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段君恒说话了,“除了龟公阁就没别的地方能住了吗?”
段君恒的无礼童老爷还尤记,“还是你想和我儿子睡?”
“……”
童辛依然没放弃的哄劝,“师兄,千万别住归功阁,那里的墙太高了,半夜不好翻。”
段君恒拉起师父,毅然道:“龟公阁怎么走?”
服侍师父睡下后,段君恒摘下斗笠,在微红的烛火中看着朦胧铜镜中的脸,一个囚字深烙在额前。
虽然疤痕已经不像当初那么狰狞了,但狰狞早已留在心上了,他永远不会忘记十三年前那些耻辱。
被入侵的国土,被残杀的族人,被焚烧的家园,被执刑的伙伴。
陷入回忆的段君恒,戾气翻腾,警觉也下降了,当童辛灰头土脸的从窗外爬进来时,段君恒下意识的抬手便是一掌,在看清是童辛后急忙转向才没将童辛打伤,但也将镂空的窗页给打碎了。
童辛也受惊不小,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的趴在窗口。
“滚。”段君恒怒吼道。
童辛这才回过神来,颤颤地将小青瓷瓶放在靠窗的几案上,轻轻道:“你手受伤了,要擦药才行。”说完又原路返回。
段君恒全身一僵,低头看左掌的擦伤,是晚上拍断那个树干时留下的。
他以为谁都没留意到,没想到……
看着童辛大红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再看那几案上的小青瓷瓶,段君恒心中泛起些许酸涩。
虽然师父对他很好,但总是担心他会去报仇误入歧途,故而总是规劝着他摒弃仇恨。
像童辛这样的关怀,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翌日清早,段君恒在阁外练武,老远就看到童辛大红的身影。
“师兄,”童辛跑过来,“我带你逛逛北京城吧。”
段君恒虽然没搭理他,但没有拒绝。
于是热闹的京城大街上,就见一黑一红并肩而行,身后跟着鲍参和翅肚。
黑的虽然神秘,但红的京城里没谁不认识,都纷纷拉他们进店介绍新货。
这厢刚被金器铺的掌柜放出来,这厢又被买玉器店的伙计拖走了,黑的也只能跟着了。
“童少爷,昨儿个我们店里来了个屏风,绝对是你们家店里都没有的。看,就是这玉浮雕仕女屏风,你看那玉上的仕女图,颇有顾恺之的《洛神赋图》的意境……”伙计口若悬河地推销。
顾恺之是谁,童辛不知道,洛神是谁,他也不太清楚,但知道绝对是美女,所以那屏风一眼他便喜欢。
“这多少要银子?”
“童少爷果然是识货的人,不多就三百两。”伙计一脸很便宜了的表情。
童辛刚要说话,段君恒过来了,“翡翠充玉,哼。(注:十八世纪以前都不认为翡翠是玉,所以翡翠价格低廉。)”指头一戳,屏风上的仕女就多了个窟窿。
店里的伙计有些呆了,僵硬着颈脖转向童辛,“童少爷,就算戳了个窟窿它也是三百两银子。”
“……”
“幸好是戳在肚子上,权当肚脐眼了。”童辛庆幸。
段君恒:“……”
“以次充好,他是j-ian商。”段君恒见童辛不信他的话,有些不高兴了。
伙计虽然有些怕段君恒,但为了自家店铺的名声他还是硬撑着,“你……你不识货。这明……明就是玉,旁边那个才……才是翡翠呢。”
段君恒二话不说上前又捅了两个窟窿,“硬度一样,证明都是翡翠。”
伙计看着那个翡翠狮子脑门上的两个窟窿,汗都下来了,“童……童少爷,那……那个便宜点,才三十两。”
这下轮到童辛的汗下来了,颤颤接过翅肚递来的钱袋,他现在的经济可是被他老子掐得死死的,拮据啊!
“你们店里有板砖卖吗?”
“哈?”伙计傻了。
来玉器店买板砖?段君恒也是不解的,“你要板砖做什么?”
