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闰晗其实也清楚谁是真凶了。
那个“推他”的人,背地里盯着的人,鹊泸的隐瞒,皇陵的异样,梦中的暗示……这些其实都在告诉他真相,但是他从不相信。
鹊泸垂下了头,并没有因为被揭穿而窘迫,她更多的应该是害怕,害怕伤了闰晗。
“晗哥哥,对不起。但是鹊泸直接说出口,你不会信的。”
对啊,怎么会信呢!
“陛下,殿下来了。”
他话音刚落,闰晗已经走进。他拿着一把小剪子边走边说着:“父皇,给晗儿剪指甲好不好?”
“你这调皮蛋,多大的人儿了,还要父皇给你剪指甲?”话是如此说,闰泽翰则在闰晗到跟前时一把把他抱住,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怎么穿得这么少,就算菡昙宫有地龙,出门也要多加件衣裳啊。”
说着,闰泽翰伸手用自己的袍子给闰晗盖了盖。
“父皇明明说过的,母后以前为晗儿做的,父皇也会做。”
“是是是,朕这就给晗儿剪。”
说着,闰泽翰接过小剪子,另一只手捏住闰晗的小手。这一摸还真是觉得有些糙了,他记得他的晗儿在三年前这双手可是娇嫩得不得了的。
“父皇给我剪指甲,那父皇的指甲是谁剪的?”
“自然是宫人,难不成晗儿想把我剪指甲?”
“好啊!这样晗儿还可以把父皇的指甲藏起来。我在宫外的时候听说这样可以许愿的。”
闰泽翰手一滞,然后继续。
“如果真的能许愿,晗儿想要什么?”
“当然是母后可以回来,这样就不会留下父皇,弟弟还有我,我们也不会这么难过了。”
“晗儿不怪你弟弟了吗?真好。”
“其实晗儿从来没有怪过他。虽然他长得那么丑,看起来还那么傻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晗儿的弟弟,但是父皇总是和晗儿说:那是晗儿的弟弟。晗儿想想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
“所以就算他让你失去母后,你也可以原谅他?”闰泽翰抬眸看了看闰晗,闰晗的脸上是有伤心,但是更多的是坚毅,“果然是朕的好晗儿,点苍国最尊贵的太子殿下。”
被夸的闰晗笑了笑,然后好像发现了什么。“咦,这指甲里怎么这么多粉末,哪里刮来……啊,父皇,你剪到我了。”
闰晗一缩手,看着中指指尖有一个红点正在快速扩大。这直接便减掉了一层皮呢!
“晗儿对不起,父皇第一次,手生。”
闰晗将拇指塞到自己嘴里,舔了舔。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招数,下意识反应就是如此了。
好像真的很痛,闰晗的眼睛水润润的。“父皇好笨,晗儿再也不要父皇剪了。”
说着,就直接跳下去,哼了一声就直接跑了。
☆、第二十四章
装不下去了!
装不下去委屈的泪!
装不下去若无其事地撒娇!
装不下去在亲密之人面前的无意犯蠢!
他真的装不下去了!
这儿是哪里?这里是皇宫。
皇宫是什么?皇宫是坟墓。
闰晗觉得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打扰他了,而在这里哭也绝不会被任何人看见了。
他真的很想问问闰泽翰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是他没有。
为什么没有,他也不知道。
什么人在宫中有着滔天的权力,可以瞒天过海;为什么鹊泸被追杀那天菡昙宫的侍卫像失踪了一样;什么人是那个宫女不敢说出口的;为什么鹊泸宁愿骗他一步步找真相也不愿告诉他真相;什么原因会让那三只鬼缠着闰泽翰;为什么闰泽翰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闰杪害了他母后……
这一切,一个解释都通了!
没错,凶手就是他!
闰晗看着天际,远处有山,看不清的地方便是茫茫一片,就像海一样。
无尘楼在无尘山上,无尘山在邗烨泽旁,邗烨泽则靠海。有时候在无尘山的某处山峰望去,便是海天一线,无限风光。
这一瞬间,他好想回无尘楼!
泪划过脸庞所需要的时间是多久?
他之前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在他身后推了他一把。直到学了武,知道了内功的存在。
那根本就不是推,那是直接被内力拽过去。充当挡箭牌什么的闰晗也可以暂且放过,就当是人的应激反应。但是那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就偏偏挑了他,而且他还不是最近的那一个。
还有那和追杀鹊泸的人有一样刺青的刺客,主要是为了拖延时间吧!也可能不是,而是如果可以就杀了,如果杀不了就拖延时间。
鹊泸的那个时候没有侍卫,多半是抱着连他一同处理的心思吧!
