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将军,小人有要事禀报。”
“何事?”房门开启,他还是那个把所有人都不放在心上 的浪子。
“将军,公子他,自尽了。”
“你说什么!”聂云起来不及质问下人,全力向后宅跑去。连你也要离开我吗?我终究什么都留不住。
入目是如当年一样的鲜红,那人就静静地躺在地上,毫无生机。他害怕,所以不敢上前,却又止不住奢望,他还活着,不过是睡着了。可是,那鲜血做不得假,流淌在红痕上显得格外刺目。他的手中还握着匕首,就那么轻易地刺破了他的幻想。
他倒了下去,已经没有站立的勇气了,他慢慢地抽出匕首,生怕弄疼了地上的人。伤口早已不再流血,可他的心划开了一个口子,无法愈合,正血流不止。
“你,到底是谁?和她这么相似,不过没关系了,你也走了,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遇
聂云起默默地将人抱起,入手的冰冷使他不知如何是好,这个姿势,他会不会不舒服。聂云起承认,自己沦陷了,继月轻之后,又沦陷在这样一个人手里,他想,这辈子大概都逃不过去了。
可是,自己还没有对他好过,除了一次又一次地索取,自己又干了些什么,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你是谁?家在哪里?有什么不能放下的人吗?”他低头看着沉睡的人,没有人再回答他的话,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这样,你就不会再离开,你是我的了。聂云起心中涌动着疯狂,他抑制不住这样的自己,或许,从月轻死的那一刻他已经疯了。现在,这个人再次用死亡逼疯了他,不可能正常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聂云起把他安置在冰室里,这个冰室早在当年就建好了,没来得及用,如今正好。男子仅仅着一件薄衫,唇色呈现透明的苍白,墨发铺满了冰面,尽管生机已逝,仍保留着惊心动魄的美丽,仿佛碎裂的冰花,残缺的至美。
聂云起贪婪地看着这个人,把他的身体抱起,希望永远地贴在他身边。只要有我们两个就够了,你说对不对。没人回答。哦,你答应了。聂云起默默回到道,把自己埋入他的怀抱,满足地笑了。
时光已过月余,将军府不同了,所有人都这么觉得。以往还会出来寻花问柳的小将军不见了,实际上,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他的踪影,他仿佛消失了一般。
元韵外出办事三月刚刚回来便听说了这件事,对于这位好友,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自从那位死后,他就不对了,但至少还维持着表面的正常。而现在。。。。。
将军府显得有些冷清,人还是像往常一样,但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忧伤的氛围。那些女人也不见了,那是为了巴结这位皇上身边大红人而特意送到好友身边的。那时,自己觉得还好,好友愿意收下,或许有一天会有痊愈的希望,会有一个人走进他心里,代替那个回不来的存在。
“伯父,伯母,我回来了。”他们老了很多呀。
“韵小子回来了,总算有一件好事了。”聂将军拍着元韵的肩膀边说边叹道。
“云起怎么了吗?”
“你回来前一个月,他不由分说从外面抢回来一个人,我们俩本来是不同意的。但看见他那样欢喜,也就不忍心拒绝了,也有些希望他借此忘了那个人的意思。”聂将军讲道,神色是说不出的后悔。
“那现在,是那个人不够好吗?”
“不,是太好了。好的过了头,所以在他死后,云儿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是怎么死的?”元韵不懂,凭那个人的x_ing子,喜欢一个人绝不可能伤害。
聂将军深叹了口气:“自尽了。”
接下来说了些什么,元韵记不太清了,他想他大概懂了好友的感受,是终于受不了了,也好,这样,太辛苦了。
元韵没去看他,他怕不忍心的自己会拼命把好友拉回来,但自己也明白这样就好,他早就不需要所谓的正常了。
“此生,或许不会相见了。”元韵离开时说道,“今后按自己的心意活下去吧。”
然,那时以为的终点不过是另一个痛苦的开端,以为不再见的人还是见到了。
☆、遇
在同一个地方待得太久是很难感觉到岁月的流逝的,聂云起便是这样,日日夜夜地待在冰室里,什么也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我离开的话,他会寂寞的,这里太冷了。是借口还是别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陪着他而已。
美梦易碎,这般寒冷的梦也一样。
聂将军罕见地来到冰室,平时他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他不忍心见到这样的儿子,以前虽然了无生气,但,至少愿意为了他二老装一装样子,哪像现在这般。
“云儿,月公子的家人寻来了。”聂将军把倒在地上的儿子拽起,几乎是用吼的声音说道。
聂云起的眼中难得地有了一点神采,他将手拂上月轻的脸颊,薄唇微启,温柔得好似情人间的呓语:“我去见他了,我不会让他带走你的。”
将军府前厅。
“辛离拜见将军。我来此是听说我家师弟被你们的人带走了,至今未归,我今天来是想带他回去的。”面前的男子穿着十分简易,却难掩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一双眼眸总是带着笑意,却也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酝藏了些什么。
“这。”一生都杀伐果断的将军迟疑了,他只好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孩子,这么一看,他便怔住了。
聂云起竟哭了,这么多天以来,看过他的痛苦,看过他的疯狂,却从来没见过如此脆弱的他。
“你是叫辛离?”语音带着颤抖,混杂着不安,更多的是恐惧。
“是。”辛离看懂了这个人的悲伤,那种痛失所爱的悲伤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想起自己曾逗弄过的小师弟:“轻儿可有喜欢的人,没有的话,师兄勉强收了轻儿可好?”