童辛泪流满面的,“给你戳,便宜。”
段君恒:“……”
差点就签上卖身契才能从玉器店里出来,童辛看着已经不远的花街,拉着段君恒就要过去,没想却迎面扑来一个女子。
女子相貌如何先不说,那挤在童辛身前的胸倒是涛汹涌的。
段君恒就见童辛眼睛都直了,直往那女子的衣领里瞄,顿觉不爽,但也没去扯开他们。
“谢谢公子及时扶住奴家,”女子犹如一身无骨瘫在童辛怀中,“不然定将奴家的婀娜身姿摔伤。”
童辛道:“小娘子的身姿婀娜不婀娜,我不知道,但小娘子的护心毛倒是很娉婷婀娜,销魂夺魄的。”
“……”
说时迟那时快,段君恒对那女子出手了。
5、家有纨绔子弟(五)
童辛怀中的女子貌似对战经验十分丰富,见段君恒来袭也不慌不忙,手腕一拧挣脱段君恒看似无害的两指头轻捻在腕间,后推开童辛并后空翻跳离。
“佛祖拈花,迦叶一笑。”女子的声音陡然低沉,竟然男人的声音。
“丘道才。”段君恒道。
丘道才低头看着微微在发颤的左手,“少林七十二绝技之拈花指,果然非浪得虚名。”
段君恒不同他废话乘胜追击,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步伐看似脚下一通杂乱无章人却已经到丘道才的跟前,两人再度交手。
闹市陷入一片混乱中,无辜百姓争相奔逃,店家慌忙关店门,唯恐被殃及。
没多一会,s_ao乱引来了官府的差役。
捕头见在一旁呐喊助威的童辛,便知定又是这位少爷惹的事,也不敢贸然上前拿人,就怕抓错人得罪了这位小祖宗,只好要先弄明白情况了。
“童二少,您这是?”捕头小心翼翼地问。
童辛一见捕头就大喊:“来得好,快去帮忙抓那女的。”
“是,小的这就去。”捕头得到指示立刻开工。
“小心别伤到我师兄。”童辛还不忘交待一句。
丘道才见寡不敌众也没恋战,一个佯攻逼退段君恒趁机拔腿便跑,眨眼就跑到一小巷的巷尾了。
段君恒紧随,官差们也穷追不舍。
童辛也想跟去,却被鲍参和翅肚给拦下了。
“二少爷,太危险了,你不能去啊。”鲍参抱住童辛的腿几乎是哀求的。
童辛摸摸他的头,“鲍参,你这样翅肚会误会我们的,快放手。”
“……”翅肚赶紧跑去抱住童辛的另一条腿,“不误会,不误会。”
童辛叹了口气,“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了。”
鲍参和翅肚以为童辛明白跟过去的危险x_ing了,不由得都松手了。
童辛仰头向天,“可我已心有所属,若有来世,我定不负你们。”撒丫子跑远了。
鲍参和翅肚:“……”
见拦不住童辛,鲍参赶紧让翅肚回府报信,自己则跟着保护这位祖宗。
一队人从城里追出了城外,等童辛赶上时,丘道才已经不见了。
段君恒和官差们正四处翻找。
见状,童辛也不闲着帮忙一起找,找到一洞口,“嘿,里面有人吗?”
鲍参囧,“……二少爷,那是蛤蟆洞。”
“这里有个洞口。”一名官差在一个老树桩那里找到一个类似于入口的洞x_u_e。
洞内漆黑而幽深,难见底。
段君恒摸出火折子吹着了丢进洞里。
就见火光一直掉落,落到底后没多久便熄灭了。
按刚才火折子的掉落速度,段君恒估算了下深度,二话没说便要往下跳,可没想竟然有人比他还积极。
段君恒拎住两条腿已经悬空的童辛的衣领,“你做什么?”
童辛完全不识危险地天真道:“里面貌似别有洞天,我进去看看。”
“胡闹。”关键时刻童老爷和老行脚僧带着童家的家丁赶来了。
童老爷赶过来把童辛揪在身边,后正色对段君恒他们道:“这丘道才果然是在等师弟和师叔分开了,再来偷师弟下半部家传之物。”
“阿弥陀佛。”老行脚僧宣了声佛号,对童辛道:“这贼子果然是贪心不足,小公子料想得没错。”
童辛刚要说话就被他老子捂住了嘴,“这应是丘道才的老巢了,如果我们贸然下去怕是会着了道。不如先让一人进去摸清虚实,我等就在地上找看是否还有别的出入口。”
老行脚僧对段君恒道:“快去快回。”
段君恒点头转身,童辛大叫:“师兄,我也去。”
童老爷拽着童辛不放,“师弟就算被擒了也有余力逃脱,因为他会武功,你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