虽然闰晗不太明白第二天为什么又变成了那样,但闰晗觉得这其中并非闰泽翰下的手。至于是谁,他还是没有想出来。难道是宣家堡的人?
之后鹊泸应该是故意到那里的吧!至于那锦囊可能一直就在鹊泸手中。只是可能是鹊泸失算,而遇到了领队。自然,他们那一场不过是“声东击西”为的就是杀了鹊泸。
那个时候他或许是安全的,闰泽翰可能暂时放过他了,只是闰泽翰轻视了他对鹊泸的信任。
再后来,鹊泸怕是想直接告诉他凶手是谁,可是终究受不了而昏迷,要不是他拿着大多灵丹给她续命疗伤,她或许还真的挺不过那个坎了。
鹊泸醒来之后的隐瞒,如今看来理所当然。谁会相信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就是那个日日温柔待自己的父亲。
所以鹊泸以退为进,闰晗也尽力为她掩盖身份,鹊泸就暂时以假死瞒天过海。
至于后来去看闰杪时看见剪指甲或许真是巧合。只是闰晗还真弄不懂鹊泸叫他去看看闰杪是巧合还是故意。
只是鹊泸也趁此想要为他找一条捷径,在鹊泸看来这着实是捷径。因为她知道一切,知道锦囊是谁的,指甲是谁的,也知道凶手是谁。
可惜他那时候并不明白鹊泸的心意,而是反驳了她。
其实若不是皇陵那件事他根本就想不到将这件事或许与闰泽翰关联。
皇陵中的鬼魂岂会简单,多半是皇族亡魂。而帝王皇族的遗魂如今都没有散去,真是想不通是多大的怨气。他们缠着闰泽翰,闰晗也就想起闰泽翰当初对闰旻下手的场景。
那一瞬间,在心底,他该是害怕的。因为他觉得他父皇其实连他也会下手。只是这种害怕被他自己隐藏了。
之后接连几日的噩梦,其实都与闰泽翰有些关系。
那几天的的寻找,闰晗是真心在找,只是后来一个个可疑人物被移出,让他开始回想,反思,回想……
然后,人物竟然确定了——闰泽翰!
这样,他还是不信。
所以他开始试探鹊泸,鹊泸可不知道他那是试探。虽然还是没有明说是谁,但是言语外的深意,他倒是明白了。
最后,他去找了闰泽翰,他父皇。
还是和三年前一样相似的撒娇,任x_ing,为所欲为。结果真的很不近人情呢!
人或许在自己最亲最爱的人面前,智商就会被下降。
闰晗没有听过这句话,也不明白其中的专业名词,但是那一刻,在他心里,是有这样的觉悟的。
闰晗抬起头。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还可以记得父皇抱着他和母后的场景,那时候他们三人真的很快乐。
快乐到觉得虚假了!
杀心又是从何时起的?
不对,母后的尸体!
“晗哥哥,你总算回来了。”
闰晗看她脸色似乎不对,眼红肿肿的,看来他离开之后她又哭过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两个人……不见了!”
哪两个?是他们!
不好!看来不能再待下去了。但是母后的尸首……
闰晗闭上了眼,睁开眼时也一并呼出了一口气。
“鹊泸,你愿意和我走吗?离开皇宫。”
“我……晗哥哥,我真的可以吗?”
“陛下,殿下不在菡昙宫。”
闰泽翰当即就冷了眼,刚要下什么命令,就听见杯子相触的“乒乒”声。他回头看去,那一瞬间,若是目光能物化,闰旻就该直接重伤身亡了!
“果然是你搞得鬼!”
“皇兄,你这话可不该这样说呀!”闰旻为他倒了一杯茶,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这回想怎样?”闰泽翰走过去坐下,看了眼那杯茶,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怎么?怕我下毒?”闰旻一笑,缱绻深情,“我可不像你,能用实力取胜的东西,我又为什么要动那么多歪脑筋呢!只是天天各种毒,皇兄就不怕哪一天自己也中了套?”
“闰旻,你不要欺人太甚。”
听着闰泽翰这一句,闰旻就笑了,那叫一个明朗欣悦。“哈哈,我差些就信了呢!只是说真的,皇兄,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玘焱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你满眼都是温柔,让我觉得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