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书+番外 作者:南南落乔木(上)【完结】(19)

2019-05-11  作者|标签:南南落乔木 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如此一来,第三日听得院中水漏滴下聊作日间的最后一滴时,我直起腰,恍觉这院子竟已为我倒腾干净了。
  然与扶霖约了五日,明日便去找他,有些不大适宜。还是待得两日后,他来寻我不迟。
  我想定了这么个念头,余下两日便作休息了。这几日倒弄院落,其实倒有些疲累。
  翌日门被敲得“哐哐”响时,我恰好在床上翻了个身。闻得这声音,我眼皮开了些,欲要问上一问是谁在外头敲本仙君的门,那敲门声又恰时而止了。
  我便未放在心上,眼皮一合,再会周公。
  不想片刻后,那敲门声又响起来,且伴着几声叫唤:“司簿,大殿下来了。司簿……”
  一时周公与我扔了棋盘,我眼睛一睁,清醒过来。然头一个念头是,我莫不是睡了一连两日,睡过头了罢。
  “知晓了,我稍后便来,你叫大殿下稍坐。”我冲门口扬声,刚醒来嗓子又有些哑,清了清,方将一句话说利索。
  门口书童应了声,想是转身去了。
  我到得正厅里头时,扶霖将将把一个茶盏搁回桌上,瞧见我未语先笑,继而道:“我来的不巧,莫不是扰了司薄好梦。”
  “未想殿下前来,一时失礼了,”我也回笑,坐下时仍觉着后腰有些不大舒爽。早知前几日便不那般勤劳了。
  扶霖站起身来,朝院子里头望了望,转过头来,道:“我原本想着你这院子收拾起来,怕是很费事,今日便来帮你一帮。方才瞧见,倒是整饬得干净利索了。”
  我也只好起身,又用力撑了把扶手,给我这把老腰省了些劲儿,回道:“这几日无他事,收拾起来未如我料想得那般费工夫,我也觉着有些意外,竟叫我两三日便弄好了。”
  “既是收拾好了得了闲,为何不去寻我?”扶霖极是自然道,又弯着嘴角,“莫不是不愿与我一道去?”
  呔,信口雌黄,本仙君乃是用这两日养精蓄锐,修身养x_ing。
  “今日便说去告知殿下来着,贪睡了些功夫,故而到了现在,”我几可作真地带了些歉意的笑,语气也十足十地真诚。
  本仙君并非好扯谎,实乃是善意的谎言不得不说。说了利己利人,不说损人不利己,何苦来哉。且另一个实际原因便是,除却如此说,我并不知该如何回他,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是么?”扶霖语调上扬了几分,又说,“那今日我们便去罢。”
  “……也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紧不慢地应声,“只是不知将往何处,我须得做些甚么准备。”
  扶霖未言,过了一瞬才道:“其实也不须非是今日,与你……”
  别以为本仙君不知你想说甚么,少不得又是“与你开个玩笑”。本仙君像是那等言语不正经的神仙么,三番屡次拿我捉弄。
  我点一点头,觉着声音当是放和缓了的,道:“那便明日。二殿下近来当无事罢,叫上他一道如何?”
  抢白此事,甚是讲究技巧,既要截地恰时,又不能叫自己的话语落了冒失。须得言语温润,春风化雨,方算抢得精彩。譬如本仙君此时,既表明了决断,又截住了他的戏弄之言,实为上乘抢白。
  扶霖果为我这成功的抢白小小讶然几分,我瞧着他眉头似是压了压,然一眨眼的功夫,他又笑道:“那便如司薄所说明日罢。只是,长辞他一向不大出去,有时候连我这个兄长的面子都不管用。到时他不愿前往,还望司薄担待。”
  “我只此一提罢了,自然是要随二殿下自己意愿的。”我忙道。其实我方才说罢也觉蹊跷,怎一时说出也请长辞一道的话来了,想也知晓他定是不会前去的。
  “也不妨事,司薄既有心叫他一道,他也自会去的。”扶霖又道,说此话的自信不知从何而来,全然忘了他前几句所说。
  瞧得我心中又感叹,铃央说得当真不错,谁知你扶霖哥哥脑子里整天想些甚么。
  及到又一日,扶霖打发一个小侍从去请长辞,我方知他为何笃定长辞将会前来了。
  “司薄有意请二殿下一道出游,你便请他过来罢,”扶霖对小侍从极为简洁且偏颇事实道,末了又补了一句,“我方才见着铃央,说是将去召旻宫中瞧她二王兄,你见着二殿下,随口与他提一提。”
  “是,”小侍从躬身点头,转身去了。
  我心绪复杂地瞧着扶霖,开口道:“你是与二殿下亲生兄弟么?”
  “怎的不是,你未听见他喊我王兄么?”扶霖神情悠然,面不改色,又道,“你唤他殿下,倒是与我随意称呼了。不过,我倒觉着如此甚好。”
  “……大殿下高兴就好,”我咧开嘴巴,倒像是自己也极为开心。
  

  ☆、青青子衿(六)

