外头慢慢走进来的美丽女孩。
女孩只有十四、五岁,却已经扎着妇人的发髻,女孩一边吹着萧,忽然箫声清亮,晚风吹拂,大片大片的花瓣便透过窗台被吹了进来。
承乾看着在花瓣雨里翩翩起舞的女孩,徐惠?不愧是徐惠妃呀。承乾尽管心头有些怪异,但看着此时此景已成诗画的徐惠,也心头有些赞叹。又想着,花瓣,从何而来?
莫不是沈君元?
太宗帝却似乎没有沉醉于此时的美景中,反而皱起眉,若有所思,忽然一声浑厚的高歌打断了婉转的箫声。
徐惠一愣,众人也回过神,朝突然站起的李靖望去。
李靖却边歌边端起酒杯,待高歌罢,哈哈大笑,“皇上,可汗,此刻美景在前,容在下癫狂!”
太宗帝却很是欣悦的举杯道,“癫狂才不负此刻美景!来人呀,把朕的酒拿来!徐惠,你先下去吧。”
承乾看着徐惠面色有些苍白的退了下去。心头不由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