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间羽
“间羽,师父今日是有什么事遣你做吗?”一名叫做星云的少年问道。
“嗯,师父要我下山去取一样东西。”巫间羽嘴里叼了根随手在路旁拔的狗尾巴Cao。
“什么东西?”
“是啊,间羽,师父要你寻何方宝物啊?”
“我也不知道。咱们师父惯会故弄玄虚的,只管叫我在苍梧镇上如意客栈等着,到时候夺了一个穿紫衣人的包,别的什么也不说,鬼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巫间羽撇撇嘴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哎呀,间羽,你咋不问问是什么呢?紫衣人那么多”有人说。
“你倒是问问试试啊?你敢问,你敢问,你们倒是问问试试啊,谁不知道师父那把戒尺的厉害,他老人家点到为止,哪个还敢作死上去讨打?”巫间羽围着那发问的师弟转了一圈,脸上布满你要老子上去找死的表情。
“是啊,呵呵,间羽师弟,辛苦了,呵呵......”平日里装聋作哑的大师兄若白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显写着自求多福。
三日后,苍梧镇如意客栈。
“要死要死,怎么还没有出现,师父不会哄我吧?”
巫间羽一连喝了十来杯茶,过道上连个紫衣人的影子都没瞧见,还什么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就是。
忽然,眼前一亮,来了。
“虽然远远瞧不清晰,依着这身形,这走姿,定然不会长得丑,应该就是他了。”巫间羽暗自想着,指尖已经握紧了凤羽剑,东风已俱,只欠东风。
“好小子,看剑!”须臾之间,他已飞身一跃,剑尖直指那紫衣人,直欲剑走偏锋挑了包袱就逃,却未料到最后关头,那紫衣人竟是素还真,巫间羽心一紧猛地收回了剑,仓皇失措如兔般窜了出去,速速消失在如意客栈前,直奔街尽头的林里逃去。
要死不死,遇上的是个熟人,好巧不巧,要抢的却是素还真。
当真是作孽!
好说歹说这素还真也帮过巫间羽两次,要不然前两次师父派的任务指不定什么时候完成,如今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抢到了自家恩人的头上,这巫间羽还真有种找个洞钻进去的觉悟。
“素还真,要死要死,幸好小爷跑的快!”巫间羽趴在梧桐枝丫上,顺着心口拍了两下,重重的吐了口气。
“说,为什么偷袭我?”
“啊?”背后传来了一句清冷的声音,惊得巫间羽一声低呼,摇摇晃晃差点没站稳摔死。
“说!”素还真重复了一遍,身体愈加向前倾去。
越来越近,近得巫间羽能数清他那纤长的睫毛,只见眼眸之中淡若琉璃,颜色极浅,乌墨般的青丝仅用一条白色的丝带系着,丝带的尾部散落在他的肩膀上,平添了几分美感。
“你长得好看,我能亲你吗?”鬼使神差般,巫间羽对着眼前将他控于树干上的男子说道。
素还真明显瞳仁睁大,手臂轻轻晃了晃,在巫间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胡话后,飞身跳下树桠扬起一地尘土。
“哎,还真兄,走这么急啊?我们还没好好聚聚呢?”瞧着那紫衣身影奔远之后,重又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道:“幸亏小爷机智!”
“待着!别动!”
空气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忍耐。
“啊?”
巫间羽还在思考,眼前重又出现素还真那一张脸,依旧面无表情。
“亲吧!”素还真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双眸盯着眼前的人,手臂扶在树上,使得内部形成不可堪破的诡异圈。
“还真兄,我开玩笑的。”
没有回应。
“还真兄,我错了。”
依旧没有回应。
“素还真,我不是故意偷袭你的。”
依旧没有回应。
“素哥哥,还真哥哥,好哥哥,哥哥,你饶......唔唔呜呜呜......”
好你个素还真,不想听的就装作听不懂,实在不能装听不懂干脆就捂住小爷的嘴!
师父!徒儿无能!
树林里风声阵阵,卷起一地落叶。
山上。
“师父,间羽师弟这次能完成任务吗?要不要我们下去帮他”
老头抚了一把白胡须,庄重而肃穆道:“不用,估计昨天已经得手了。”
“那师弟怎么还没回来?这都第四天了!”
