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浮生闲时
闲来无事,我与烟不愿多待片刻,图添伤怀,从来路翻墙离开离宫。今夜月色明亮,山中能见度极清晰,十丈外就能看清栓着汗血宝马的松树,月光下的马匹棕毛泛着油光,美得粲然炫目。我们的动静很小,以防马嘶鸣声会引人注意。
来时无踪迹,离去了无影。
暗夜行路不如白昼好走,加之时间充裕,我们回程的速度放慢不少。东方微露鱼肚白之际,我们正骑回到与小夏子分开的小树林。依旧是戒备森严,到处是暗哨,每处暗哨都是士卒日夜轮流守着的,任何风吹Cao动都逃不出如鹰眼般锐利的双眸。这儿关乎着宫里九五之尊的x_ing命安危,亦是皇宫命门,若有大军来犯,此地能将恭阳门周遭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适于报信与奇袭。
我漫无边际的想着,约莫一刻小夏子已现身在我们面前,容色略有疲倦,髻上绾发十分凌乱毛躁。他宫服衣摆满是黄土灰,衣服也褶皱不堪,似乎是在暗道休息点等我们一夜。
回宫的步速远比出宫时的快,走过一回暗道,熟识不少。
跟着小夏子一路疾行,我不徐不疾道:“苏兮月下朝素来晚,你无须急如星火般赶路。福安盛既安排你来接应,想必早已打点好今日的事,你何必火急火燎的。”他果真听进我话,脚步稍有放慢,见状我笑道:“依我之见,你进宫后回自己居所一趟,打理干净自己再去御前服侍为好。”
烟借着暗道内忽明忽暗的火光打量番在前的小福子,应和道:“苏兮月好x_ing子倒不会苛责,不过这番模样确是失礼。
习惯我们对苏兮月无礼的称谓,小福子只是轻轻应一声,挠着腮说:“皇上平日里脾气好,惯着我们都忘了规矩。上回师傅袖口破个大洞,他自己都没发现,倒是皇上瞧见了,不但没降罪,次日竟自己去内务府取来件内侍总管的官服来。那回把师傅感动的,当场就红了眼差点在御前失仪。”
与我互视一眼,烟淡淡一笑道:“倒是有趣,无怪乎你师傅对小皇帝如斯用心,忠仆跟个好主。苏兮月脾x_ing是和善,只是……”
烟抿嘴并未再说下去,戛然而止的话语让小夏子摸不着头脑,“唔”了声回应,继续埋头带我们前行。
寥寥几句我已明白烟余下话的意思,做人x_ing子是该蔼然善良些的好,可做帝王却不行。回想起昨日清早的事,宫女如斯大逆的行为都能饶她x_ing命,换做我或烟必让人剥她层皮下来,二十板子是太便宜她了。
绕了九曲十八弯终于重见天日,我们与小福子在顺昌门分道扬镳。
时辰尚早,宫人才开始在后园廊檐洒水打扫,瞧见我们灰头土脸的出现都面带讶异,只是主子的事儿于他们是不敢多讨论的,一瞬的惊异后是面无神情的垂眸继续干活。
烟扭动着脖子,舒缓着骑行许久略僵的身子,埋怨着:“劳累一日浑身黏腻的难受,我得舒坦要泡个澡,洗干净这一身的黄土尘灰。”
“打算鸳鸯戏水一解久别的相思苦么。”
素来神情似三尺冰寒的烟,偶露出如沐春风的温柔反倒令我不寒而栗。他目光嗖得扫过我落在自己居所的方向,笑意愈发深邃,“近来周旋在三界之间,冷落疏忽太多其他事了。眼下你灵力更胜往昔,难道不是该能者多劳些。我这忙碌许久未曾安歇的人,这回可以好好喘口气了。”
烟不提倒罢,一说我骤感歉意,笑道:“捡着自己的事儿说,暗里是一个劲地嗔怪我懒散不作为。”
“战神金安。”
转身睨了眼半屈身行礼的人,仍如往昔,俊美的容色带着疏离淡漠。伸手示意他起身,我淡笑一应:“我不拘着礼数,私下里你是不必对我行礼的。”烟不顾是否损我颜面,快步上前执着藕臂将人拉起,见状我翻一白眼,哼笑道:“何须请我是否万安,只要烟长老安好便可。”
烟伸手搭着略有胆怯的美人,冷笑着说:“干脆我一并屈膝像你行礼如何,省的往后有人坐上神尊之位连我都数落。”
“你真是,重色轻友。”
烟十分不屑的讥笑,“五十步笑百步,何必要到相互揭短的难堪地步呢?”
倚在烟怀里的人,伸着葱指缠烟鬓边长发,捂着嘴轻笑。我默然望了半晌,心有惊悸,警醒他道:“湮濑如今确是冲我而来,奈何你涉事已深,我深忧会连累到你。”
搂着茗毓的手略重,烟眸中迸发出股戾气,微迷的眼眸中像暗藏着见血封喉的利器,他冷若寒冰说:“湮濑若如你所言敢出手,纵然是玉石俱焚我都不会放过他。”
茗毓挣离烟紧搂的臂膀,轻轻握上他手,淡然的容色仿若说得事皆与己无关,轻笑道:“你数日cao劳,脾气焦躁不少,战神切莫听他的傻话。”他轻柔的替烟拍着肩头的灰土,不徐不疾,即使泰山崩于前茗毓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是谁灵信来说一回来就沐浴歇息的?怎就话这般多,让人在冷风口里受累。”
魔族叱咤风云的长老,在茗毓面前却硬骨不起来。烟冲我略略耸肩,执了人就离去。
晨光熹微的春日纵是迷蒙薄雾漫漫,亦是缤纷斑斓的,突然闯入眼眸的黑色身影显得格外突兀。影静静走到我身旁,望着远去的佳偶,恬静微笑:“一物降一物,世间法则谁都逃不脱。”
“你亦是我克星。”揽着影的腰,我附在他耳边低言:“你这时怎会出现在蝶园?”
影略撇开脑袋,赤红从耳根蹿上,低语道:“从前茗毓是烟的侍仆,你既与烟往来甚密,我和他久之也颇有交情。昨日在帮婉娘忙事时恰好遇到茗毓,久未相见自有说不完的话,我们两就把杯言欢到三更天尚未消停,正巧他收到烟急传的灵信,我与他是算准时间来的。”
拉着影往锦秋殿的缓步而行,我调笑着说:“既是能畅言的知己,你倒没学会茗毓那半丝处事待人之风。”
影难得温婉巧笑,直言道:“茗毓的脾x_ing我可学不来,倒是寻思禅的x_ing子与茗毓有几分相似。你若不喜我这般的,大可不来找我。”
“好端端的扯到他身上去作什么,春花秋月各有各的优点。”
锦秋殿香雾缭绕,浓郁的玫瑰花香宛若身临在战神殿后铺天盖地的玫瑰园中,隐隐似有令人安神的香味。静心闻了片刻,我略有疑惑呢喃:“是檀香?”
影含笑道:“是檀香,思禅说你很是倾心檀香与玫瑰香掺和的味道。”
“你们有心了。”影跟着我久了,多事不必说出口,只稍一眼神就明白。他拉松我腰际衣带,褪至最后一件,陡然迟疑停下动作,“在想什么?神色一脸凝重的,你我之间不必有太多顾虑,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