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历史有时是如此的相似,两对父子,两代帝王,两代丞相,面对的是一个问题,反映却不一样.裴子墨跪在永安宫的院子里,慕逸晨在殿内,蓝明急的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立后.
裴子墨这几天明显心不在焉,看着人坐在桌子前面,魂却不知道飘到那去了,对着慕逸晨,也是欲言又止,每次欢爱都用尽全力,眼里是浓浓的哀伤,慕逸晨觉得有必要好好谈谈.下了朝,两人回到永安宫,没有任何的虚假绕弯,看门见山就问:"墨墨,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听着慕逸晨无比肯定的语气,裴子墨连辩解都省了,掏出一本奏折递给他,转身跪下"陛下,臣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及早大婚."每说一个字都是在他欣赏划个口子,疼的他喘不过气.
慕逸晨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凝结了,声音也开始微微的颤抖.
裴子墨俯下身叩拜"陛下,臣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及早大婚."心内的口子,越开越大,心疼的无以复加.
慕逸晨强制压下心头的怒火,坐回椅子上,眼睛盯着下面的人,深吸一口气,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些"墨墨,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吗你心甘情愿吗"
裴子墨没有答话,怎么会心甘情愿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看你娶了别人,哪怕那人是自己的亲妹妹,我不愿,但,我更不愿看到后世人把你抹杀,你是那样优秀,怎么可能因为我而被后世耻笑.
慕逸晨努力想平复自己的心情,可心尖上的火越少越旺,再也按耐不住,上前一把揪住裴子墨的领子,提了起来"朕问你,你可愿"愤怒在一点点侵占他残存的理智.
裴子墨对上慕逸晨的眼睛,眼睛中看到自己,也看到熊熊燃烧的怒火,微阖了眼,沉淀下自己的心,开口:"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语调平稳的就像两人平日间的对话.
每一个字都重重的砸在慕逸晨的心上,手上一用力把裴子墨甩了出去,裴子墨的头磕到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门外的蓝明还以为什么东西打了,
隔着门问:"陛下……"
刚说两个字,就被慕逸晨怒气中天的"滚"吓的缩了脖子,不敢再说话.
慕逸晨贴近裴子墨,又问了一遍"你可愿"心底期盼着裴子墨能说出"不愿",可结果是,没有回答.
气疯了慕逸晨猛的打开门,把裴子墨扔出门外,对蓝明吼到:"你在着看着他,让他给我跪在这,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蓝明错愕了,这么多年来,慕逸晨都把裴子墨放在心尖上疼着,这次竟然罚跪,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可裴子墨的腿是跪不得的,就小声提醒"陛下,裴相的腿跪不得."
换来的是重重的一脚踹在他身上,一时没有防备,摔了个跟头滚在一边,手按上被踹的地方,疼的他只咧嘴,心想这次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忍着疼,把裴子墨扶起来,裴子墨放开他的手,自己走到院中,直直的跪了下去.至始至终没有看慕逸晨一眼.这样的态度让慕逸晨的怒火又烧了几分,狠狠的摔上门,就像把门关上就能把这一切全部关在门外一样,
蓝明忍着疼,在门外轻声叫"陛下",刚说出这两个字,就听里面摔了一个茶杯,惊得他不敢再说话.又转向裴子墨,跪在他身边低声说:"裴相,奴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惹得皇上生这么大的气,就算您罚奴才,奴才还是要说,这么多年来,皇上是朕把您放在心尖上疼着,护着,这些咱们都看在
眼里,皇上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拧着呢,要不您去服个软,说个软话,皇上的气也就消了."
裴子墨摇摇头,眼睛看向那紧闭着的雕花木门,满是哀伤"这次,怕不是说个软话,服个软就能完的事了."苦涩的滋味在心中不断翻涌,压都压不住.
蓝明见裴子墨闭着眼,也就不好在说什么,看了看关着的门,叹了口气,捂着被踹伤的地方,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永安宫.
