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古怪瘟疫
回到藏马的破乱马厩,两匹汗血宝马正悠闲的卧睡在地,仿佛身在的不是荒村而是皇宫马场,好生舒服心安。被影弄醒时还一阵的不爽,连连嘶鸣几声似是抗议。
影小心驶着车从村外绕到后山村口,仅一个时辰,刚到掌灯时分我们就赶到竹园县的东门。门外聚集不少百姓,都站在河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出于好奇,我让影驾车听到路边,一跃而下,“你在马车上等我。”我缓步挤进河边人群,驻足在两位面色难堪交谈的老妇人旁。
“你说说这可怎么得了,听老一辈说这事儿百年前曾发生过次,不多久永平村就一夜间没了整村的人,不知道这次又要发生什么祸事。”
“就是,自从向神武开战以来,翔云就灾祸连连。如今皇城瘟疫肆虐,已闹得人心惶惶,都没人敢去皇城。”
“是啊,听说很多人出城没几天就死了,还有好多死在家中。真的事很可怜。”
皇城百姓陆续暴毙并不能确信是疫病所致,其中原由或许得从湮濑或迷魇身上去寻。神魔两族之间的仇怨殃及到人界是我最不愿见到的,只是我与婉娘都没料到神族的卑劣,拿人界的命当做儿戏。人口言传都说神族好杀戮,如今神族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信步上前走近两位老妇人,探头试朝里张望无果,含笑道:“婆婆,这里为何聚集那么多人,河中是发生什么异状了吗?”
两老妇人齐刷刷目光朝向我,沉默打量我片刻,其中一人道:“小伙子不是竹园县人吧?”我不明其意微摇头应之,见我应答她得意自己的眼光,悠然自得道:“竹园县边的河名叫永川,是不远外荒村的护村河,百年来都是自南向北流淌的,今日却发生了怪事,不久前有城楼士兵发现,这永川突然逆向奔流。”
另老妇人愤然开口:“据传闻百年前永川确实是从北朝南的流向,就是因为突发的改变,茂公村一夜间没了百来户人家,就此成了荒村。今天再起变化,但愿别祸害到我们县。”
两人骂咧声不断,我借机悄声从她们身边离开,钻入人群到永川旁一探究竟。永川水面不宽约莫也就两丈多,水流湍急流淌,回想起进茂公村时我特意瞧过一眼护村河,依当地人所言此处与那相通,确实是改过流向了。
匆匆离开河岸,我回到停驶的马车旁,影急不可耐的问:“发生什么事了?那群人围着河水议论纷纷些什么?”
“河流逆淌,势必是与灵洞的事有关。”眼瞧从县里赶来的人络绎不绝,我当即让影先驾车入竹园县,省的晚些时候被回城百姓堵得不得动弹。
一进竹园县我们发现,周遭百姓纷纷在论城外发生的诡异之事。街巷不少商贩是早早关门歇业,该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主街道,昏暗的只有三两只灯笼孤单的光照着周遭,多数瓦檐街角都昏沉使人视线模糊。
影将车马停在一家仍开业的酒楼,下了车就进去打听苏承乾府邸方位,就一盏茶的功夫他疾步而出,脸色煞白惊得我赶忙下车去扶他。
小心将他扶到车上,我慌忙的四处检查,“是哪伤着了么,怎转一圈出来神色这么惨白?”
影摆正我肩笑道:“我没事,都好得很,瞧你急的额头都冒冷汗了。”手指掖着袖口,影用衣袖替我细细擦了汗,附在我耳边轻语:“我刚进酒楼就听堂客在讨论两桩事,一则是永川逆行降祸的混话,一则是城东钱大善人暴毙。我连忙上前询问是否是钱承肃,果不其然,范昊到钱府前后不过几个时辰,就满门被灭。”
我大为震惊,不禁抬高声音:“无一活口?”
