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玄机楼之薛采
江湖上有一座玄机楼。
知道的人很多,去过的人寥寥无几。
若是无人指引,寻遍千山万水也不见其踪迹。
玄机楼楼主人称百晓生,无所不知,素以攫取隐秘窥私而名动天下。这是玄机楼表面的生意,买卖消息。
其实,它也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楼,楼□□有十位身负绝技的杀手,分别善剑、刀、鞭、弩、枪、练、琴、骨笛、弓及毒。若是身死之后,立刻就会有一使相同绝技的人替补而上,但唯一不变的事,玄机楼只有十个杀手。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
薛采在七岁的时候,楼主将他捡了回来,与所有孤儿一样,苦修苦练,以求有朝一日能入玄机楼十大杀手榜。
只可惜,他身体瘦弱,习不了剑矢,便择了骨笛,其实若不是身有孱疾,也不会被人扔在野外自生自灭。
一晃十二年,在他十九岁那年,终于得偿心愿,入了玄机楼。
那一次,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位执剑的杀手,他的剑术如三千繁花,出手如风如电,一招一式完美的惊人。
那个人,叫魏阙,喜玄衣,x_ing情爽朗,会大口大口地喝酒。
那个人,剑术极佳,姿容既好,重情重义。
那个人,与薛采完全是一种不一样的存在,像是一颗亮闪闪的星星,耀眼夺目,璀璨无比,想要去靠近,不舍得也不敢。
“他至多只能活到二十岁,这已是极限了,楼主。”
“当真没有没得法子了,这个孩子,很讨喜。”
“老朽无能。”
“退下吧,那个孩子,悉心照料。”
楼主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恰巧躲在门外,将那一番话一字不落的记在了心里。
虽然早已预料到,可当宣判下来的时候,依旧做不到云淡风轻。
若说以前不愿死在病榻上而入玄机楼杀手组织,那么遇见魏阙后,害怕死亡和不想死就有了鲜明的区别。
所幸他们终究相识,不是所谓的泛泛之交。
那夜,雷电交加,冷雨寒风,魏阙受命出任务,没料到一时疏忽,中了对方埋伏,几乎身死人手,千钧一发之际,薛采冒雨赶到,一只鬼笛穿云裂石,吹彻长空。
魏阙目露感激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薛采听了他的话,转身离去,一句话也没有,那般冰冷遥远,可望而不可即。魏阙看着他消失在雨幕里,良久才恍过神来,玄机阁的薛采,孤清冷僻不与人往,果真名不虚传。
自那以后,魏阙有事没事就找他喝酒,渐渐地二人愈加形影不离,只是每一次喝酒,真正喝得只有魏阙,明明酒量好得惊人,却一次次喝得不省人事。做杀手的,只有在安心的时候,才会如此没有戒备之心。
薛采觉得他喝醉的时候,甚好,只有那个时候,才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眉眼,轻轻触碰他的指尖,偷偷地,轻轻地。
薛采二十岁生辰的时候,湖面上飘着莲花灯,烟花璀璨了夜空。
“喜欢吗阿采”
“我不喜欢你,不要白费功夫了。”依旧是冰冷的语调,却生生冻住了身后轻轻拥着他的魏阙。
本以为情投意合,原来终究是一厢情愿。那一日的魏阙,头一次像个孩子般,不知所措。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不过人世常态,最悲不过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一个彻夜难眠,一个醉不忘忧。
一个视而不见,一个求而不得。
世间几多伤心人,都不过入骨相思。
“魏阙,此次任务危险重重,若是薛采和你一起去,或许......”百晓生负手立于窗前。
“我自己去就可以。”
可是等他到得时候,只剩下奄奄一息的薛采,该死的都已经死了。
“我带你......去找医师,阿采,再坚持一会儿。”魏阙颤抖着抚上那已经苍白不见血色的脸庞,心如刀绞。
“过来......”那是薛采说的最后一句话,而后用尽最后力气抬起了头,轻轻吻上了心心念念的人的嘴角。
墓碑前,玄衣男子长身而立,雨水打在他俊朗的脸上,分不清雨水和眼泪。
只见那男子躬下身子,良久一拜,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几乎微不可查。
他说,我不管,这样你就算过门了。
第37章 玄机楼之傅丑
玄机楼是一座披着神秘外衣的杀人楼,凡付得起银子,朝夕之间取人x_ing命。
楼主百晓生。
玄机楼里有天下最烈的酒,最快的刀,最好的杀手。
还有傅丑,一个脸上带着银色面具遮挡面容的毒师,据说是因其丑陋无比遂不以真面目示人。
看,傅丑傅丑,连名字当中都含一个丑字。不过在玄机楼,没人在乎他丑不丑,毒术使得漂亮就好。
他来玄机楼的时候,上一位惯会用毒的杀手在一次任务中丧失,傅丑补了他的缺,入了玄机杀手榜。
不知说是幸,还是不幸。
做杀手的,一般都没有什么好结局,要不死在他人的手上,要不死在自己的手上,可是这一行当,确实一本万利。
傅丑需要银子,他要杀一个人,可是他自己杀不了,只要存够了银子,那就当一回玄机楼的买主,买一条人命。
可是这世上,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太过常见,两个人活在世上,再如何避之又避,终究还是会有相见的一天。
“真是自甘堕落,死不悔改!”那人一柄雪剑直指傅丑,面容端正,气势汹汹道,俨然一派卫道士模样。
“宋言之,我已被逐出师门,莫忘了,当初是谁不顾情意亲自逐我出去......”傅丑看着眼前男子,与预料的有所不同,没有狂怒伤心,反而多了些波澜不兴。
原来做杀手做久了,连喜怒哀乐也都可以渐渐抹净。
不等傅丑说完,宋言之像是害怕什么被揭露一般,怒道:“休要再次胡说八道,自以为戴上面具,就能遮了降灾的印子吗妖邪就是妖邪!傅珑,你这种人,就不该留在世上!”
