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弦 作者:木子衣【完结】(6)

2019-05-16  作者|标签:木子衣 情有独钟

  但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不愿意离开他,不愿意他离开。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我。

  秋狩之后班师回朝,我继续过上了日常生活。追杀我的人后来也查出来了,是当年的一个王府的余党,杀我也不过为了泄一己之愤。二十年前,父皇兄弟8人,最后死的死伤的伤,被贬的被贬,如今仍然在朝的不过区区一人而已。

  手足相残,皇室不变的定律,幸好我避开了它。

  这次秋狩给我的一个教训就是要好好练武,省的以后走丢了大家再担心。因此我增加了逗留校场的时间,有空就学个两招,时间一长,我发现我在江钧手下落败的速度越来越慢了,开始沾沾自喜。

  但是还没高兴两天,江钧就莫名其妙的对我下了狠手,弄的我一招没出就败了,我恼羞成怒的瞪他,他就只说,“你高兴的太早了。”

  我哑口无言。只能继续好好练习。

  我觉得我弄错了,我怎么可能喜欢这种人呢,这种,特别喜欢打击别人积极x_ing的人呢。

  秋狩的另一个启示就是我对母后开始刮目相看。母后竟然精准的预测了这次秋狩遇袭事件的发生,对于这种预测,我只能说要不然母后看了太多的话本,要不然就是母后手下有一些我不知道的消息来源。我当然倾向于后者,毕竟母后这样的知书达理的教书先生的后代,要说她看了很多的话本,总感觉很搞笑。

  日子就这样有一天没一天的过着,日常生活虽然看起来仍然很平凡无味,但还是比以前好了太多,比我前十六年一直困在深宫大院里好的太多。

  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第5章 (五)

  我用四年的时间跟着江钧走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知道了最繁华的地方,也走过了最贫困的地区。看遍了人生的千姿百态,走完了漫漫的长路。那时,我刚刚20岁,正是最年少轻狂的日子。

  我坐在酒楼的时候,会因为有人评论时事与其口舌相争,会因为一点乱七八糟的事与其他人大打出手。江钧总是不问缘由的帮我,而我总觉得我占着的是正理。我也去过赌场,又碰见过那些打过我的人,我就仗着江钧的势力赢了好大一笔钱,在最后准备满载而归的时候被江钧提溜着领子拎回去了。

  即使过了4年,我的个子还是比他低了一头,他偶尔还喜欢顺手揉揉我的头发,边揉边笑,我有时有点不知所云。

  但我想,我还是喜欢他的,一直喜欢,从他第一次救我的时候开始。

  他穿着红衣,如天神降临。

  即使那时还觉得不能容忍这份感情,但直到现在才发现,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没有理由,没有因果。

  这四年,我将这种喜欢、这份感情一起深埋于心底,不敢透露出来。

  这是一份不为世人容忍的感情,是一份会让我们彼此身败名裂的感情。

  我用这四年的时间,创造了我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我们曾一起去逛灯会,我赢了很多奖品,江钧就跟着我后面大包袱小行李的帮我拎着,后来当然这些东西都全部免费送给小娃娃了;

  我们还曾一起对酒当歌,那是冬日赏梅,我、江钧还有成瀚三个人在郊外的小山上欣赏梅花,喝着小酒,吟着小诗,唱着小曲,好不轻松愉快。

  ……

  我们曾一起纵马踏尽了长安城。

  我们还曾经一起开仓放粮。那是一年前夏季的水灾,让很多百姓流离失所,驻足在京城城外。江钧带我去看的时候,我觉得分外心痛,回宫后连夜与父皇商讨下旨,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我直接杀到户部拿了钥匙,开了粮仓,让成瀚带着医堂的人来分发。江钧就让他的士兵混在其中一起帮忙。父皇知道后非常震惊,他那时候看我的眼神冷漠夹着疏离,还有责怪,看着我的心很冷,凉冰冰的。我最终没有受到处罚,因为在朝野上秦相和将军府力挺了我,后宫里母后使劲为我求情。

  如果是以前的我想我不会这么做,至少不会违背父皇的旨意这么做。但我遇到了江钧。

  那时候的我们相视一笑,我想很多的话语都蕴含在这份笑容中了。

  我觉得我比以前张扬的太多,也记得时常挂着笑容在嘴边。当时,在我觉得生活是如此一成不变的时候,我自己走出了宫门,认识了江钧,让他走进了我的生活,从此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因为这个人,我变成了现在的我,他如一道阳光,暖暖的照进了我的心里。

