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轻轻地将刀片放在端来的托盘里,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整体呈玄金色,有不知名的诡异花纹在其上,尾端还有一只黑色蜘蛛被绣了上去,用这块手帕不紧不慢极尽优雅地擦拭着双手,然后随便洒脱地又放在托盘里,双手合拢交叉支在脸下,狭长的眼盯着颜路说道
“你们儒家就知道搞这些弯弯绕绕的,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真是可笑,如此拘谨在一个圈子里,封闭不自知,你们儒家迟早衰落。而且……”
赵高顿了顿,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接着说
“你也发现了儒家的恶瘤在哪了吧,一连串的繁文缛节的,陋习已经根深蒂固,想要改恐怕难。你虽是儒家二当家,但,在我这,你只是颜路,不需做那些不必要的事。”
颜路并没有直视着赵高眼睛回答着这个问题,面对赵高那狭长的银灰色的眸子,颜路总觉得不寒而栗,不是恐惧他,只是……单纯的本能做出的举动,好似只是被他看着就像受到了这人的侵犯,让他想不自觉的远离。
“”
其实,颜路并没有到蓄胡的年龄。
子曰:三十而立
所以一般男子都会在三十岁时蓄胡,表示自己已经真正的独立了。
而颜路虽然快到那年龄了,但是其实他在很早之前就蓄胡了,原因有二。
一是因为他年纪太轻,如果不留胡子根本就没有威严震的住那些学生们。
虽然小圣贤庄是授道传业之圣地,但是有些王孙贵族之后在这里也是嚣张跋扈的,唯有严厉才能让他们服服帖帖的,当然,颜路留不留胡对小圣贤庄众弟子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反而庄外来的女子越发多了。
二是因为颜路的面貌实在是长得太过秀气,若不是颜路的成年后的身材较魁梧,挺拔,肤色略黑,恐怕不知有多少男子以为他是男扮女装。
曾有一次小圣贤庄来了个贵族,不小心看见颜路在采摘兰花,彼时颜路还是青春年少,身材还未长开,面容更是与花相衬,眉目如画的,一眼看过去,竟是人比花娇。
最后那贵族竟是直接没了脑子的去求颜路的师尊,当时的小圣贤庄掌门让颜路嫁与他。事后颜路费了好一番功夫向那贵族解释自己是男儿身才逃过这一难的。
也是因为这一事件,让颜路深恶痛绝自己秀丽的容颜,于是后来他天天跑去大太阳下晒黑皮肤,每天练剑,让身材更加匀称结实,也随着年岁的增长,颜路眉宇之间那股温润之意愈发浓厚,但是也让人们一眼认出他是男子。
结束完了回忆,颜路其实对于儒家的那些条条框框的是遵守的,但……不可否认,有些是愚昧的。
可是,身体发肤这个他却认为虽然剪了并不用那么大惊小怪,但是不剪他也是更加赞成的,这么多年来,蓄胡已成了他的习惯,不能更改。
淡淡地看了赵高一眼
“赵大人不必多言,在下蓄胡已是习惯,不用劳烦大人亲手为在下剪。在下的确就是那古板固执之人,大人不必再劝我。”
赵高此时又y-in森森的说道
“颜先生就不怕小圣贤庄被我给……”
颜路扫了他一眼
“大人自便就好。”
颜路并不怕赵高用武力对付他还有小圣贤庄,其实……赵高这时候供着他还来不及呢,他深知人类的贪婪与欲望,没有人……可以去拒绝那个宝藏,而赵高更是如此。
光凭这一点,颜路就根本不必怕赵高“霸王硬上弓”。
想了想后,颜路舒心地坐在了赵高的旁边那把竹椅,又拿起转搜灭魂两人的字仔细观看,开始慢慢找两人犯的错误,准备下次看到并让她两纠正。
而看着现在如此悠闲的颜路,赵高觉得非常不爽,但是……的确他不能逼颜路太狠,或许……赵高看了看刀片,又看了看颜路下颔的胡须,难得的不甘心的低下了头,真心的碍眼啊。
其实本来也就是想吓吓他的,不能让这家伙觉得自己被他拿捏住了,可是……这家伙好像都不怕了。
赵高手指无意间搔刮着竹椅把手,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让颜路不禁循声忘去。
那青色的雅致的竹椅把手已经被赵高那红色长长的指甲划的乱七八糟的。
颜路是个事事都追求完美的人,这点也很少有人知道,毕竟他看起来那么淡然不偏执的。
但是颜路是从骨子里的对任何事很认真的。
比如,他的胡子和师兄的胡子的规定长度。
从二人蓄胡以来,他们师兄弟俩曾不止一次的为蓄胡到底蓄多长这一难题严肃讨论过很多次。
最终又决定成了现在的长度,他们俩又约定好每个月的十五庄重地剃胡。
你来我往2
当然了,后来他又为他们师兄弟三的指甲长度开始思考起来。
最后又在他的强烈建议师兄和子房答应他在十五前一日三人一起剪指甲,当然,执行者是他。
所以当颜路看到赵高那指甲,心里莫名的难受起来,尤其耳朵那嘈杂之声让他一向心如止水的心躁动起来,忽然看到那楠木制成的托盘上的刀片,眼眸垂了一下。