“都得手了,还回来干什么?星云,你今天貌似闲的很,还不快给老子砍十捆柴挑二十担水回来,老子养着你们容易吗?”老头陡然一顿训,胡子吹得老高。
“是,是,师父!”慌忙间,那名唤做星云的少年哧溜钻了出去,一边跑一边捂着耳朵。
“这才乖嘛,赶明儿老头儿我也给你找个人家!”话音刚落,那老头儿脸上露出了一抹深笑,不懂得人会觉得迷之奇怪,懂得人嘛,估计会觉得迷之诡异。
第35章 花鹤令
浣花溪两岸多种山茶花,品类繁多,十八学士,花佛鼎,孔雀椿,红露珍,其间还有一类素白色,雅称花鹤令,唯有山茶殊耐久,独能深月占春风。
“无邪哥哥,你还在等那个人吗?”红衣小狐狸仰着头看着浣花溪边的白衣男子道。
无邪转过了头,摸了摸小狐狸的头,清浅笑了笑道:“小狐狸,你怎么今日又来陪我?”
“我才不是来陪你的!”小狐狸撇了撇嘴,一副睁着眼睛说瞎话模样。
“那小狐狸是来干什么的呢?”
“我、我、我来打个滚的。”说话之间,朝着河岸边空旷的地方滚了几圈,方又滚到了无邪的脚下。
无邪摇了摇头,半是好气半是好笑,清俊的脸庞荡漾着丝丝笑意。
无邪本为思无邪,乃是浣花溪旁一株修成人形的花鹤令山茶花,此前渡劫之时,受一人滴水之恩,遂幻化人形与那人相爱,倒也在浣花溪过了半年的恩爱日子,青山绿水,幽泉暗涧,清风明月,漫眼山茶。
只是如同入了壁画的书生,纵使山间活的恣意洒脱,可到底红尘事难忘,诸多牵葛需理个明明白白白。不过,那人走的时候,曾许诺定会回来,无邪信他,他说会回来的,就一定会回来的。
无邪活了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听过谎言,也曾见人伤过,痛过,只是余生还是想那么的去信一个人,就像当初那只受情劫而死的九尾红妖狐一般。
一个月。
三个月。
一年。
三年。
“小狐狸,我要走了。”
“无邪哥哥,你不要小夭了吗?”红衣小狐狸瞬间睁大了满是水雾的双眸,楚楚动人,狐狸本就是皮相最为讨喜的妖,况还是只难逢的天真无邪的红狐。
“小夭,哥哥等不到那个人,只能去找他了。”无邪复又摸了摸小狐狸的头,温言说道。
“那个人都不愿意回来,哥哥为什么还要去找他,他不守信用,是个骗子。无邪哥哥,我们不去找他了,好不好?以后小夭永远会陪着无邪哥哥的,永远也不会离开。”小夭拉了拉无邪的袖子,半是娇嗔半是乞怜。
“小夭,好好照顾自己!”
他还是走了,小红狐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的素衣男子,眼眶渐渐模糊。
良久,轻轻低喃:“无邪哥哥,为什么你不能往后看看呢,小夭......小夭真的很喜欢你。”
“为什么明明知道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却还是一直痴痴地等,等了一年又一年,一直重复着轮回,一遍又一遍......”
无邪寻到了那人的故乡,小城枕水而眠,黛瓦白墙,泛着浓浓的江南水乡气,乌梢船荡悠悠划出一层层的涟漪,采桑子的乡水曲久久回荡,打着韵味的调子。
有你的地方,便是故乡。
小城的尽头处,有一处小土丘,土丘上开满了花鹤令,素白玉洁,随风摇曳,衬的小山包热热闹闹的,那小山包的下面埋着他,这么多花鹤令陪伴着他,再不会寂寞的。
当初,那个人许下承诺,了结红尘俗事后定策马归来,青山不老,为雪白头,此生只倾心一人。
可是,像小夭说的,他是个骗子,他将自己葬在了那片故乡大地之下,带着浣花溪的记忆和最爱人的名字。
江南多雨,曾几何时,以为烟雨只为情留,一场雨,便能下到白头,这心中万千山水,此后经年,只为一人秀。
终究只能道一声,爱深缘浅,情深不寿。
那个葬在江南烟雨中的人,他的墓碑之上刻着五个字:未亡人,无邪。
无邪凝望着那种满白茶花的小山包,良久后方拖着沉沉的步子,准备向着浣花溪的方向走去。
“哎,小公子,我见你每一年这个时候都来拜祭江秀才,那你认识一位叫无邪的姑娘吗?哎,当初江秀才年纪轻轻的病入膏肓,烧得糊里糊涂,嘴里却一直念着这个名字。无邪,一定是位漂亮的姑娘,不知道她知道江秀才死的消息会不会有几分难过,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