“师兄别乱来开玩笑,我有喜欢的人了。”年少的月轻终是未经人事,仅仅是想到心上人,就止不住地泛红了耳根。
“他叫什么?”辛离把自己倚靠在小月轻的背上,手装作无意地伸进月轻的脖颈,细细磨蹭。
“云起,是个很好的男子。”
“男子呢,轻轻原来喜欢的是男子。”身后人眼眸渐深。
“不好吗,其实我知道的,这样不对,可是就是喜欢了。”这个时候的月轻脆弱得惹人怜爱。
“没什么,我家小月轻喜欢就好,那,如果有一天他不要你了,你还有我,知道吗?”
“知道,师兄永远是我最亲的人。”这些事如同昨天发生的一样,就是他了吧,你所恋慕的人。
辛离看着眼前人渐渐疯狂的双眼,知道师弟一定出事了,他一把抓住聂云起的衣襟:“说,他在哪里?”
可手下的人没有丝毫回应,只是执着地自我欺骗:“你不是辛离,告诉我,你不是,你说呀!”
聂云起明白了,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即使外貌可以相似,名字可以相同。那师兄呢,为何他们会有同一个师兄。明明他早就不在了,又有谁会费尽心机找来这么一个替身。
或许自己一直都明白,但不敢想,想不了。聂云起推开辛离的手向门外狂奔而去,来到月轻墓前,仿佛疯子一般地挖着,这般执着于一个鲜血淋漓的结果。
紧随而来的元韵见了,心里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只好喊来一群人帮着挖。
斜阳如血,在祭奠谁的绝望。
厚重的棺木被这样轻易的地揭开,本该在这里安眠的人却不见了,这个答案在聂云起的意料之中,他只是想奢望一次。
“你又骗了我。”聂云起哭着,眼角溢出了血泪,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去痛了,现在的他觉得好累,不想再坚持下去了。你都放弃了,我为什么还要活着,我终究是被你抛下的。
元韵看着这个人长大,也看着这个人从爱上一个人到彻彻底底地失去。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好友像失去了一切般的地跪坐在地上,有些不忍,他无法理解那样沉重的感情,所以不懂怎么去挽回这个人。
身上被泥土掩盖,整个人都是灰色的,聂云起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血迹斑斑,可他好似感觉不到疼痛,就这么游荡回了冰室。他也不懂该以什么心情面对月轻,爱吗,是爱的,所以才会有恨,为什么不愿认我,为什么要如此决绝地离开我,恨我的话,不是应该杀了我更好吗?
“你从来都是这么残忍,从来都是。”聂云起从怀中取出那把匕首,兵器永远是最无情的东西,破坏了一切,却连一滴血液也不曾停留。
“你把他怎么了,他为什么会死?”辛离追随着聂云起的脚步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一生最珍爱的师弟,无声无息地躺在冰床上,而那个罪魁祸首竟然要和他一起去死,这样怎么可以 ,这样怎么够,他要他好好地活下去。辛离打掉了他的匕首,快速封住了他的x_u_e道,连床上的人一起掠走。
以他的功力本就不需要太过客气,之前是因为没有确定师弟的安危,而现在,他不会让任何人挡在自己的面前的。
聂云起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生不能,死不得,只能感到家离得越来越远,而那人的气息还在身边,便安心得昏死过去了。
☆、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