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皱眉:“这事很简单,把柴四和沃焦石的人各打一顿,小姑娘给我。”
范婧岚说:“你就不问问原因?”
我无所谓:“反正他们总能说出原因,但最后受伤害的可是小姑娘,既然这样,我问原因做什么?保护好小姑娘不就行了。”
范婧岚也没再说什么,拍拍我的肩就带人离开老宅。
精神紧张了一个通宵,我也是头痛得不行,按着太阳穴就准备去范婧岚的院子歇一会,路过一个院子听着里面也不知喧嚣着什么,啧了一声,直接踹了一脚在院门上。
里面很快走出一个仆役,我打断他刚想说的话:“谁的地方?跟狗窝一样。”
仆役愣了一下,还是道:“这是四爷的地方,小姐是?”
“继当家长,易恕。”
仆役又愣了,半晌没接话。我揉了揉额头,烦躁道:“你们四爷有病吧,大清早鸡飞狗跳,就不知道学学五爷安分过日子?”
仆役立刻喊冤:“继当家长,这可不关四爷的事,是外面的来抢人,四爷不能不管啊!”
我懒得再废话,将他拨到一边,直接跨入院门,顺手将门边几只空酒瓷瓶拎起来用力掼到地上,一时间乒呤哐啷炸响,隐隐压过了吵闹声。
院中的声息终于停了一刻。
我按着因疲倦和刺激而阵痛的额头,扫了一下院中的人:“易觉蕊在哪里?带出来给我。”
一个穿着柴家制服的立刻扛着刺刀过来,一脸轻蔑:“又是一个来抢蕊盘主的,还是个姑娘,胆子倒是大,你谁啊?”
我放下揉头的手,看了他一眼,忽然撞上去,趁他站立不稳摔倒,一把夺过他的刺刀反手钉入他的大腿,利用体重狠狠将刀尖再次刺入地面。
接下来的一声惨嚎比刚才摔酒瓶的效果还要好,院子里两拨人对峙着,再没贸然动手动脚。
“柴家都他妈养的是什么东西啊?”我拔出刀,缓缓站起来,“敌友不分,主次不分,范大主事在外头辛苦撑着,就是让你们这种货色为抢女人大打出手的?”
忽然不远处的屋门响了一声,柴四爷披着衣服走出来,看见我时怔了一下,随即笑道:“继当家长怎么有空回来了?来四叔院子里也不说一声,别理他们,快进来坐。”
我转过头看向一边沃焦石的教官队,瞧见领头一眼很眼熟,半晌我走了过去,在他面前五米站定,烦闷道:“魏兄弟,看不出来啊,你跟我妹子的私情发展挺快,都上门抢亲了。”
久别的魏烽看起来结实了不少,在沃焦石的人脉也不错,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多教官能跟着他为了私事来柴家闹。魏烽听我语气不好,脸色也冷了下来,指着柴四道:“私情算不上,只是觉得那小姑娘被一条老狗霸着还不当人看,很糟蹋。”
我提着刀道:“从今往后我会带着她的。”
魏烽忽然怒了,指着我道:“你说过不会弃了她第二次的!那她现在这样你还有脸跟我说?!”
我扔开刺刀,血星星点点洒了一片:“逗逼,这是黑道。”
魏烽怒气未消:“我他妈难道不知道吗?!”
我指着院门:“所以,不要跟我说你想保护什么人。以你现在的实力,任何想保护的,都会成为你的软肋,觉蕊除了会忍就没别的技能,我不希望看到她这么会忍的一个人为你短命。”
我和魏烽默默对视,沉默中他眼中的火慢慢散去,但仍是咬着牙道:“老子看不过去!柴家老四根本就是畜生!”
