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珠之贝 作者:敏敏特母鹅【完结】(47)

2019-05-15  作者|标签:敏敏特母鹅

  他支起身,下了塌,走出小屋,来到庭院中。由此,他确定自己从未来过这个地方。

  屋外的冷风将他昏沉的头脑吹得更痛了,他进屋搜寻了一番,也未曾发现他人的踪迹。

  心中顿时疑云密布,他急于下山去解开谜团。

  可惜,他未发觉榻上的绸单如一池被吹皱的春水。

  昨夜,高/潮过后,脑中那根绷着的弦终于断了,他立即沉沉地昏了过去。

  还未昏去之前,他以为自己身处一场绮梦之中。

  在那时,喊出那个名字,是因为他以为舒曜又要戏弄他,就像前几晚自己做的绮梦里那般。

  他以为舒曜又会坏心地让自己发泄不得,又会在那一刻问出那个问题。

  “是我,还是虞曜仪?”

  他才故意坏心地说了反话:“曜仪!”

  同样有烛火,同样有水已经凉了的木桶,昨夜那个小屋里的摆设太像自己小楼中的了。更重要的是,这个梦里有同样的虞舒曜的温柔。

  他以为除非在梦中,否则虞舒曜不会对自己这般好。

  一切都是他以为。

  这些,他都忘了。因为那一味叫梦忘的焚香。

  即将进入城门时,他被从暗处冲出的叶初空和今雨拦下。

  “跟我们走!”叶初空的语气有些急切。于是,三人拐进小巷。

  “昨晚你和林旬发生了什么?”叶初空刻意将声音压低。

  觞引微皱着眉,“我忘了。”

  “你无需瞒我,尤其是此刻!”叶初空稍稍急了。

  觞引随意地背靠在粗糙的墙面上,仰着头不知在望着什么。“或许被下药了罢,我只记着昨日傍晚到了恭亲王别业要见林旬,之后的,我的确记不得。”

  “林旬死了。”

  “与我何干。”觞引嗤笑一声。

  “他其实是竘弋国的皇子。”

  觞引觉得这谈话索然无味,懒得应答。

  “竘弋国的使臣们声称要发兵为他们尊贵的皇子报仇,恭亲王向日曜帝告发,说林旬是被你所杀。”

  觞引似乎对恭亲王的倒戈并不意外,只是眉峰一挑,“所以?”

  “人究竟是不是你杀的?”觞引如今这般散漫的样子让叶初空更为着急,声音也不禁升高了些。

  昨夜他一人能缠住恭亲王的一行武士实属不易,待精疲力尽回到府上时,却发觉觞引还未归来。待到正午时,突然冲进一批侍卫,声称要逮捕觞引。一番打听下,他才知晓原由。

  “人,我绝对不可能杀。”觞引的眸子在黑夜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即使记不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虞舒曜一定不喜欢自己杀人。

  他不喜欢的,自己一定不会做。

  “如今全城戒备,只要你一现身,立刻会被擒住。所以,你暂且藏于城外,待我和今雨这几日处理妥当了,你再……”

  “不知他信不信?”觞引低语。

  “你说什么?”今雨问他。

  “若他信了,又该在心里把我推远了。”觞引将手心慢慢地按进身后粗砺的墙面上。

  叶初空看着觞引黯淡的眸子,心中立即明白他在想着谁。“其实,昨晚我和他怕你发生不测,故赶到别业去,我与武士周旋,他该是单独救你去了。”

  “你说什么!”觞引狂喜。

  “可惜,你都忘了。”

  “我要见他。”觞引管不得前方的千军万马机关重重,一心奔赴城中。

  ☆、欲死

  叶初空与今雨对视一眼。他们明白,觞引决定的事便再不会改变。

  “你先别急,我们必会助你与他相见。”今雨道。

  叶初空提议:“现在城中戒备森严,加之你如今已不是仙体,贸然前往只会中了恭亲王的圈套。不如待夜色深了,你再同他见面。”

  “你同他说,亥时,笙阙台。”

  “好,如今你先暂避城外,待接近亥时再前往笙阙台。今雨便与你待在一块儿,好歹有个照应,我先进城去找虞舒曜。”

  “什么叫“好歹”啊,我的功夫好着呢!你就放心吧。”

  朝廷目前勒令逮捕的只有觞引一人,故叶初空潜进抟云宫也还算顺利,可他四处寻了寻,也不见虞舒曜的踪影,只好先匿身于房梁之上。

  不到一盏茶功夫,虞舒曜终于从曜华殿回到了抟云宫,叶初空这才现身。

  他开门见山:“你信人是觞引所杀吗?”

