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孙耗长的瘦小身材,贼眉鼠眼一副不安分的样子。他看着顾茗翠,眼珠子滴溜转了一通,道:“大人,就是他。”
“好,你把当日他如何指使你,许你什么好处等等一概说出来,若有一字虚言,休怪板子无情。”
孙耗道:“上个月初十,小人正在集月坊晃荡时,正巧碰到这位顾公子,他拉了我去一个见不到人的角落里,问我愿不愿意发一笔财。小人正好囊中羞涩,吃饭都困难,见有财可发,哪里不答应的。然后他就告诉我,他跟李长亭李老爷有仇,让我等他出门后,去李老爷家放一把火烧死他们全家。小的本来不愿意的,但是他允诺我一千两银子,事先给了我一百两订金,小的看了银两就发昏,不由自主的就答应了。”
知府道:“你既说他是拉你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去说的,自然就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孙耗点点头,忙道:“但是小的有物证,小的之前已经交给大人们了。”
知府拿起旁边托盘上的香囊,“你说的可是这个?”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
知府嘴角噙着笑,看着顾茗翠,“顾公子,你来认认,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顾茗翠点点头,“确实是在下的东西。”
知府冷笑道:“那这就没有错了,你派孙耗去烧李长亭的家,害出两条人命来,此刻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顾茗翠道:“这香囊是我的没错,但是我离家前,一直放在府中卧房的枕头底下,并未交给其他人。这个孙耗,我既不认识,也未曾见过。”
孙耗叫道:“顾公子,你就认了吧,就是你给我的。”
顾茗翠并不看他,盯着知府,道:“知府大人,您可以打开香囊,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知府道:“本官之前已叫人详细检查过了,除了几味驱虫的药,并没有其他东西。”
顾茗翠勾了勾唇角,“还有的,除了药Cao,还有一撮头发罢?”
知府皱了下眉,问了下旁边的师爷,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冷声道:“便是有,又有什么相干?”
顾茗翠微笑道:“知府大人和堂上的众位大人,应当知道在香囊里放入头发,所代表的含义吧?况且我那香囊里,放的还是结发。”
知府脸色难看起来,外面围观的众人也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知府一拍惊堂木,怒道:“肃静,顾茗翠,你解释清楚,你是什么意思?”
顾茗翠道:“知府大人,那香囊是我与我爱的人的定情信物,其中放了结发便可以为佐证。试问,谁会用定情信物去给其他人做凭证?我顾茗翠虽然身家小,但也有几间铺面,若一定要给旁人信物,一块玉佩也是能拿得出手的。”他这时才看向那孙耗,语气冷凝起来,“你说你上个月初十见过我,是什么时辰见的?”
孙耗脸上已经渗出汗来,迟疑了半天,才犹犹豫豫道:“是……是午时……是……是未时,对,是未时见的。”
顾茗翠笑着摇摇头,“你这个日子编的不好,那日是我茗山酒楼开张前夕,我白天一直在里面试菜,晚上才离开,当时店里有许多伙计,都可以作证。”
孙耗脸色发白,无措的看着知府大人,知府大人脸色也是黑了个透底,先唤了茗山酒楼的掌柜和店小二并周围的商户来询问,见确实如顾茗翠所说后,便叫衙役给孙耗上了刑。
那孙耗不耐痛,两下就招了,“大人,我招,我招。那日我是想去李府偷点银钱,进了一间卧房,我见里面没人,点了一盏油灯摸东西,哪知道吹来了一阵风,把油灯吹倒了,引起了大火,我害怕得跑不动,就被李家的人捉住了。李老爷气的打了我一顿,又让我在官堂上指认是受顾少爷指使,才能饶我,我没办法,才这样做的啊。”
知府大人因要讨好李长亭,听闻气的不行,叫衙役去封他的嘴,怒道:“好个泼皮孙,诬赖顾少爷不成又想诬赖李老爷,打他,给我狠狠的打。”
顾茗翠取回自己的香囊,珍而重之的放入怀中,走出府衙。卢仲元早已赶了马车在外等候,见他平安无事的出来,松了口气,笑道:“少爷,能没事真的太好了。”
顾茗翠上了马车,心里烦闷,“我爹娘妹妹竟是被李长亭这么个蠢货害死的,真不甘心。”他想到若是李长亭等人计划再周密些,时间掐的再准些,也许自己真的会含冤出不了这扇大门了。
回到府中,他先去洗了个澡,并叫卢仲元把他穿回来的衣服拿去烧了,然后干干净净的去了后院。
东南西北四只狗崽子已经大了一些,在院子里“汪汪”的跑叫的极为欢快,映山正在摸摸这个,捏捏那个,似乎在帮它们捉虱子。顾茗翠想到之前自己衣服里也沾了虱子,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原样朝映山走去。
映山背对着他坐在小板凳上,并未发现他的到来。顾茗翠俯身伸出一只手托住他的膝弯,一手揽住他的腰,把他抱了起来。
映山吓了一大跳,正要挣扎,看到是他,脸上闪现出惊喜,两只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迫不及待的去蹭他的肌肤,喃喃叫道:“小翠……你可回来啦……”
顾茗翠狠狠吻了吻他的嘴唇,坏笑道:“师父,你再改不了口,下次就直接让你喊相公了。”
第41章 四一
映山好奇,“相公是什么意思?倒比子野好叫一点。”
顾茗翠把人抱紧了些,促狭道:“夫妻成婚后,妻子便要叫丈夫相公,丈夫唤妻子为娘子。师父,既然你觉得好叫,唤声来听听?”