  长辞果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华颜。
  “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召旻宫里头,待会儿铃央帝姬去了,我怕是会冲撞了她,”华颜瞧着我们三个男仙家,许是觉着只她一个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便又红了脸道。
  铃央自然是不会去的,冲撞也无从说起。但又不可叫长辞知晓,便只能做真了。
  我倒是觉着有几分好奇,瞧华颜说话气度有些不顾忌,且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随着长辞出来,当不是一般的侍从罢。
  我与长辞都未开口说什么。扶霖瞧着华颜,明明白白地是在打趣了:“我记着往前她倒是叫你说的掉眼泪,你怎的还怕她么?”
  “我若是不在你们冥界,自然是不怕的,”华颜长眉一横,脸上的红晕也落了,又露出几分利落劲儿来,“要是在外头见着铃央这般的,我哪里会吃她的气,叫她躲着我走还来不及。”
  “那我倒是有些想见识见识。”扶霖笑道。
  长辞看着华颜,瞧着像是有话将说的模样,眼睫落下去,口里却未说出什么来。
  难不成这两个是有情的?我在一旁琢磨了一会儿,又觉着长辞那模样千年冰雪似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且华颜瞧长辞的眼神也未有多缱绻,倒是每每瞧扶霖时见不得人一般。这么一思索出来,我又看了几眼华颜,愈觉着那眼神有些不对。她瞧扶霖,只极快地瞧一眼,便移开去,或瞧着长辞,或瞧着本仙君……
  待我觉着华颜疑惑地瞧我时,才觉着我一时琢磨得有些过了头,莫不要叫华颜误会才是。
  “瞧华颜姑娘有些眼熟,”我笑了一笑,觉着当是未唐突。
  华颜未说什么,扶霖倒是开口了:“许是在哪里见过罢。”
  “我不曾记得见过司簿,”华颜看我几眼,摇了摇头。
  言说是要去寻几竿翠竹来,思来想去,我也只想出南海那一大片紫竹林。然南海是慈航真人的道场,贸然前去刨人家的竹子,未免有些失礼。若是真人愿刨几棵与我,倒是最好不过了。姑且只能前去瞧瞧,若是有这个面子,能拿得几竿翠竹是最好,若是无有这个面子,权当出游,也未尝不可。
  南海小道上还有些泥泞,当是方下过一场雨。竿竿翠竹愈发明净如洗,青碧透眼,随着微风飒然作响,龙吟森森,一时沁透心脾之感油然而生。
  我瞧着那交错密集的竿竿翠竹,又不免记起那时法会,我与尘悬前来的情景。
  想来若是那时未进竹林里作混,也碰不着摇倾,更不会有后来那纸以“南海一别”来开头的信,也便不会再有此时这一来。
  一过数年,我又来此,说不上时过境迁,说不上物是人非,更说不上往时难回。只觉着这其中当真是环环丝扣,方至如今。
  “果真外头亮堂,比你们冥界里头好上许多,”一旁华颜道,又用手去握着几竿翠竹摇了摇,霎时抖落了簌簌碎玉般的雨滴下来。
  亏得我反应及时,闪了闪身,才没叫那雨点子落了满头满脸。
  “华颜姑娘不是冥界里头的么,怎么像是来自别处一般,”我瞧着那一阵雨滴落了地,又将地面上一层黄绿的枯竹叶打的颜色软和了许多,随口说了一句。
  不想我此话说完,华颜眉眼霎时耷拉了几分,头顶上还顶着几片方才随着她动作掉下来的干竹叶,瞧着又有几分颓唐。她拍了拍衣服,又仰头看那枝叶交错的头顶,又推了把那竿竹子,方转头道:“司簿眼睛真拙,我自然不是冥界里头的,是二殿下捡我回去的,才在冥界呆了这么久而已。”
  我为她这一说,才眯眼瞧了瞧。以往我未注意过,此时一瞧,她身上倒有几分活乱之气,是仙x_ing不浑厚所致。我虽修为算不得十分厉害,但也约莫瞧出来,这华颜怕不是与我等一道的,倒瞧着像极了奔月的路子。
  “叫华颜姑娘见笑了,我确然不曾瞧出来。”我拂了胳膊袖上落的一片竹叶,眼瞧着前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崖边了,倒不知那山崖下头是否也云海翻涌,薄雾迷蒙。在日夜不分的冥界里头呆久了,果如华颜所说,觉着外头亮堂得很。
  我这厢一边往那崖边走了,一边听得扶霖在身旁道:“司簿忘x_ing大,见过华颜的不是,又瞧不出来了?”
  此话说得极为缺德,但本仙君不欲与他一般见识。
  我风轻云淡地只微笑,转头瞧扶霖,他也挂着笑,与一旁长辞的面无表情映得更为生动。我三个在崖边站定了,我探头瞧了瞧,下头白雾阵阵,稀薄时露出翠海一片,浓重时又皆为朦胧重重,朝着面扑过来的细风都极为s-hi润,沾衣欲s-hi一般。
  站了一会儿,才觉着竟未听着华颜再说什么。她方才说起在冥界,既是用了个“捡”字,怕是勾起什么不大舒心的往事罢。我思忖着,好歹须回头开解几句,三个男人也不晓得怜香惜玉,就这么直愣愣地将姑娘扔在后头了。
  我便抱着这么一副开解抚慰的心态回头转身,眼前赫然一只浑身雪白尾巴巨大的东西,瞧见我,那白得晃眼的尾巴又抖了抖。
  这是个什么物件?
  我一时吸了口凉气,便直直地退了一大步。
  我这一退,全然忘了自己正在一个崖头上,身后倒是叫谁托了一把,又听得滚石碎土扑簌之声。我疾转身伸手一拽,恰拽着谁的胳膊,顺着衣袖瞧上去,那张微微皱了眉的脸原是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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