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不恼,这本便是助兴之物,且是他唤沈明丹去拿的。
他话里还挺从容:“邈光,再动快些也无妨。”
沈明丹大约有冤未伸,眼下是半声也不吭,动倒是动得快了些,连连摆腰抽送,再添上阳`具上徐徐搏动的筋脉,顶得季霆不禁低喘出声。季霆双腿箍住他的腰,硬胀的y-in`茎一下下在他腹前摇晃,后`x_u_e又中经了他那般不知疲不知累的顶弄,英俊面容上渐渐有了情`欲颜色。二人如此缠绵贴合了大半个时辰,一顶一迎, y- ín 液汩汩,顺着交`合处一路肆流,似春水里乘舟儿,潮涨潮落间都是得趣。
最末是季霆先溢出了精,几道飞沫,直溅到对面那个的小腹上。
沈明丹在他身上又捣杵了二三回合,用力得身下绒毯都发起了皱。他好容易平住了喘息,羞怯道:“陛下,臣可以、可以泄在里头么?”
“泄罢,不要紧。”
沈明丹得了令,两扇冷峭的蝴蝶骨紧绷,终于精出不止,热液尽泄在季霆谷道里。
他泄罢了,失神地伏在季霆膛前,正觉浑身骨架将散,心中却忽地一个激灵,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未干。他今晚如此斟酌了一番冠服,腆着脸穿回那袭红衣,还不嫌丢份地搭上几串金铃,可不是来白当一回贡品的。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他身下微微动了动,那尚未软下的阳`具便在季霆x_u_e中磨了一磨,“您以后,当真不要成亲可以吗?”
“怎么又来问这事,先前不是已同你——”
可季霆还未答完,沈明丹却又续着说了下去:“最好、最好连别些个男男女女都不要瞧他们一眼,臣今日见着您同王将军谈笑风生,心里很不舒服。且王将军他,比臣要高大俊朗上许多……”
“扬舲是我多年好友,你不要多想,”季霆顿了顿,咳了半声,又多补上一句,“况且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相貌漂亮的多一些。”
“那如果有比我漂亮的呢?”
“怎么会,在我眼里你最好看。”
沈明丹听罢,只觉整个人要溺死了。金炉中一绺青烟漫起,冬夜里的春气发荣、滋长,深深深深。他溺在这春气中,心里翻滚起从前悄悄在纸上演练过的情意。他有口专藏东西的箱,一拂便是一堆尘味。里头便藏着一叠作废的书信,封封都与季霆有牵连。那番寻常的横折撇捺在他手心里起起伏伏了千遍,磨了又磨、掂了又掂,笔墨纸砚通通变作峨眉蜀道,它们险峰重重,累得他于笔下铺展个小半句都极为心惊。他本以为他与季霆间隔着天梯一道,未料、未料竟会有结果。
炉中暖香催人睡,西天上的月寐到云里去了,光色真真幻幻真真,朦胧朦胧再朦胧,似朦胧出了叠影。
季霆望望身侧睡着的沈明丹,俯身来拨开人一绺散发,往他额际亲了一下——方才在前殿中沈明丹又环着他脖颈漫无边际地说了许多,这才回了寝房里。
上京城中万籁都歇了,季霆刚沾了枕头,便有层层的梦叠上来,一路梦回到十多年前。十多年韶光偷换,那时他娘尚在世,宫里种得最多的便是“一尺雪”。一尺雪是种白芍药,雪白透亮,开得翩翩,颇有些美人鼻腻鹅脂的情致。每至花开时节,他娘总吩咐宫人剪了花枝,缀于帘上、簪在席间,一室披锦般的白,隔断红尘那种。可惜他少年时从不好花,只好鲜衣怒马宝剑,因此那一尺雪也没在他心里留下多少影子,雾雾霏霏的一片,笼着层烟。宫里的花滋芽、结蕊,开了又落,落了又开,十几轮春夏倏然而逝,那片模糊的一尺雪一跹再跹,不知怎的跹到了沈明丹身上。