  但这不是父皇想要的。从那次的开仓放粮事情之后,我似乎认清了真正的帝王。

  冷漠,强硬,利益至上。

  让我的心发寒。

  而我现在手上拿着的奏折,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四年的时间,父皇让我渐渐地接近朝政,让我和那些大臣一起参政议政,虽然我仍然知道我不适合当皇帝,也仍然在培养着三弟,但他终究还是太小,我还是不忍心让他如此年幼的就卷进朝廷这趟泥水中。

  我暂时还需要挑起我应该承担的重任。

  而这份重任的背后,却是冤枉、杀戮。

  我不愿意。

  我不接受。

  我试图出宫去改变这一切,但我还未至宫门,就被暗卫拦了下来。

  父皇竟是这样防我。

  所以我现在跪在皇帝的寝宫门口,我想让父皇改变主意。

  这是一宗反叛案。

  牵涉到了将军府,相府,朝廷上的两大势力。

  父皇下了旨,命令士兵围住相府、将军府,不许任何人逃出来。

  但其实根本不存在反叛,这只是父皇收权的一种方式。这么多年来,世人只知道贤相秦相,保卫百姓的将军府,几乎忘了有皇帝的存在。这样一手遮天的事实,父皇怎么会忍呢。这整个事件其实从一年前的开仓放粮的朝廷纷争就可以看出端倪,但我却没有注意。

  是我的失策,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晚秋的风吹在身上生冷生冷的,但我却不愿意退步。

  我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不在今晚解决,明天拖到朝堂上,只会更加被动。

  我跪到了东方既白,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是父皇身边的暗卫。

  “殿下,事已成定局,您别跪了。”

  “你们干了什么。”我的语气很冷,很可怕。

  我终是低估了父皇的残忍,残忍到为了权力直接剥夺了别人的x_ing命。那个以累累白骨为垫脚石登上皇位的人,又怎么会理会这一两条x_ing命呢。

  “秦相和江将军已服毒自尽,秦家的人不日便会撤离京城,江公子今日就会带领军队去边疆迎战突厥。”

  这个人……这个人,作为帝王,怕是早已丧失了人x_ing!

  他杀了别人的父亲,却保全了他们的荣誉,让他们的后代承担起了保卫边疆的职责。

  令人发指。

  “殿下……您哭了……”那个暗卫怔怔的看着我。

  我哭了吗?抬手摸了摸脸,满手都是眼泪。我用衣袖拭去,却发现泪水沾满了衣袖,怎么也擦不干。

  我想嚎啕大哭,但我没有立场。我的父亲,亲手杀了我友人的父亲,亲手杀了……我喜欢的人的父亲。我有什么资格哭呢。我为谁而哭呢。从此以后,我失去了这些我最想珍视的人,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只能送他们最后一程。

  腿跪了这么久早就发麻了,甚至连站起来都困难。我只得喊了一直随侍在身边的小太监扶我,步履蹒跚的向大殿走去。路途是那么远,走的是那么艰难。

  但我必须过去。

  走了很久,膝盖处像针一扎一扎的一直在痛,我以为我走不到了,却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大殿。还看到了,江钧。

  他穿的盔甲,厚重的穿在身上,后面却是一个鲜红色的斗篷,看在我眼里是如此刺眼。他面色如常,却没有笑意。眼神是冰冷冰冷的,向我这边看的时候,我只感觉到凛冽的寒风刮过,冰冷刺骨。

  我几乎站不住,要跪倒在地上。

  他就在那冷眼看着,丝毫不为所动。

  我忍住痛,向他那迈了几步,小心翼翼的喊了声,“江钧。”

  他没说话。

  我咬咬唇,又道,“对不起。”我想说我尽力了,我想救你父亲;但我又觉得我没尽力,我没有改变任何结局。

  我觉得很可恨,在父皇这强大的权威前,我什么都做不了。

  “殿下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臣的事。”他摇头,语气疏远冷漠。

  “你以前从来不叫我殿下的。”我苦笑,“你在恨我是不是,恨我什么都没做。”

  “殿下言重了。”

  我很恼火,所以我又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看着他的眼睛,如秋狩那时的做法一样,只不过这时看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我哑着嗓子,问他说,“你竟这么绝情绝义?”

  “绝情绝义的不是我。”他同样看着我的眼睛答,“殿下,请自重。”

  是,这个人,我和这个人,从现在起,也许只能渐行渐远了。

  我松开了他的领子,没有了支撑,腿站不住,就顺势跪倒在地上。他说的没错,是我无能,我作为太子无能,但凡我有一点上进心,培养一点自己的势力,将军府和相府,就不会落到今天的局面。

  “殿下,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穿这件红色的斗篷吗?”他从高处俯视着我,“因为,红色,是鲜血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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