毒辣的日头,晒的裴子墨头发蒙,面前放着蓝明送来的乌梅汤,只是他一口都没喝,嘴唇干裂暴皮.厚厚的云层像知道了他的辛苦,遮挡住前一刻还光芒四射的太阳,不时吹过的凉风为他带来一丝清爽.只是这清爽也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倾盆的大雨就浇了下来,不一会,他整个人都湿透了.
蓝明心急如焚,在门口呆呆,又不敢再惊动慕逸晨,拿过一把伞撑在裴子墨的头顶,遮去了倾盆而下的雨水.
裴子墨抬头仔细看着蓝明,青涩稚嫩的模样早已褪去,又不像其他的宦官,带着一股子脂粉味,不能算是阳刚,至少也是俊朗,行事作风已然是一个总管的派头,忍不住打趣"蓝总管,您快歇着吧,一会让皇上看见了,又该踹你了."
慕逸晨踹的那一脚是真的疼,想起来都哆嗦,可这会那还顾得上啊"哎呦我的丞相啊,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取笑奴才,赶紧向皇上认个错吧,您这腿可经不起折腾啊."
裴子墨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早已麻木,这会怕是要费了吧,扯出一丝干笑"行了,你快走吧,别管我,省的一会他看见,又把这邪火发你身上."
这会蓝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裴子墨的腿再这么跪下去怕真是要不保了,借着端茶的进会进到了内殿.偌大的院子就剩下裴子墨一个人了,一瞬间,他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那年也是这么大的雨,跪在相同的地方,为了那个人来求皇上,若干年后,被那个人罚跪在院里,淋着同样大的雨,人生还
真是反复无常.那人说的是"朕",他是亲手把那个人从自己身边推开了,想到这,唇边的那丝苦笑就真的笑不出来了.
屋内的人把屋外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当时在气头上让裴子墨去跪,哪知道连个软话都不说,就那么直直的跪了下去.等气消的差不多了,想叫他起来,又觉得折了面子,让他跪的时候,只要他服个软,就顺着台阶下来,谁知道都拧到一块了.这会下了雨,他偷偷的站在门内往外看,蓝明在劝,
他宁愿在雨里跪着都不愿意服软,不想要他的腿了?立后这事对他来说就那么重要吗?这让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苗又窜了起来.
屋内的奏折,花瓶,茶杯摔了一地,蓝明端着茶进来,在一片狼藉中小心走到桌前,轻轻把茶放在一旁,向后退了两步"陛下,裴相的腿经不起跪啊."拿捏着话语,不敢直接求情,只能从裴子墨的腿上入口.
跪了这么长时间,慕逸晨也在担心,可开口的却是"哼,他都不要他的腿了,朕还管他做什么?你再多嘴,就去跟他一起跪."
蓝明不敢在言语,推出到门口,刚打开门,就看到裴子墨倒在地上,惊得大喊一声"裴相"
明黄的身影一跃而起,冲进来雨幕中,一把抱起地上的人,冲蓝明喊"去传太医,叫张行过来,快."
抱回寝宫,脱掉早就湿透的衣服,胡乱的擦干顺着身体滴落的雨水,用棉被厚厚的包裹住.刚才蓝明去太医院的时候就把张行叫来了,一直等在偏厅,这会急匆匆的进来.见到慕逸晨刚要行礼,慕逸晨手一挥"免了,快过来看看他怎么样."
张行小心的掀开被子,裴子墨的膝盖已经溃烂,血肉模糊,亏他还坚持了这么长时间,这次怕真是要伤到筋骨了.在伤口处撒上药粉,细细的包扎,又施了针,嘱咐蓝明切不可在伤口处不可见水,痊愈前只能躺着不可下地,又开了些驱寒的方子,慕逸晨让蓝明跟着,去太医院煎药.张行刚进永安宫的时候,就看到裴子墨在地上跪着,问蓝明,蓝明也不知道具体为了什么事,这一跪就是这么久.想到多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天来给裴子墨看腿,床上慕逸晨拥着裴子墨的姿势都没有变,变的恐怕是两人的心境.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开口"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恕你无罪."