映山听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后,脸色烧了起来,咬着嘴唇不肯张口。顾茗翠本意也只是逗他,并不强硬逼迫。他把映山抱进房间内,映山见他头发刚洗过,还在往下滴水,便找来布巾为他擦拭。
顾茗翠道:“入夜后咱们回一趟山上好不好?”
“好啊,我也想回去的。不知道小黑怎么样啦,还有我种的菜,那么多天没浇水,可别干死了。嗯,还有你妈妈妹妹,也要带回山上安葬的好,那里清净,没有人打扰。”映山想到要回山上,笑意浓了起来,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又问:“小翠,你这几日到哪里去啦?我看你好像瘦了呢。”
顾茗翠并不愿跟他说自己是坐了几天牢,只抱住他让他跨坐在自己大腿上,亲了亲他的鼻尖,微笑道:“铺子里出了点事,所以去了一趟外地。”
映山紧紧盯着他,摇了摇头,“小翠,你骗我哦。”
顾茗翠神色僵了僵,辩解道:“师父,我并没有……”
“真的忙的话,根本就没有时间画那么多画吧。”映山贴在他的胸口,声音软软的,含着担忧,“不过你回来了就很好,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他握住他的手,又道:“只要有危险的时候记得让我一起面对就好。上次咱们在那蛇窟里面,我抛开你,让你独自逃生,你也是不愿意的。可知如果你遇到危险,却抛开我,我也是不愿意的。”
顾茗翠心中一动,暖意顿生,流淌到四肢百骸中,酥麻酥麻的,仿佛要颤抖起来。他道:“对不起,以后有任何事我都不会再瞒你。”他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仔细跟映山说了一遍,无一遗漏。
映山听完后皱起眉头,眼里又是心疼又是气愤,“那李长亭怎么这么坏?害了你父母妹妹还不够,现在还要继续来害你。我晚上去把他一刀杀了吧。”
顾茗翠道:“师父,不行,这样让他死掉太便宜他了。我偏要让他从高处掉下来,尝尝亲人离世万人唾骂的滋味。”他不欲把太多仇恨显露给映山看,很快转移话题,“前日我收到我廖四叔的信,他说已经在回安宁城的途中,还有十几日便能到了。到时候我跟他说明白我们的事,好不好?”
映山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欢快的点点头。顾茗翠特别喜欢他顺从依赖的样子,况且这些日子也憋的狠了,竟不管此刻还是大白天,便把人抱到床上去。
拉下床帐盖住外面的光亮,顾茗翠去脱他的衣服。映山的肌肤被他的s-hi发扫到,觉得痒,“咯咯”的笑了起来。“小翠,你这样躺着,会把枕头被子都打s-hi的。”
顾茗翠吮了吮他的颈子,哑声道:“叫我什么?”
“子野?”映山突然凑到他耳边,小小声的,软软的叫道:“相公……”
因了这声“相公”,映山这日再没有余力踏出这个房间,连晚饭都是顾茗翠去厨房亲自端来的。两人胡乱吃了,体力实在消耗过度,一起洗了个热水澡后便相拥着沉沉睡去,到第二日天刚亮才醒。
因为白天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山上,两人便懒懒的都不想起床,厮混着虚度光y-in。偏偏没多久卢仲元就在屋外小心翼翼的敲门,说有客来访。
顾茗翠只得爬起来,穿戴好衣物后走了出去。他问:“这么早谁来了?”
卢仲元道:“我不认识,看着像是个侠客,身上还带着长剑。”
“多大年岁?”
“似乎跟少爷差不多大,长的很好看。”
顾茗翠心生好奇,脚步快了许多。走到大堂内,看到果然有一人在那喝茶,老管家正在旁边陪侍。顾茗翠行了礼,温声道:“在下顾茗翠,不知阁下尊姓大名?清晨到此,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