春时的夜里正是乍暖还寒,惊闻苏承乾的事儿,我更觉寒气逼人,仿佛是从y-in间鬼府泛上来的冰冷气息。
影怔忪的点头,面带哀悯,道:“是,除管家一家子外都死了,管家今日正巧携家眷回去扫墓,才幸免于难。”影紧握双拳,月白色的关节分明可见,咬牙愤怒开口:“这绝非是瘟疫造成的,分明是咒术。湮濑与迷魇根本是拿人命当儿戏。”
我渐次头脑冷静不少,嘴角挂起诡异的笑,冷冷启口:“我刚想起在魔族战神殿看到的书,上面记载了不少黑魔禁咒。都是写伤天害理的咒术法阵,其中一条是关于吸他人精气,来增强自身的灵力,想必另翔云百姓恐慌的瘟疫与此有关。”
影蹙眉语带担心:“照苏的意思,岂不是湮濑他……”
我摇头哼笑,“湮濑既身居高位,必定知道此事逆天而行,害人损己,在吸食他人精气同时会折自己的命气。以湮濑今日的能耐,他根本不会这么做,何况人类的精气百人不敌一仙族,又怎么在意人族那点灵力。”
“你怀疑是迷魇?”
我驾车直朝城东钱府前进,冷笑道:“迷魇是活腻了,不顾后果的作死。我们先去瞧瞧钱府的状况,再上阳州城结果了这罪孽。”
钱府门庭冷落,周遭不见一人踪影,对门的几户商铺人家没半点烛光,百姓畏惧所谓的时疫逃离避难。两盏白色灯笼带着墨色奠字高挂在钱府门梁上,寒风吹过伴着呜鸣,仿佛在为一家的不幸悲泣,四处是死亡的气味。
我握拳站在钱府门前,心中有种道不明的苦闷,是苏琉遗留下的情绪。大门忽然缓缓向里打开,像是幽冥的叫嚣吱声没完没了,走出的事一个身着缟素的年轻人,未料到门外会有人见我时吓得愣了许久。
那青年眼睛红肿如大枣,满目的诧异,带着颤抖的嘶哑声开口:“两位是谁?来钱府有什么事吗?”
我望着门里灵棚廊檐下飘满的丧幡,惨白的世界与墙外截然不同。于心不忍的撇开目光,我复落在目含警觉的青年身上,“我们是范昊的朋友,初到竹园县就听闻钱府的事,特意前来哀悼表一表哀思。”
“公子……”话音还未落他又掩面大哭,泣不成声。
“绪二,你在屋外和谁说话呢?”拐杖击地声在这寒蝉凄切的夜里格外清晰,拄着榆木杖出来的是个古稀老人,他打量我们一番,凄笑道:“两位是少爷与小舅爷的朋友吧?请跟我来。”
偌大的钱府只余零星几人,除灵棚外其余房间亦放着几个棺木,横躺在里的是钱家多年忠心的奴仆。
取过老人递来的香束,我与影神色凝重的进入灵棚,拜礼上香再是三磕。退出灵棚心中霎时感慨万分,几个时辰生龙活虎与我们共进午膳的人,如今已躺在棺椁内,等着他人帮他入土为安,世间风云万千谁也不知后一刻自己会身在何地,又会有怎样的遭遇。
老人将我们带到偏厅小坐,又让个婢女替我们斟茶,狠得拄杖砸地叹道:“世态炎凉啊!我家公子生前帮助过多少人,死后却没人来看最后一眼的!哪怕钱府门外哀悼的都没,两位公子是唯一愿意来看公子与舅少爷的人。门外那些摊贩、商贩平日里哪个没受到过钱府的恩惠,听闻舅少爷从京城回来报夫人与少爷的丧,就没了踪迹。”
我悲悯的冷笑,人心素来是最凉薄的,以怨报德的都多的去了,何况是受人恩惠不知感恩的。
“老人家,你切莫动气注意自己身子才是。”侧头远望灵棚,又瞧见忙进忙出的家仆奴婢,“钱少爷有你家子这等忠仆,也算是无憾了。”
听我一说,老人嘴角止不住的微颤,紧绷着面容,老泪纵横,道:“这些年老爷对我们怎样府里人都看在眼里。少爷近年行商不利亏损不少家底,可就这样,他也只是自己节衣缩食,都不曾亏待我们。舅少爷和夫人也是好人,我孙女替夫人上京送东西遇到当地恶霸,是舅少爷就下的。可是老瞎眼啊,这样的一家子竟要他们灭了满门。”
听者伤心闻着亦要流泪,罪深业重,何止是灭的一门。
为证心中疑窦,我试探道:“你家少爷在之前可去过京城?舅少爷回来时精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