张行跪下磕头"陛下,裴相的腿是自小落下的病根,见不得凉,也磕碰不得,陛下处罚官吏本不该臣多言,只是作为医者,臣并不愿见到病患被病痛所折磨,所以,还请陛下在处罚裴相的时候不要再让他跪了."
这些话不用他说,慕逸晨都知道,当时是气疯了,随口就说了出去,现在他只关心裴子墨的腿能不能好"张太医,裴相的腿能不能治得好?"
虽是关心的话,出口的语气却让张行不禁打了个寒战.肯定治得好?如果有一点的问题,就会被降罪,治不好?下一刻就会被侍卫拖出去,小心回答着"臣定当竭尽全力医治."
阴霾的眼睛扫向他"起吧,如果裴相的腿落下一丁点的毛病,就剁了你的腿,明白了吗?"语气平淡的就像在说天气.
张行退了出去,以前总认为,慕逸晨还是当年的那个五皇子,直到今天,真正见识到了那种掌控人生死于一瞬间,让人畏惧的皇家气势,才从心底真正的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当年的皇子了,已经成长为君临天下的君王.对于那时慕凡修突然宣布立慕逸晨为太子,大臣中早就众说纷纭,有人认为是看中了慕逸晨的才干,有人则认为是逼宫,当时他不信,现在看来,只有逼宫这一种可能了,并且,慕逸青的死恐怕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第 56 章
有了这种猜测,张行对慕逸晨又忌惮了几分,转念一想,这些都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太医院医丞需要关心的问题,眼前,最需要关心的就是医好裴子墨的腿,张行理了理思绪,快步向太医院走去。
慕逸晨紧挨着裴子墨躺下,把浑身发烫的人揽在怀里,想想这又是何苦呢?非要闹到这般境地,到头来心疼的还是自己。立后这事不是没有想过,皇家子嗣断不能少,气的是这话竟然是从裴子墨嘴里说出来,自己到底在他心里占位几何?
蓝明煎药回来,在门口低声报:“陛下,药煎好了。”
“端进来。”
慕逸晨扶起裴子墨,一勺一勺的把药喂了进去,又用以前学来的按摩法帮他按摩,擦身,这一切都自己亲自动手,绝不假以他人.
这次发热,裴子墨的清醒的时候要比昏睡的时候多,腿上的伤疼的他睡不着,慕逸晨对他所做的一切,他也都是知道的,只是一直闭着眼。慕逸晨那声“朕”,提醒了裴子墨,那个人不只是爱人,还是皇上,自己只不过是臣子,对你好,是恩典,罚你,也是理所应当,自幼亲昵相伴,却使他忘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翻过身,罢了罢了,什么都不去想,眼下治好腿才是正经.慕逸晨把他搂在怀里,手一下下的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柔温暖.
第二天,裴子墨没有上朝,几个人都很吃惊,往常就算生病也会上朝人,竟然无缘无故的缺席了,再看上位的人,阴沉着脸,一上来就罢免了几个人的官职,细心的人稍微一琢磨,就全明白了,这几个人都给慕逸晨上过立后的折子,而闹的最凶的关井山,就不是罢免那么幸运的事了.以叛党余孽
的罪名抄家,诛九族.
一下朝,慕逸楚就追了上去"陛下,裴相怎么没来?"
慕逸晨的脚步没有停下,目不斜视"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吧,现在你该关心的是河工."
慕逸楚退了下去,就没再去招惹他,几个人一商量,还是去裴府看看.哪知裴洛灵说裴子墨自从昨天上朝就没有回来,昨天又下了那么大的雨,还以为慕逸晨把他留宿在宫里了.这下不用想也知道裴子墨在哪了,可为什么没上朝还是很值得耐人寻味的.
