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麒低头看了眼自己裤脚上的碎线,又抬起头瞧了眼那石鼠,这才开口问道,“买这东西做什么?”
刘长卿坐到他旁边,仍是逗弄着怀里的石鼠,自顾自地说道,“起什么名字好?”
赵麒挑了挑眉毛,懒得再去理会他,干脆吩咐着马夫继续赶车,随手拿起腿边的书看了起来。上一次就因为没让买这只老鼠,刘长卿委屈地半天没理他。这来来回回地折腾,还是没拦得住,结果这只老鼠最后还是被他买了下来……
“非鹿,你觉得这个名字好不好?”
赵麒愣了一下,侧过脸看着刘长卿,显然是有些诧异。自从刘长卿失忆以来,还不曾这么叫过他,大多都是颇为拘谨的唤他“老师”,不曾变过。大约在私心里,赵麒也想过有朝一日倘若刘长卿恢复了记忆,他能一眼就分辨出来;也或许,现在的刘长卿于他,还并不……
只见刘长卿将那只石鼠举到眼前,又问了一遍,“这名字你是不是很喜欢,非鹿~”
他显然不是在跟自己说话!赵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发生了。而那只叫做非鹿的石鼠因不满被全身腾空,骨碌碌地眨着眼睛,四肢在空中乱晃了一阵,表示抗议。刘长卿这才将他放到腿上,又是一阵揉弄。
察觉到赵麒在看他,刘长卿也颇为无辜地回视。只见他眉眼半弯,笑着问道,“老师,怎么了?”
赵麒有些哑口无言,总之没说出话来。大约是看见刘长卿叫一只老鼠“非鹿”,却管他叫“老师”,这场景有些怪异。
沉默了很久,赵麒忽然听见刘长卿低声说了一句,“石鼠非鹿。”停顿了一会儿,他低下眉,轻抚了几下石鼠的毛发,慢慢说道,“于它而言,我与当日并无差别。”
他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终究没有勇气说下去。因为有些话一但说出口,便毁了所有在此之前为了营造出一份温馨气氛的努力。即使水月镜花,也总比残酷的现实要好得多。
可即便他没说出口,赵麒也明白了他要问什么。他之前也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只可惜这问题太尖锐刺痛,以至于他不愿去深究到底答案如何。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阵,刘长卿以为不会听到答案,也不会得到回应,事实上,他察觉到赵麒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像他去揉弄那只石鼠一样细心温柔,带着些安抚的意思。
“于我而言……”
☆、第89章 结局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却没再继续下去。刘长卿便抬头看着他,一脸询问的意思。
说实话,赵麒有些后悔回答了他的问题,继续说下去的话,也不知该说些个什么比较好?他又不是刘长卿那样没脑子的,什么话都往外说。可瞧着他这副期待的模样,又不忍心真的什么也不说,好像欺负了他似的……
见他迟迟不开口,刘长卿按捺不住x_ing子,索x_ing伸手拉他的袖子,说道,“老师,你怎么不说话了?我等着你向我表白心意呢。”
一双水眸紧紧地望着他,赵麒没法不心软,说道,“也就是忘记了一些事情,你与往日倒也并未有什么不同。”又嫌恶地看了一眼躺在他腿上舔爪子的石鼠,道,“都喜欢这些古怪玩意儿。”
刘长卿想起来那老板的话,似乎赵麒不待见这“玩意儿”,连忙将怀里的石鼠随手丢到地上,往他身边挪了挪,试图凑近一些。脚下的石鼠努力地扒拉着他的裤脚也被他一脚踢得远远的。虽然赵麒方才的话里什么含义都没有,但是机智如刘长卿,还是从中听出了别样的玄机。没什么不同,大约就是不会嫌弃他吧%
只是赵麒毕竟没有直接说喜欢他,刘长卿心底大约还是有些失落,攥紧了他的袖口,“我会努力想起来的,你别嫌弃我。”
怎么会嫌弃呢?瞧他一副可怜的样子,又想到他受了这么多苦,赵麒自然有些心疼,忙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道,“记不起来也没关系。”
说没关系,也就是不介意了,那迟早还是会娶他的。这样想来,刘长卿一扫心中y-in郁,开心地揽住赵麒的胳膊,又道,“既然我都忘记了,那不如这样,你重新追求我一次,好不好?”
