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兵刃林立,雪锋森森,只见萧少陵潇洒地腾空跃起,一脚踢翻数个敌人,继而朗声说道:“卫庭舟,你妄想以人多欺负人少,也要看对手是谁!”
卫庭舟笑道:“你不必用激将法,我知道你能以一敌百,然而那又如何?不管用什么方法,我只要你们的命,手段好不好看,并不重要。”
萧少陵深深地叹了口气:“谁告诉你,我能以一敌百?”辛翟剑顺势划过数人要害,剑势无人能挡,他顿了顿,是语重心长的口吻,“没个一千人,也配做我的对手?你这样看不起我,是要吃亏的。”
话刚落音,萧少陵抬眼而望,神情寒霜遍覆,目光比剑影还利,似能割破苍穹。
沈知秋挥剑而去,不过一劈一收,便扫清前方一条道路,言简意赅道:“走!”
说来倒是可笑,平日沈知秋向来不知变通,然而只要握起了剑,脑筋就能即刻灵活起来,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原路返回的通道。
墨奕门规有云,能打一场架就解决的事情,千万别讲道理。
然而作为师父的奕剑真人立刻低声补充了一句:“……打不过,马上就跑。”
萧少陵疑惑地问道:“您要揍我的话,我也跑吗?”
“你可以跑。”奕剑真人温柔地一笑,“被我抓回来以后,多揍一顿。”
萧少陵:“……”
一旁的沈知秋作为老实人,一边记着笔记一边举手提问:“师父,万一打不过的话,我们应该怎么跑?”
“真笨,自然是一人开路,另一人殿后,其他人负责跑了。”奕剑真人摸了摸下巴,眯着眼在两个徒弟之间逡巡而过,最后停在沈知秋脸上。
沈知秋:“师父?”
“知秋,你剑势极正,凡事一往无前,正该作个开路先锋,至于少陵嘛,勉强可以殿个后。”奕剑真人话音一顿,“做我弈剑门下弟子,最忌平庸无奇,不仅剑术要比别人强,惹的麻烦要比别人多,危难之间所担的责任更要比别人重……知道了吗?”
关于这段往事,岳隐自然也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不过此刻却容不得他多想。
他正要回过头去喊“韩公子”,却发现韩璧不愧是商业奇才,趋吉避凶的本领甚为纯熟,不仅抬脚就跑,甚至比轻功一流的韩半步动作更快,一下子就追到了沈知秋身后,可谓是寸步不离。
岳隐跑了两步,忽然愣住:“等等,小师叔呢?”
他环顾一圈,万万没想到,赵铭川正在捡宁半阙的尸体。
赵铭川断了一臂,兼之身体虚弱,在刀光剑影之中艰难躲闪,好不容易才来到宁半阙的尸体附近,用力深吸一口气,环过他的腰间,提起尸体便跑。
岳隐见状,想也不想地提起脚步,朝着赵铭川的方向跃去,劝道:“小师叔,你何必……”
赵铭川眉目肃然,低声答道:“我与他相识一场,不能看他孤身一人长眠于此,至少……至少要把他带离这里。”
岳隐叹了口气,赵铭川这个人就是这点不好,处事过于大度。无论宁半阙对他做过何等恶行,只要最后愿意回头是岸,他便能试着原谅,更别提宁半阙是为了救他而死,在他心里,什么恩怨情仇,怕是全都一笔勾销,随着宁半阙的死亡而永坠黄泉。
“你别乱想,不过是我觉得此处冤魂太多,若是能少一个,也是好的……”赵铭川苦笑道,“我没力气了,你帮帮我吧。”
岳隐点了点头,接过宁半阙的尸体便扛到了肩上。
谁料两人没走几步,便碰上折返的沈知秋。
“通道里全是卫庭舟的人,那里过于狭窄,他们拼了命地严防死守,我们根本出不去。”沈知秋简单交待道。
就算是出得去,想必也得折损个七七八八。
岳隐哑声问道:“如今怎么办?”
“卫庭舟迟早要离开,就算此路不通,必然还有其他的路可走。”韩璧临危不乱,先是出言安抚,再是望向一旁的赵铭川,“小师叔,你在此处待了五年,可曾听闻过其他出洞的方法?”
危急之际,赵铭川没察觉韩璧那句喊得极为顺口的“小师叔”有哪里古怪,只是失落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无妨。”韩璧忽然一笑,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那就打吧。”
众人微微一愣,不知道为何韩璧忽然本x_ing大变,这种极具墨奕风格的胡话,他竟张口就来。
洞外虫鸣之声越发响亮,犹如巨大的雷云渐渐行近。
韩璧不过对韩半步使了个眼色,便见韩半步狡黠一笑,取出那盒驱虫的胭脂,用极快的速度,逐个在众人的后颈上粗略地抹上一层透明脂膏。
“能撑多久便撑多久,如今真正心急的人,至少不是我们。”韩璧说道。
“正该如此。”沈知秋神色凛然,拔剑便往人潮处闯去,“阿宣,你也一起!”