傅丑看着眼前丝毫不顾仪态的男子,非怒反笑。这样一个铁石心肠之人,自己当初如何瞎了眼。他虽然打不过眼前的男子,却也毫无惧意,只是死在对方的手中,还是有三分不甘。
剑光迎面劈来,傅丑几个闪躲,将将避开,他自幼修毒,正面相击本就薄弱,不过十来个回合,渐渐落入下风,眼见一道凌厉的剑光直扫咽喉之处,傅珑心中一痛,那个人竟真的要取他的x_ing命。原先负他,如今杀他,招招狠厉,毫无留情之处。
傅丑以为此次定要身死人手,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紫电穿透空气,那雪剑被挑到地上,抬眼看去,竟是位俊美眉间含笑的年轻男子。
落情山庄庄主纪忘情!
“纪庄主,你这是何意”那落败的宋言之气急败坏质问道。
傅珑也是惊诧万分,万不曾想到他追杀了几日的纪忘情会出手相救,难道不是让自己死在这里更好吗?
纪忘情细眉一挑,道:“你是......万分道歉,我记x_ing不太好!”说完还不忘对着傅丑眨了眨眼。
宋言之承袭毒医谷掌门之位,虽算不得赫赫威名,但其年轻气盛,心气甚高,如今被人当面打脸,心中一阵恼怒,但奈何技不如人,只得咽下闷气,道:“在下毒医谷宋言之,谷中料理门内之事,还望纪庄主不要坏了江湖规矩!”
纪忘情道:“恐怕不能遂了宋掌门的心意了,他是我的人,说也不能动,别说你,就是你那闭关的师父过来了,我也是这句话!”
言语之间,纪忘情已经快步移到傅珑身前,弯腰俯身,一手抄过膝弯,一手拢过后背,抱起他几个跃身,不见踪影。
宋言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心中一阵怆然,自言自语唤了一声阿珑。
可笑又讽刺!
“我要杀你,你为何方才要救我”傅珑冷冷地问道。
纪忘情半坐在树桠上,回眸一笑道:“你叫傅珑,也叫傅丑,我倒是想看看是否真如传言,玄机楼擅长毒术的傅丑,到底丑到何种地步”
“无聊!”
也许是被人堂而皇之地戳到了痛处,傅丑扭过头去,肩头微微颤动。
一年前,毒医谷中来了一位神算子,指着他左额处嫣红的花状胎记,信口凿凿声称此乃妖邪之征。以前谷中众人虽觉得此印怪异,却也只觉丑陋,之后便化成了恶语相向。
后来,宋言之奉师命逐他出谷,承了掌门之位,他才知晓,原来往日的欢颜,在宋言之的面前,什么也算不上。他的心中,装的永远都是名声权势,从来也不曾有他。
走投无路之时,恰逢百晓生收留,入了玄机楼。人活在世上,总要有个念头,杀了宋言之就是他的念头,他傅珑不喜欢别人负他。
纪忘情见他肩头微动,心底一柔,不动声息移到他的身后道:“傅珑,你问我为何救你那我问你,你可知你腰间所悬的双鱼玉佩从何而来”
傅珑愣了半响,虽不知他是何意,倒也解下腰间玉佩,端详一阵后老老实实道:“是宋言之的,这玉佩也是个祸害,弃了也罢!”
宋言之
“谁告诉是宋言之的你......我以为......”纪忘情脸上既喜又怒,他平素言语流利,绝不会出现今日这般断断续续,见傅珑要砸了那块玉佩后,连忙拦道:“明月光,亮堂堂,照亮天山不归家。”
傅珑惊诧万分,喃喃问道:“你......你如何知道”
“恶人洞里黑黢黢的,那么多小孩子当中,就你哭得最厉害,我给你吵得耳朵出茧子,临时唱了这句给你听,还送了你有神明保佑的双鱼玉佩,后来得救之后,本欲带你回落情山庄,谁承想你跟着宋言之去了毒医谷后来......”纪忘情说到后来,目光黯淡无光,不是没有去过毒医谷,只是那时的傅珑满心满眼里只有宋言之,往后,傅珑被逐出师门后,他多方寻觅无果,直至前几日知晓玄机楼的丑毒接了要他命的任务,本来一开始就准备永绝后患,可在见到那枚双鱼玉佩的时候,终究还是认出他。以前苦苦寻觅是一回事,如今找到又是一回事,许多的话不知如何去说,相识不敢相认,傅珑要杀他,那就让他跟在身后,就这么跟着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