我指着门的手没有放下:“要么现在你跟我打一架,要么出去。”
柴四这时候慢悠悠过来,对我道:“继当家长,沃焦石的教官起义,这可不是小事啊。”
我冷冷看向他:“滚你妈的起义,把觉蕊给我。。”
柴四颇为为难:“这个小姑娘干事情很好的,目前四叔我还不想转让。”
我冷笑:“不想给?好啊,在哪间屋子?我去抢。”
我刚转身,柴四立刻拦住我的路,我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心里倒有些没底:“你把她怎么了?看都不给看?”
柴四干干一笑:“这还能怎么?总之留在我这里我又不会亏待她。”
“你眼中的不亏待,人不死就行了吧。”我冷声道,“给人,不然你惹上的就不止我了。”
柴四听闻又是一笑:“惹了就惹了呗。”
“是么?”我突然笑了,“哎呦哎呦,原来柴四爷盖世英雄,很好,有胆量,希望你在孟婆亭面前,也能这么顺畅地说,老子惹了又怎样!”
我在他面前举起仵官王令。
半晌寂静后,柴四面色发白,猛地后退一步,差点绊倒在地。
“你……你你私偷王令!”柴四惊惧道,“你想害死柴家吗?!”
我耸肩:“私偷?我可没你那肥胆。孟婆亭的那位,你敢惹,我不敢,这王令,除了杀人,我还真不敢用作其他用途。”
——譬如掏耳朵。
柴四已经完全呆滞了:“你怎么,怎么会拿到王令……”
我无辜道:“关你屁事?”
看到柴四已经完全被吓傻的样子,我没再看他一眼,绕过他走向大大小小的几个屋子。如同柴四这样的攀权附势的人,最怕的就是女神那样的人,够有权,够聪明,最重要的是够狠。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的人,能对别人的命有多少耐心?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众生都予赌命,世间便有那输赢惨烈。
作者有话要说:
☆、渣胚子
在我查完两个屋子没有后,魏烽忽然带着人手过来,没等我说话就主动示弱道:“我带的人多,可以帮你找。”
我停步看了他一眼:“帮我找?是帮你自己吧?”
魏烽沉默半晌,叹了口气:“她又不喜欢我,找到她,还不是帮你做嫁衣。”
最终找到牛皮糖的时候,我整个人差点被气疯,推开后面跟上来的魏烽就要找柴四。魏烽却一把抓住我,我正在气头上,用力一踹,他淬不及防手一松,我继续走向门口。
但一只脚刚跨过门槛,我忽然停住,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半晌后收回脚,重新走到床边,拾起床单一角翻上来裹起那个几乎脱了人形的女孩。我碰到牛皮糖的时候她没动,只是微微眯开眼,轻轻发出两个几不可闻的字:“姐姐。”
我一言不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魏烽面无表情让沃焦石的教官们都出去,然后扣上门,背对着我道:“现在你想怎么样?”
我看着我自己的指尖在牛皮糖的头发间发颤,心中简直气血翻涌:“柴四完了。”
“柴家四当家,手握八个盘主,你能做掉他?”
“我刚才已经忍住了,你别再撩拨我。”
“你的意思是慢慢来?”
“不会很慢,我憋不了太久。”
魏烽默立半晌,又拉开门:“好,你自己心里有谱,那我先走了,沃焦石前来打扰之处还望谅解。”
“留个电话。”我掏出手机扔过去,“改天炖了狗肉火锅,请你吃。”
魏烽转身接住手机,看了我半晌,忽然咧嘴一笑,低下头按亮了屏幕。
我亲娘说过我从小就是一个渣胚子。
我想她看人的眼光倒是又毒又准,看见牛皮糖半死不活地缩着,我心中的愤怒像是浇了滚油的炸药,彻底压过了那一丝难过,叫来老宅配用的医生诊治牛皮糖后,就拿出便签纸,开始为之后的局面进行布置。
孟婆亭和阎罗殿的战争已经摆在明面上,仵官王令也不知能在我手上停留多久,就算在我手里,用它来调兵遣将,也不知对女神的局势有没有影响。所以这玩意只能作为镇宅之宝,不到鱼死网破不能动用。
失去孟婆亭的助力,我发现,在柴家的根底,简直称得上是两袖清风。
正在我思考如何拿到势力时,医生过来对我说:“继当家长,蕊盘主外伤倒还是小事,虽然多,但是处理得当,没有感染。主要是骨折和内脏衰竭,这个要休养。”
我点头:“弄个担架过来,把她弄到范大主事的院子里去。”
医生转头招呼人手,然后又问道:“范大主事的哪个屋?”