裴子墨罚跪的事还是让张行无意的透漏给了慕凡修,瞅着慕逸晨上朝的空荡,裴言扶着他来到了永安宫.寝殿内,张行正在给裴子墨施针,免了张行的礼,裴言看着裴子墨的伤,疼在心里,上前轻轻揉着伤口周围的地方,裴子墨为什么会受伤,他心里也明白了大概,应该是让慕逸晨立后,惹恼了他而受罚.回想当初在上书房力荐慕凡修立后,那声隐含着怒气又有些哀伤的"你可愿?",戳进了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切的坚强伪装在那声之后崩塌,不愿,怎么可能会愿?在看裴子墨,恐怕没有说出那声"不愿".
慕逸晨一下朝就赶着回永安宫,到了门口看到林荣,知道慕凡修回来了。进了院子就见到慕凡修等在门口,见了慕逸晨迎上去“陪父皇坐坐吧。”
两人坐在永安宫后的花亭中,慕凡修开门见山就问“听说你罚子墨了,因为立后的事。”
“是。”慕逸晨一面回答,一面想着要把这嚼舌根的人打死。
慕凡修接着问“你不愿立后?”
“是”,不光他不愿立后,也不愿裴子墨娶亲,一想到他的子墨要成为别人的夫君,压抑不住的火苗直往上冲。
慕凡修把茶往慕逸晨的面前推了推“做为帝王,不光要守好祖宗基业江山社稷,也要对得起黎民百姓。你要记得你是皇上,不是那些个王爷,你有你的责任,大焰朝就是你的责任,也包括繁衍子嗣。作为帝王,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有时候要舍弃很多东西,现在,你舍弃的是你的爱情,以后可能还要舍弃你的亲情,友情。如果,你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我会怀疑我做的选择是不是正确,其实你心里已经做了选择,只不过子墨帮你说了出来。”
慕逸晨一口喝干面前的茶恨恨的说:“皇上,哼,表面看起来富有四海,实际上连跟自己心爱的人厮守都办不到,为了皇位,兄弟反目,互相厮杀,所谓的兄弟情,在遇到权力的时候都烟消云散,这就是皇家。”
慕凡修垂下眼,当初自己登上皇位,也是血洗皇宫,杀了自己亲兄弟。上台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削藩,又是一场血战,最后流放自己的叔叔,斩杀了侄子,把头挂在城门上示众七天。最后才换得皇位永固,这一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父皇”慕逸晨突然出声打断他的回忆。
“父皇可曾爱过母后?”慕逸晨问出这句话,心里有些怕,怕听到说“不爱”,怕打破自己心里父母恩爱的画面。
“爱,爱的。”因为他是裴言的妹妹。
“那裴相向父皇提立后,父皇可曾生气?”
“气,我都快气疯了,可我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才是我的责任。”很多年前的哪个午后,气急败坏的自己,终究是没有狠下心去罚那个人,他怎么会舍得。
一会,林荣来报,说裴子墨要搬回裴府。慕逸晨急了,走出几步之后才想起,忙回头看慕凡修,慕凡修一笑,点点头“快去吧,子墨的腿不能动的。”
蓝明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拦着,可他只是个奴才,只能好言相劝,见到慕逸晨进来,才算松了一口气.九五之尊的人蹲在床前,拉着裴子墨的手,轻声问:"墨墨,住的好好的怎么就要走呢?太医说了,你的腿在痊愈之前都不能弯动的."
裴子墨垂着眼不看他"谢陛下关心,只是臣住在宫中恐落人口舌,还是回去的好."而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谁敢出去乱嚼舌头?"伴着声音,慕凡修走了进来"子墨,你就安心养伤吧,如果你走了,还不得把这混小子给急死,再说了,宫里要什么都有,养起伤也方便些,有蓝明伺候着我们也放心,回去后只有洛灵,总归是有些不方便的."看似是商量的语气,里面又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慕凡修都开口了,这就不好再推辞,慕逸晨转向蓝明,厉声说:"裴相在这里养伤,谁如果在外面给我嚼舌头,乱棍打死."
