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修罗道 作者:緋村天水/绯村天水(三)【完结】(25)

2019-05-13  作者|标签:緋村天水 绯村天水 强强 相爱相杀 天之骄


  “我知道您的谋算……但我们之间,是谁也无法从中离间的。”
  霍其峰蓦地冷笑。
  “他为得到九玄、得到你誓死追随,暗地里作过多少手段,你又何曾清楚﹖自你进京,他便权倾朝野、威盖八军,你替他逢战取捷,又为他挡下朝中杀着,你自己难道就没看真、这一切赢的到底是谁﹖”
  白灵飞决然抿唇。
  “我既位作人臣,自然要助他赢到最后,那是我心甘情愿为他做的事。”
  “你沉溺于他、情陷于他,他却只把你看作棋子而已﹗你怎么还要护着他﹖﹗”
  “如果我不护他,又有谁会护他﹖”九玄开始剧泛白光,映着剑主清绝凌厉的脸容,“无论旁人如何说他,我都只信自己亲眼所见,景言绝对不是这种人。”
  “那你现在就转头看吧。”霍其峰漠然道,“看你亲眼见了以后,还能如何信他。”
  白灵飞紧握九玄,心中忽然有种不安的躁动,按捺不住,下意识便回眸看去。
  皇太子全身浴血,正萎靡的横躺在地。白灵飞一看,目光便落在景言敞着的衣领上——
  一道符印显现在他的胸膛,藤蔓延伸依附着凤凰,如同替火鸟双翼套上枷锁,正绽着赤红而诡异的光芒。
  右颈皮下,熟悉的脉冲时强时弱,恰恰与景言身上符印的光芒互相呼应。
  “你一直受他控制,只是你太过信他,才不曾发觉端倪而已。”
  白灵飞止住了呼吸,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嗓音:
  “不可能……他不谙咒术,怎么可能会懂这些……”
  “他既能与明教合谋逼你投诚,自然有办法从扶光身上学来术法。”霍其峰冷道:“你不妨再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害死两个小不点。”
  景言动了动指头,吐着血沬,艰难的睁开眼眸。
  白灵飞就蹲在他身旁,手执九玄,不曾有片刻离开过。
  “景言……师父说的,都不是真的,对么﹖”
  那是多么渴望答案是“对”的情绪,竟使白灵飞的问句成了反问。
  景言几近失去呼吸的力气,想要去摸上白灵飞的脸颊,最后竟是苦涩的笑了。
  ——若还是当年的皇太子,他会若无其事的摇头,然后让白灵飞继续为他对师父拔剑相向。
  但他终究没有。
  他终究,没有对他说第三次谎。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在他面前忏一次悔。
  “灵飞……对不起……”已然没有向来优雅傲然的弧度,景言凝着眼眸,用最真诚的言语,轻轻的道:“是我对不起你……”
  他在彼此混融的血泊里摇头,未完的一句就这么断了。
  剎那间,外使馆只剩白灵飞的竭力悲号。
  ——往昔的每一言、每一句,崩裂做无数碎片,一束一束的、猛然扎在心里。
  那样的两人,在他生命里无可取代,一个给他最静好的时光,另一个给了他最甜蜜的日子。
  他曾经活在那么纯粹的谎言中,他原来可以一辈子都活在那里。
  然而那都是谎言。
  他所信的、所仰的,就在这一夜,都全在他眼前崩塌了。
  “砰啦﹗”
  郑兵摆脱外围杀手,终从使馆正门蜂涌而入。
  大厅一片颓垣败瓦,却有两剑用一模一样的招式激烈对撼﹗
  众人只及眼见眩目如电的剑光——