沈明丹平日绝不似今夜一般穿这么浓的颜色,他平日里穿衣十分寡淡,不是黑便是白,多时是白,白起来要多淡有多淡,颇像季霆少年往事里笼着烟的一尺雪。不过沈明丹会说、会笑,会蹙起眉来喝醋,直叫那几蓬十分朦胧的白芍药又鲜活起来了。
他沉在梦里,只叹为何少年时整日围着那几口宝剑和那几匹健马打转。
然而他梦得太深,浑然不知梦外事。
沈明丹臂上那道尚新鲜的小伤,竟不知几时不见了。
*“缀于帘上、簪在席间”化用自张岱《陶庵梦忆》中的“花时宴客,棚于路、彩于门、衣于壁、障于屏、缀于帘、簪于席、茵于阶者,毕用之,日费数千勿惜”。
(七)
那一百来部正史与一千来部野史同沈明丹的相识是隔了代、隔了辈的,它们都摸不清沈明丹反叛的动机。且不止它们,季霆也摸不清。
沈明丹的反叛在两国休战毕后的开春,难捱的冬天一过,两边那点战意又活泛起来,可开战后才几日长短,沈明丹竟已现身在吴王身侧。
国内一时骂声连天,怎么骂沈明丹的都有,有骂他没有脊梁的,有骂他蝇营狗苟的,更有些人钻研起他那不明不白的身世来,言他本便是吴国细作。“沈将军”这名号上萦绕的传奇一下子变了色,成了连牍的罪状。沈明丹身上的恶名亦一日日新鲜起来,一条新过一条,绝不重样。
季霆大约是见沈明丹面上含羞的模样见多了,险些忘却人也是凭战功登上车骑将军之位的。只见那沈明丹现身吴营中才没几日,便已率兵夺了卫国二座城池。他腰悬长剑一柄,神色极平淡,倒起戈来毫不留情,向先前的部下战友挥剑过去竟是无半分手软。
他面上那种陌生的神色又浮上来了,就同他当年初回上阵一般,眨也不眨的眼、带霜一样的眉,千钧重的亡魂于他剑下颠簸过一遍,一丝情感都不曾在他眉目间泛起。
剑弩声、金鼓声、入阵曲,一样样地在青山下起伏,声势浩浩,泼天一般。春雾水汽丰沛,洇得天和地都很朦胧。可对面那副面容,他殿前枕畔梦里梦外瞧了千百遍,绝不会有半分朦胧。那张脸,分明便是沈明丹。
季霆比起怒,更多的是惊,沈明丹哪里有理由倒戈。于是他遣人去送沈明丹先前在宫中落下的黑裘——他到底不信,他的邈光会背叛他。可才隔了一日,那件黑裘便经了仆从的手原路返还,且附书一封,白纸黑字、短短一句:“良禽择木而栖罢了”。
季霆拨亮了灯芯,将那笺子于灯下展直了、又揉皱了,然后又给展直一遍。笺上笔迹他辨了一回又一回,绝不会认错。
他盛怒之下,终于将那信揉作一团,扔进火盆中烧成了飞灰。
火扶摇而起,焰色深深深深,雾一样。“邈光”这个称呼跌落到那团层层叠叠的火中,转眼便湮没无声。打那以后一个卫王一个吴国沈将军,一边是楚河一边是汉界,泾渭分明得很。
可这份泾渭分明也是一日日叠成的,起先季霆怒罢了、又觉那句“良禽择木而栖”里满是蹊跷可疑,沈明丹这出背叛一丝铺垫都无,出征前日,人还挽着他的臂从天说到地、从国家大事说到两人小事,说得脸都红透。于是他总要寻了机会去问,再问一遍、两遍、三遍。
有一回在马上,他手中提着一柄没有半分杀机的剑,只趁交战关头去问:“邈光,我一直知道你对卫国没什么大感情,可你先前不是同我——”
谁料人神色y-in冷,一剑斩断了他后头那些话里伺机而动的情意,剑锋凛凛,斜斜掠过他的脖颈,掠出一星血珠。
沈明丹半个字都没有答他,只拿剑来答。
打那往后,一道天堑隔在了他们中间。
其实细想开去,他的邈光浑身都是蹊跷,沈明丹初来卫国时怎的也得十四五岁了吧,为何会连半点前尘都记不起?且他随军征战时,好似从未挂过彩,哪怕受了重些的伤,不消两三日便能好……更不用提他大冬天里也着薄薄春衫一件了,哪里是寻常人的身骨挨得住的。还有他那张脸,跟画上剪下来一般,寻不出一丝错处,漂亮得简直像……像出自匠人的刻意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