蓝明吓的一激灵,忙连胜答"是",借口给裴子墨煎药就退了出去,裴言和慕凡修也走了,留下帝相两人相对无言.
慕逸晨给裴子墨按摩着受伤的腿,开口的话想了又想,最后只说出一句"墨墨,你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御膳房去做."
裴子墨也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正想着要不要先道歉,就听慕逸晨问吃什么,一个没憋住笑了出来.这一笑终于缓和了气氛,两个人就面对着面,傻傻的笑.笑够了,慕逸晨说"墨墨,对不起."
裴子墨摇摇头"你没有错,皇上责罚臣子没错."
慕逸晨的眉皱了起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气你呀把我推向别人."
"不是推,你是皇上,皇上怎可不立后?皇上怎能没有子嗣?"怎能给后人留下笑谈?裴子墨的手抓紧了身上的薄被.
慕逸晨把裴子墨搂在怀里,脸颊磨蹭着"我知道,只是有些气不过,立后的诏书已经拟好了,明日早朝就宣."
次日早朝,慕逸晨宣布立后,皇后人选就是裴洛灵,这是当年慕凡修和裴倾蕊一起定下的,剩下就交给礼部,同时认命齐恒仪为礼部尚书,主管这次立后大典.所有人都记得,那日朝堂上,慕逸晨如何拒绝立后,又是如何把提议立后的这些大臣一个个打压,这次又突然提出来,很是不解.只有那几个明白,肯定是裴子墨劝的,也只有他能劝的动,代价太大了.
第 58 章
麟德殿内大摆宴席,盏盏宫灯,各呈艳姿,官眷命妇们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金冠银饰不嫌多,珍珠凤钗只嫌少,殿外,各色烟花在天际绽放,灯火通明如昼,火树银花缭乱.当然,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融入了这份喧闹,裴子墨一个人坐在角落,一杯一杯的往口中灌酒,心中暗笑,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心中的烦躁反而越演越烈.
慕逸楚他们一早就看到了,只是感情这种事,不是外人可以插嘴的.回想想宴会开始前,慕逸晨专门交代的要照顾好裴子墨,慕逸然还是提醒了下慕逸楚,慕逸楚的目光紧缩那个人"如果说,我现在就想把他带走呢"
李贺刚想说什么,慕逸然抢在他前面开口说:"你不会的,如果你有心要带他走,不会等到现在,而且,他也不会跟你走,所以,你也别乱想了,拿走他手里的酒杯才是主要的."
慕逸楚向裴子墨走了过去"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码最讨厌你一眼就看穿我."
走过去,夺下裴子墨手中的酒杯,一闻,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再看桌前的人,眼神迷茫,两颊绯红,伸着手要拿回酒杯.慕逸楚叹了口气,上前架起裴子墨就往外走.把他带到自己的寝殿,灌下醒酒茶,好一阵裴子墨才有了清醒的迹象.慕逸楚递给他一杯热茶"你能耐了啊,陈年的状元红喝起来跟水一样,既然心里难受,当初干嘛死撑着让他立后,这会知道难受了"
裴子墨苦笑道:"我一直都知道,可我有什么办法呢他是皇上,他有责任为皇家开枝散叶,我不能总霸着他,传出去,说一国之君迷恋男色,这成何体统"
慕逸楚帮他把杯子续满水"你总是为他想的太多了,从被囚禁那年起就是这样,到了现在还是这样,什么时候你才能为自己多想一点后世评说又怎么样,他是你的幸福,管那百年之后的事做什么"
说完这话慕逸楚自己都笑了,他又何尝不是还记得小时候帮慕逸晨挡了一顿板子,说什么"哥哥要保护弟弟",根本就是知道裴子墨跟慕逸晨要好,如果慕逸晨挨了打,裴子墨定会哭的,而自己又见不得他哭,就硬生生的扛下了这顿板子,再后来,直接的,间接的为他做了很多事,多到慕逸然直
叫他傻子.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多想一点后世评说又怎么样喜欢这个人,喜欢的一点都不比龙椅上的那个人少,想带他走的年头从心底冒了出来.