我想了想,觉得必须要加个保险,于是道:“她儿子是哪个屋,就放哪个屋。”
在亲自随着牛皮糖的担架出去时,柴四也凑过来一张笑脸,很明智地站在我三米外,开口依旧是和乐融融:“易恕啊,你别生你四叔的气,四叔最近也是压力大……”
我心里郁怒地打断:“你姓柴,我姓易,叔你妈逼。”
柴四的脸色僵了一僵,虽然眼神有些冒火,但还是十分忌惮我手中的仵官王令:“啧,你这孩子,一点都不懂礼貌,算了算了,你喜欢这个小姑娘,送你好了,你……”
我狠狠将他院门摔上。
在被忘川河三途的一场大火烧得整个老宅跟脱了皮的蚕蛹一样后,范婧岚的院子移居到最先装修完毕的“高枕庭”。站岗的还是熟面孔,我打了个招呼后就带了人进去,里面的景观都是新布置上去的,几盆建兰和金银木开得正好。
找到五少爷柴逐梦的屋子后,我意外见到了那个口音奇葩的保镖,他正手忙脚乱帮一个小屁孩换摇床里的床单,一边扯床单一边安抚小孩:“柜那不大扣吗不大扣嘛!”
我无语,心想这孩子正是学说话的年纪,要是学得一口外星语,范大主事没准儿能把这保镖给卖到黑市器官贩子那去。
保镖一眼就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指着小屁孩道:“托拿擦啦窝管擦大!”
听他说话真是一种精神污染,我示意医生的几个帮手将牛皮糖放到屋子的床上,然后转身拎起在摇篮里手舞足蹈的小屁孩,忍住甩到一边的冲动,对保镖道:“换。”
保镖立刻动手换上新的,接过我手里小屁孩放入摇篮。这小孩两只爪子扒住我的脸,被我挥手打掉,水润的眼睛盯了我半晌,看起来要哭,但倔得很,抓着床单没个响儿。
我皱着眉擦了擦脸,一股奶味,没再理他,转身看医生在帮牛皮糖挂上点滴,她两条腿都绑了石膏固定,脸色虚白,还在昏睡。
我帮她拉了拉被角,对医生道,“我们出去说话。”
老宅的配用医生是否有派系我不知道,但此刻只能就这个问问牛皮糖的伤情。医生面对我的提问也有些无奈:“继当家长,老宅里面只有中式调理的医师和我们这种浅薄治伤的医生,当家主事们重伤都是去名下的医院。我尽力也只能尽到这里,没有设备,我也不能下定论,如果您真担心蕊盘主,不如让她去住院。”
我沉默了一会:“辛苦,你可以走了。”等医生刚转身,我忽然问道,“唉对了,我总算想起来少点了什么——那什么,你要红包么?”
医生:“……”
早夏的清晨还带着丝丝的水气,我站在门口吹风半晌,没吹清醒,反而越吹越头疼。刚想找个房间补一觉,看见院门处突然进来个拎着鸟笼子的老头,正拿着大纸扇逗鸟,穿着宽松的白褂子,一双人字拖嗒嗒地响。
我揉了揉额头,走上前去,老头头也不抬地逗鸟,见我走过去只随口问道:“昨夜小梦睡得好不好?”
我站定在他面前,抄着手道:“你儿子睡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老婆跟你闺女昨晚一夜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