说的好像曾经追求过似的,分明是这家伙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
赵麒挑眉,心中失笑,问道,“怎么个重新追求的法子?”
刘长卿道,“一般是这样,你向我告白心意,按理说我应该先拒绝,嗯……就说我还没想好,你觉得呢?”
话音未落,却见赵麒低笑了一声,手指抬起他的下巴,带着些调戏的意思凑到他眼前,勾唇笑道,“长卿,我甚是喜欢你。不如从了我吧?你看如何?”
你看如何?是指他这番“重新追求”表现如何,还是在问“从了他”如何……
不论是哪一种,反正刘长卿是呆愣了,脑子糊作一团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红了脸,结结巴巴答道,“好……”
赵麒果然被他逗笑了,“不是说还没想好吗?”
刘长卿红着脸说道,“你都这么说了,没什么好想的,我肯定从了你。”
原先说好了是要拒绝,可实际上,哪里能拒绝得了?险些就扑了过去。幸而脚下的石鼠动了一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惊扰到他。
刘长卿回过神来,只觉心如鼓噪,四目相触时尴尬地想要看向别处,奈何赵麒强抬起他的下巴,那双墨色的眼里像是盛满了沉静柔和的潭水,轻轻浅浅,温柔缱绻,情不自禁地陷了进去。
刘长卿生的好看,面红时尤其俊俏,竟带着些惑人的媚意,那双眸子里碧波婉转,满是柔软的情谊,看得赵麒一阵出神,好半晌才弯起唇笑了笑,手指攀上他的脸颊,穿过耳畔滑至脑后,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两人距离不到半寸,近的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刘长卿哪里见过这架势,往常只是坐在一块儿就面红耳热,心如鼓噪喘不过气来,现下更是僵硬的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冷静了一些,垂下眼眸不敢与他直视,“吾心如桃花,感知眷顾非流水,此生也足矣。”
赵麒这才松开了他,“得此痴情人儿,纵使龙袍皇冠,有何稀罕。”
龙袍皇冠?刘长卿却是愣住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悄悄地在赵麒耳边附语道,“皇上无端将你罢官撤职,发配西疆……你是不是怀恨在心?”又道,“若是有什么计策,也不必瞒着我,我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言下之意是要帮他图谋造反?
对牛弹琴大约就是这个意思。沉默了片刻,赵麒才终于松开他,说道,“说话也不知分寸,小心被旁人听到,告到皇上那里,你我都要掉脑袋。”
“四下也就你我二人,哪有什么旁人。装模作样,假惺惺……”刘长卿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刘长卿说胡话的本事见长,这么片刻的功夫,已经是将方才旖旎暧昧的氛围毁得干干净净。又听他忽然问道,“对了,你猜我这些天都梦到了什么?”
赵麒挑挑眉,问,“什么?”
刘长卿道,“你要听吗?”
“说来看看。”
刘长卿弯起眼睛,眉飞色舞的,仿佛那画面还在脑海里重演了一番,他有些向往地回忆起来,“你解了我的衣服,还和我做了那档子事……我都说不要了,你还……”
赵麒:“闭嘴。”
“哦……”刘长卿乖乖地点点头,仍是克制不住心底的好奇,又问,“我们以前是不是睡过了?”
“再说话就滚出去。”
刘长卿闭嘴了,安静了一会儿,又伸手摸摸鼻子,“在马车上试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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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在路径客栈休息了几晚,一行人马到达西疆已经是半个月后。
听闻逍遥侯携着家眷从京城回到荣城,城中百姓都站在城门口看起了热闹,纷纷交头接耳,谈论这逍遥侯的来头和过往。要说逍遥侯他们也并不陌生,不久前广韩交战,正是逍遥侯带领了大军,设计夺回屠苏城,救下西疆数万百姓。
老百姓对朝廷的事儿也看不明白,聊的自然都是些家长里短的闲事儿,其中最惹人关注的莫过于那位逍遥侯夫人。虽说现下富贵人家后院里不乏几个男宠之流,倒是从未听说过有将男子娶进门的,更别说这还是位家大业大的侯爷。不过传言也说那逍遥侯夫人美貌不输女子,与永乐先生是至交好友,还是前些年的科考状元,才智双全可见一斑,这么一说,倒也难怪逍遥侯会中意他。
眼见着马车进了城,路边的百姓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两人真容,瞧瞧是否真的如同传言所说,一个是空明流光,一个是美人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