倦意浮现,裴子墨的眼皮也沉了下来,就在意识即将远去的那一刹那,一句话把他完全的唤醒了.
"子墨,如果当年是我被囚禁,你会不会这么不管不顾的去求旨"
慕逸楚的心思他是知道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点破,没想到会在今天捅破了这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再朝堂上和大臣争辩都没有打过一个绊子,这会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沉默了,而慕逸楚就像得不到回答不罢休一样,紧盯着他,沉吟片刻"不会."
这答案是慕逸楚早就预料到的,只是亲耳听到,心还是揪了一下."呵,也对,是我这问题问的不对,行了,子墨,这会宫门也落锁了,你就睡在我这吧."
"逸楚"开口叫住了正欲离去的人"对不起,我……对不起."除了对不起,裴子墨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
慕逸楚猛地转身把裴子墨拥在怀里,就当接着酒劲疯一回吧"子墨,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错,就当是我酒后乱语,别当真了.子墨,我一直在你身后,一回头就能看到我."只是,你什么时候才会回头啊
听着慕逸楚难得温柔的声音,只觉得心酸"谢谢."谢谢这么多年来,你纵着我,念着我,这份情意,今生怕是还不起了.
而景合宫内,裴洛灵遣走了守在一旁的宫女,已经坐在铜镜前开始卸掉头上的凤钗珠宝,旁边伺候的宫女小声提醒"娘娘,皇上还没来呢."
裴洛灵听了只是一笑"不碍的."今日,他不会来了.
宫女也不再说什么,上前帮她一起卸妆,就听门外突然报"皇上驾到."
两人都一惊,忙跪下行礼,慕逸晨已经换下了冕服,只穿了件普通的龙袍,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眼睛扫过梳妆台"怎么在卸掉妆束"
"是."
"我帮你吧."拉过裴洛灵坐在镜子前.
透过镜子,裴洛灵偷偷打量着镜中的男人,英俊的面容,专注的神情,都无不打动着她的心.蓝明匆匆赶来,小声禀报"陛下,裴相喝醉了,毕王带他回了延应殿."
英俊的面容沉了几分"什么时候的事"一听是慕逸楚,语气也紧张了起来.
"约莫两个时辰以前."
裴洛灵看到慕逸晨折断了还拿在手中的凤钗,凤头落在地上,口中衔着的珍珠四散滚落.拿过他手中那半截的断钗"陛下,担心就去看看吧,臣妾还没有见过哥哥喝醉,也担心很."
明黄的衣袖一甩"摆驾延应殿."
看着英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裴洛灵的唇边扯出一丝苦笑,果然那人的心里只有自家兄长,罢了,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只要哥哥幸福就好.
慕逸晨赶到延应殿,慕逸楚正坐在院落中自斟自饮,见到他也没起身,只是用手一指"这千金难买的春宵,不在景合宫呆着,新郎官怎么到了我这儿"
不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揶揄,只是这会没心色理他,穿过回廊就是偏殿,推开门,那人就好好的睡在那.轻轻吮吸着嫣红的唇,果然口中还有淡淡的酒气.被扰了好梦的裴子墨伸手就去推身上的人,慕逸晨只得轻声唤他"墨墨,醒醒,我们回去睡了."
把睡梦中的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肩上,就听他说"水,要喝水."
喝了水,裴子墨才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摸了摸面前人的脸"小晨"
"嗯,是我,我们回去睡了."说着扯过薄被把人包好.
确定是他后,裴子墨又往他怀里靠了靠,双手环上结实的腰,嘴里嘟囔不清的问"你怎么在这"
迷糊的裴子墨让慕逸晨觉得好笑,打横抱起就往外走"来接你啊,总不能就这么睡在逸楚这吧."