韩璧微微一笑,洒脱地lū 起袖子,手里握着长剑,脚下步履生风,竟是真的跟着去了。
岳隐见状,清了清嗓子高声喝道:“没错,我们不能再让大师兄出风头了,再让他这么膨胀下去,以后谁还压得住他?!”
墨奕众弟子闻言,心里都是一惊,瞬间越战越勇。
片刻以后,那条原本被严防死守的出路里,忽然传来惨烈的叫声。
陷于厮杀的沈知秋猛然想起,这道出口,正是面朝西南!
关山遥说:
【小剧场·关于称呼】
沈知秋:“阿宣,你并未入墨奕门下,不必跟着我喊小师叔的。”
韩璧:“我未入墨奕门下,你却已经进了我的门,我自然要学着你的样子,和你一样尊敬长辈了。”
沈知秋:“你真好。”
韩璧便凑过去吻了他一口,两人相视而笑。
过了片刻,沈知秋疑惑问道:“只是,为何你喊大师兄的时候,总是咬牙切齿?我从来不这样……”毕竟他对萧少陵向来是很仰慕的,“还有,大师兄总是忘记你的名字,总是叫你‘那个谁’,真奇怪。”
“咬牙切齿,只是为了念得清楚一些。”韩璧笑道,“至于记不清我的名字……大概是他年纪大了吧,老人都是健忘的。”
沈知秋:“你说的也有道理。”
远在墨奕的萧少陵,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冷哼道:“一定是岳隐又在偷偷骂我。”
第104章 死斗
且听一段连绵不绝的惨叫,通道中逐渐退回数十个满身血腥气的黑衣人,脸上均带惧色,几乎可说是吓得屁滚尿流,边跑边朝着卫庭舟喊道:“殿下,守不住了——”
虫鸣之声越发宏亮,期间还夹杂着沉重的脚步声,腥气随着穿堂风逸散四周,恰是有大批虫俑踏血而来。
卫庭舟被萧少陵剑气所击,往后退了数步才勉强卸去冲撞的威势,结果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虫俑军队不过还有一段路便要闯入洞中,届时无论他和墨奕等人胜负如何,说不定都要一同成为怪物的盘中餐。
他亲手饲养的虫俑竟会突然醒来,实在是令人始料未及。
卫庭舟寒声道:“韩璧!把蛊母给我,否则等它们闯进洞中,我们所有人都必死无疑!”
“哦。”韩璧随口应道。
卫庭舟低声说道:“你难道不想将沈知秋救出生天?宁半阙已死,蛊母只有我能cao纵,你就算从前不信我,事到如今也必须要信。”
韩璧奇道:“难不成你觉得,我会愿意让你带他离开?”
卫庭舟挑衅一笑:“你不如问问他?”
韩璧淡淡道:“你要自取其辱,我不拦你,你问吧。”
卫庭舟微微启唇,紧接着却是哑然。
韩璧:“你自己都不信他肯选你,不是自取其辱又是什么?”
“要走便所有人一起走!”沈知秋在百忙之中回过头来,难得地出言喝住了这两人间无休止的争风吃醋——当然,这其中的机锋他是半点也听不出来的,只是大概听到卫庭舟提议要带他离开,便急得立刻要表明立场。
顿了顿,他又朝着韩璧低声说道:“你要是不走,我也不走。”
韩璧得了这句承诺,便等同于提前宣布得胜,遂神清气爽地朝卫庭舟瞥去一眼:“别浪费时间了,我知道你有其他办法离开。”
卫庭舟坚持道:“我要蛊母。”
韩璧:“你先带路,其余的事,出去再说。”
正是局面僵持之际,大批虫俑已从通道窜入——这批由卫庭舟制作的怪物与宁半阙所制的药人相比,远远一看更像是一群身材高大的兵士,井然有序地组成了出征的军队,但若是稍稍仔细看去,却会发现那一张张面貌生得y-in沉可怖,粗壮发黑的四肢僵硬地挥动着,见人便杀,浑浊的眼底含着血光,显得麻木而残忍。
首当其冲的是卫庭舟的党羽。
他们虽然同样身怀武功,但若是要和虫俑们的铁臂相比,却如同蜉蝣撼树,手中的刀堪堪划过虫俑的皮肤,溅出数点火星,然而数砍之下,刀锋已是卷刃,虫俑亦是皮开r_ou_绽,臂膀处连骨断开,然而它们完全不知疼痛,就连断臂都能握在手中当成趁手武器,结结实实地锤在敌人的胸口,便使其当场倒地不起,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