赵高觉得自己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越发喜欢和颜路待在一块了,即使两人不说话,赵高觉得也很安心,胡思乱想着,感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了。下意识的反手一抓,死劲地抓住突然偷袭自己的人。
把头一偏,那人的温柔墨眸近在眼前,心猛地一跳,还没等他多说什么,眼前人特有的清润悠扬声在耳边响起。
“别动,我现在没有功力,害不了你的。我……只是想帮你剪剪指甲而已,你……指甲太长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颜路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是忐忑的,毕竟这事也轮不到他来管,但是……本能如此,他心里看到实在难受的紧。不过,……略有些无奈的看到衣袖里渗出的斑斑血迹,觉得希望不大啊。
从赵高这么迅速且狠厉的动作来看,他是个戒备心很重的人,愿意让他这个儒家二当家做如此亲密之事,恐怕很难。
只见赵高把头一转,似是在慵懒的欣赏窗外肆意灿烂的彩霞。
“随你的便,不过,能让堂堂的儒家二当家屈身为我做这种事,实在是赵高的荣幸。”
和平常一般无二的嘲讽语调响起,颜路没有看到在那侧耳边棕红色的发丝掩藏下,苍白的皮肤上有明显的红晕。
房屋里,沙沙的磨片声音响起。
有一人,微微弯腰,头微微下偏,一手执起对面人的手,一手用刀片温柔耐心地修剪指甲。
有一人,虽手在他人手里,并没有看向对面人的方向,反而转过头,用手撑在竹椅把手上,脑袋支在上面,似百无聊赖。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晕照在两人身上,有一股岁月静好的味道缓缓升起。
赵高有些不耐烦地转过了头,但是手却没有动。
面前那人的脸庞离自己只有两指宽,金色的光芒渲染其上,形成了一副唯美的画。
光洁的额头莫名的闪烁着亮晶晶的如碎宝石的光彩,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y-in影,依旧高挺的鼻梁,嘴紧紧的抿着,却不让人感到薄情寡x_ing。
银灰色的眸子开始仔细细细的观察着颜路,这个人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人一看就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但是……他可不相信在赵国王宫里生活过的人,或许也曾经历过战争的人会始终那么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当初在他和胜七对战的时候,有一瞬间,他看到了那近乎嗜血暴戾的眼神,但是隐藏的非常快速,几乎没人可以看的到,不过,他赵高可是看人脸色看了接近二十多年的人了,怎么可能捕捉不到。
虽然最后他放过了胜七,没有偷袭于他,当时的他也是近乎讽刺的感叹颜路是个翩翩君子,可是后来又一想,或许,这就是颜路的高明所在吧。
帝国这次来就是想让小圣贤庄收敛点,打压打压他们,所以这三次论道之战,明面上虽是说交流交流不在乎成败得失,但是谁心里不明白这次帝国要的是赢,不然来桑海干嘛呢。
但是,如果小圣贤庄输又会堕了他们的面子。
所以颜路胜七这一战至关重要,帝国是一定要赢的,但是,颜路又不能输的十分难看,要输的堂堂正正,要输的明明白白,更要输的让人心服口服。
所以最后颜路虽被判为输家,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是颜路技高一筹,就连胜七自己都这么认为。
让对战的敌人都认为自己赢的不公正,颜路这人绝对不像表明看起来那么好说话的人。
也是从那一刻,他对十多年前压抑住的复杂感情莫名翻腾了出来,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掳了颜路。
手腕被那人温柔托起,可以感受到那温暖的皮肤触感,看到自己手指被颜路修剪的整整齐齐,美观干净,鼻间的墨香愈发浓郁,却不让人反感,他觉得眼皮有些沉重起来,便阖上了双眸。
颜路剪完了赵高右手的五指后,准备提醒他换只手,头一抬,发现赵高竟睡着了。
这个杀人如麻、残酷冷血的人竟在他面前毫无提防戒备的睡着了,要知道,之前还把他手臂抓伤了,这……也转变的太快了吧。
赵高的脸因为角度原因,一半被光晕笼罩,一半被y-in影埋藏,让人看不透。
颜路就这么手托着下颔,双眸如朗朗寒星般看着此时分外显得安静的赵高。
赵高睡梦中只觉腰酸背痛的,缓缓睁开眼,身子只微微一动,本能的想作势起身,还没等站起来,身上似有东西顺着身子滑下来,顿时一股凉嗖嗖的感觉侵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