"接我去那啊"
"我们回永安宫啊."
"嗯,好,我们回去."不清醒的人已经完全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自己又为什么会在慕逸楚这.
慕逸楚看着从后面出来的人,夜太黑看不清表情,不过可以看清他怀里包的跟蚕蛹一样的,必定就是裴子墨"慢走啊新郎官,您这是要入那个洞房啊"
慕逸晨的脚下停住了,这一停,怀里的人不愿意了,发出细微的生意表示抗议,慕逸晨"哼"了一声,快步离去.
蓝明被慕逸楚的话惊起一身冷汗,忙过去,夺了他手中的酒杯,扶起已经站不稳的人"哎呦,毕王殿下啊,您说话小心着点哟."扶他进了屋"这延应殿里的人都哪去了主子罪成这样还留他一个人在外面吹冷风,受了凉你们担待的起吗"
安顿好慕逸楚,忙回身去追慕逸晨,跟上以后就小声的为慕逸楚开脱"陛下,毕王喝多了,许是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毕王就是这脾气秉性,陛下您别忘心里去."
听到提起"毕王",裴子墨睁开了眼睛"逸楚怎么了"
"没事,喝多了."慕逸晨恨恨的说.
"呵呵,活该,嗯,就是活该."说着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至于为什么是活该,他也不知道.
第 59 章
再醒来,是在慕逸晨的怀里,天极已经泛白,隐约可以听见宫人们收拾院落的声音,自己圈在他怀里,双手还抓着他领口的衣服,而本该在景合宫的那人现在正怀着他的腰睡的正香.裴子墨努力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情,最后的意识停在了慕逸楚问他的哪句"如果当初"上,再下来就完全没有
印象了.环视周围,熟悉的摆设告诉他这是在永安宫,怎么回来的什么时候回来的一概不知,只知道新郎官抱着新娘的哥哥,那昨夜新娘就是独守空房了.想到这,裴子墨用力踹着旁边的人,想叫他起来问个清楚.慕逸晨眨巴眨巴迷茫的眼睛,看着面前都快皱在一起的五官,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直到被吻的人连踹带打才放开,起身叫了蓝明.
蓝明进来就听见裴子墨说:"我怎么在这你怎么在这"
慕逸晨朝蓝明努努嘴"你问他."
在皇宫里当奴才就是要有眼力见,心眼要活络,特别是像蓝明这种,打小跟在主子身边的,特别会看人脸色,主子一个眼神就要知道主子要的是什么,要会帮主子圆场,也要会帮主子担错,能做到主管地位的,各个都有一颗七巧玲珑心,这会慕逸晨就是把问题扔给他了,就看他能不能圆好这个场.未语先笑"回裴相,昨天裴相喝多了,毕王就带裴相回了延应殿,裴相睡下后,毕王就让人来禀报陛下.当时陛下正在皇后娘娘那,娘娘一听裴相醉了,很是担心,就让陛下去接了您,回来后,您酒劲上来,也一直是陛下在一旁照顾着,天快亮了才睡下."
蓝明这说的也不算是假话,基本属实,只不过回来后,两人就睡了,裴子墨酒品不错,并没有折腾,一觉到天亮.慕逸晨轻微的一点头,对蓝明这种说法表示赞同,蓝明也松了一口气,这算是圆过去了.裴子墨对这种说法,只是一笑,不说信也不说不信,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昨天已经过
去,回不来了,只是害的洛灵,独守空房.
成亲的第二天,夫妻两人要一起回门,不过这个习俗在皇家自然就免了,哪有让九五之尊的皇上跟着回门的道理,慕逸晨恩准裴子墨入宫去看看裴洛灵.裴子墨下了朝就走了,快的让慕逸楚没来的叫他,人就拐出了朝堂的门,一直想下朝后问问他,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慕逸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