  那是白灵飞出道以来最巅峰的“问情”,全身功力爆发而出,不止震开霍其峰,连进了使馆的郑兵都被逼退到门外﹗
  安庆王等人进厅慢上一线,只及看到白灵飞挟着景言冲出窗外,那偷袭者紧接遁走。
  主事的郑将断然下令:“追﹗”便领军队跟随杀手而去。
  “快去救皇太子﹗”
  郑将愕然,只见安庆王断腕处还在淌血,气极呼喝道:
  “抓到杀手有屁用﹗殿下安然无恙才是正事﹗”
  洛阳城布局繁复,连碧阳和安若然,攻城前亦费了极大心思研究巷战之术,白灵飞没有择路,逃了不到两盏热茶,已浑然不知身在何方。
  他曾在阿那环手上受辱,又经连番剧战、数度崩溃,更兼负着不省人事的景言,逃到现在,已经没法再熬下去。
  洛水就在眼前,他却连十丈的距离都越不过去。
  白灵飞咽回喉里的鲜血,别无他念、立时便紧攥九玄。
  “……劳烦教王从昆仑追到洛阳,晚辈实在过意不去。”
  一个华袍圣衣的男人,正遥遥站在洛水桥上,在雪夜里微笑看他。
  “光明顶一战至今,终于又可再见御剑门主,本人实在欣慰非常。”
  “狭路相逢,没什么值得欣慰的。”白灵飞闭眸凝神,已在暗中运气,“倘教王是为旧帐而来,我也碰巧想算芍药居和我师兄的帐……若你是为景言而来,我们也逃不了要战一场。”
  扶光眼露赞赏之意。
  ——这年少就登峰造极的剑手,一来便敢挑明矛盾,分明是要在气势上抢占上风,如此魄力,比之北塞各方高手宗师、高明了不知多少。
  “本人并非要皇太子之命,但若门主不愿回昆仑圣殿,那么我也不能保证皇太子能够无恙。”
  白灵飞扯起唇角,却连笑也显得很是勉强。
  “教王不是以为简单一句,就可以让我放下九玄随你回去罢﹖”
  高手之间、一看便知底蕴。扶光深明白灵飞撑至现在,已是纯凭意志、不能持久,倒是不介意再在洛水此地多磨片刻:
  “门主乃懂大局、分轻重之人。你已是强弩之末,即便本人杀了皇太子、再把你带回昆仑也是可以,就看你能否狠心以他作注了。”他在桥上状甚悠然,蓦地又道:“不过,皇太子既欠你杀孩之仇,即便你拿他作注,也是人之常情。”
  果然不出扶光所料,攻心之言一出,白灵飞立马便咳吐出血。
  扶光脸上飘出一笑,展袖腾飞,从桥上倾身而下。
  凌厉的掌劲犹似剑气,先刮向白灵飞两颊,再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明教之主不愧塞外最享盛名的高手,不动兵刃,掌风却绵不透针,劲气分布风网之内、竟是全无破绽。
  纵在巅峰之时,白灵飞尚不知如何去挡,伤成这个境地,便是连掌影都分辨不清楚,更遑论能在扶光手上幸免。
  犹如重演多年前镜湖圣殿的一幕,白灵飞再次被无形的杀气紧紧锁住。
  他手掌九玄,却忽然有种彻骨的悲凉,竟是连抬手一战也不愿再做。
  也许,若他毙在扶光手上,便能从这一切解脱了罢﹖
  见这年轻剑手无心恋战,扶光微一皱眉,“风砂掌”照式不变、全力攻向勉强提剑的白灵飞——
  掌风激至,白衣带着赤血,在雪里飘扬成尘。
  九玄差上一分,用尽全力,始终没挡住扶光的掌沿。
  “砰﹗”
  劲气四s_h_è ,洛水上空突有一声闷响。
  ——挡住这掌的,是另一柄锋芒可比九玄的剑刃。
  安若然飞身下临洛水,睨着扶光,漠然说道:
  “漠北虽是你的天下,但你以为在洛阳也可为所欲为么﹖”
  白灵飞全身一颤,看着单剑护在自己身前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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