  “不信。”

  昨晚他赶到时,瞥见林旬阅的头上鲜血淋漓,觞引的手中正握着一件玉器。而今早竘弋国使臣前来讨要说法时林旬突然成了他国的皇子,死因是中了剧毒,恭亲王也借此令人指证是觞引在邀林旬赴宴时趁机下毒。这其中缘由,孰是孰非,他看得一清二楚。

  恭亲王没有料到,昨晚带走觞引的会是他虞舒曜,这便是百密一疏。

  而他明白,自己也有疏忽之处。

  “那便好。今晚亥时,觞引约你笙阙台上一见。”

  “恩。”虞舒曜随意应了一句。

  “我想,能证明觞引清白的就只有你一人了。他说,也许是被下了药,昨晚的事他全记不得了。”

  虞舒曜背对着叶初空,无声冷笑。

  是夜,亥时将至。

  觞引让叶初空和今雨留在台下,自己独自上台。随着一级级台阶的减少,他的眼眸中渐渐印出那人的背影。

  “没想到,这次竟是你先到。”觞引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虞舒曜依旧背对着他,无言。

  “你昨晚为什么会来找我?”觞引的眼眸里、话语里满是掩不住的激动雀跃。

  虞舒曜还是缄默。

  “因为你在意我的安危。”觞引觉得自己在陈述事实。

  虞舒曜随之嗤笑,觞引不由愣住。他始终背对着觞引,却终于开口:“拿下。”

  顷刻间,七名死士迅速登到台上,从四面八方包围住觞引。叶初空和今雨听到声响,也立即冲到台上。双方对峙着,已呈千钧一发之势。

  “为什么?”觞引的眼神好似要戳穿虞舒曜的背影。

  “他杀了人。”虞舒曜转过身来,当觞引不存在般对着叶初空说道。

  “你说过……你不信觞引杀了人。”叶初空不敢相信虞舒曜当时说了谎话。

  “那是骗你的”,虞舒曜甚至不看向觞引,“为了,让他毫无戒心地出现。”

  “哈哈……”觞引干笑地退了几步,继而高声喊道:“在你虞舒曜面前,我何曾有过戒心!”

  虞舒曜的眼眸愈发y-in鸷,慢慢靠近觞引的耳边,厉声说道:“你就是太无戒心,才敢在我面前喊出他的名字!”

  “谁的名字……”

  “拿下!”虞舒曜不待觞引问完,便一声令下命死士擒人。

  七名死士拿出各自兵器,将觞引等人团团围住。

  此时,叶初空想到,昨晚虞舒曜分明知晓自己仅凭一人之力便可拖住恭亲王的一众武士,今日却只派这七人来擒拿他们,这七名死士定是武艺非凡了。而虞舒曜对觞引的态度经过昨夜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这是他难以想通之处,偏偏觞引又失掉了昨晚的记忆……

  不容他再想,其中一名死士已率先甩出数枚银针,三个纷纷飞身躲过,而其他死士又趁机缠了上来,使的都是十分罕见的兵器,三人已知他们不好对付,只好拼尽全力与之苦斗周旋。危急之中,叶初空和今雨掩护着觞引要他离开,觞引暂时摆脱了死士的纠缠,径直走向在旁冷眼观看的虞舒曜。

  他的眼底还有一丝微光。“虞舒曜,这次我闯下的祸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为难?虞舒曜高大的身影融于夜色之中。

  “皇上,请速速下旨抓拿觞引归案,万万不可因他一人而使两国关系交恶啊。”

  “舒曜,你既知道这次是竘弋国和恭亲王里应外合向我们使出的一招毒计,便该明白若不巧妙化解此招的话后果该有多么严重。这次,觞引必须得死!”

  这些足以让他为难不已的话都抵不上觞引在那一刻喊出的“曜仪!”。

  这两个字,让虞舒曜终于明白了觞引接近自己的目的,之前觞引一系列令他生疑的举动也终于有了解释。他与众人没什么不同,都将自己看做是虞曜仪的替身而已。

  小楼拉窗上之所以绘着凤凰木,是因为虞曜仪喜欢。

  所以,虞舒曜给觞引判下了死刑。即使他知道林旬阅不是觞引所杀。

  所以,虞舒曜倏然与觞引对视,眼里竟含着不知名的笑,缓缓说道:“不曾在乎,何谈为难?”

  “你在自欺欺人。”觞引坚信,在某一时刻虞舒曜的心一定因自己起过波澜。

  下一瞬,虞舒曜毫无预兆地用手擒住了觞引的脖颈,将他猛地推到台边的栏杆上。他的手慢慢地重重地往下压,觞引的半个身子已悬在栏杆之外。

  笙阙台的四角悬挂着发出昏黄光晕的灯笼,觞引能感觉到自己的上半身正一点点地向下落,死死擒住自己脖颈的大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全身的气力正在一点点地散去,但他选择努力地将眼眸上抬,借着微弱的光望进虞舒曜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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