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秋风说,“睡不着,散步而来。”
桃花泪点点头,没问他为什么睡不着,也不再叫他坐下。顿了一息忽然问道,“还听吗?”
大概是气氛尴尬,才有此一问。
与他地位同等的铃乐波殿中虽然常年响着曲调,可四权齐聚都不能使她亲自上阵,桃花泪本该也是如此。
扇秋风本要拒绝,却转口答道,“想。”
“想听什么?”桃花泪调侃,“能独享花权演奏,你确实运气好。”
扇秋风心思转过,轻轻念起了他记忆中的词句:“风卷桃花随水流,一波风平点红泪。”
桃花泪讶异地一哂,“你何时听过我弹这曲?”
“我刚入门的时候。”
桃花泪细细思索,笑着答:“好吧。”
扇秋风微微笑。看桃花泪随即翻掌挑抹,琵琶声无限温柔喟叹,情挑弦中。指下不自觉随着他打起节拍。明明无风,却花雨大作,将这原本愁怨的丝音变调成了欢愉。月色朗朗中是桃色瑰丽,也是花香难忘。
扇秋风这次才听到完整一曲,任由神志沉沦,流连不返,就让满心满眼都是桃花泪又怎样。
“很好听。”他说。
桃花泪笑,“我出手当然好听。”不仅如此,他抬脸勾唇的样子也很动人。
扇秋风很怕,怕这时不抓住以后就永远不再有这种机会。更对桃花泪这种不痛不痒的反应感到害怕,好像他扇秋风从来就无关紧要。
扇秋风弯腰吻住他的笑唇,小心地占有着。
桃花泪掌下乐弦一震,向后退了几寸。他就着这分隔出来的几寸,看扇秋风是什么表情。
“反悔了?”他与扇秋风相互凝视,对他的举动似乎意料之中。
“反悔了。”扇秋风说。“你说得对,我喜欢你。并不止敬仰而已。”
桃花泪声色娇柔,“那你很幸运。我也同样。”
说罢又主动相迎,与扇秋风一同醉在甜吻中。
爱慕桃花泪的人这么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爱上扇秋风,但这个机会仅此一次。
扇秋风说,“现在的我还不够配你,我不想扇秋风成为你的阻碍。”
桃花泪说,“不会的。既然相爱了,就没有地位高低之说。”
扇秋风说,“我怎能总在你之下,就算和你同等地位,我也不敢信你会喜欢我。”
桃花泪说,“你亲了我,这样还不信吗?”
“我以为更像是梦。”扇秋风答说,因为爱所以他觉得自己卑贱,若不能比桃花泪更具权势,他就不自信能把握住桃花泪。甚至不敢曾经拥有,可扇秋风也是不甘心的,他说,“现在的我还不够配你,可我又怕你日久移情。”
桃花泪眨眨眼,“只要别再出现一个你。”
“那你答应我。”
“什么?”
“等我成为神授,我要改变玄桥的规则,你要等我向你求爱,我们再做眷侣。”
这一句承诺中的野望有些大,桃花泪笑着摇摇头,“为什么。现在就能在一起。”
“因为得到就要完全拥有,要不容人置喙阻挠。百般曲折的爱,是俗世的戏码。”扇秋风认真地说。
“没关系。你在身边陪我就好了。”桃花泪也是认真说,“只是比从前更亲密一点而已。”
“我愿服侍你,却不愿总是仰赖你。”
桃花泪对他的执着没有办法,只能答应说:“好。”
“记住你的话,不要我答应了你,你反而食言。”
“你要上位,我会助你。但你的未来,永远有我的位置。”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观赏愉快~
第4章 四
扇秋风不是空谈。原本他的身份就比较尴尬,因为上任的四君中乐苍玄都有实权,带个弟子在身边耳濡目染,时机一到就将职权承递,非常自然。只有桃花泪不掌事务,他给了扇秋风地位,却没有职务可以给他。致使扇秋风一段时间有名无实。
不过随着御宇妙华登基神授,桃花泪的地位水涨船高,扇秋风也同样沾光。其余三君不敢晾了花权面子,纷纷交出部分权力供扇秋风驱使,不得不四人均衡。
四人均衡下只有三方势力,苍权握有两人,花权背靠神授,一时之间原本资历最老的铃乐波反而最劣势。
铃乐波眼看局势如此,干脆放开了向桃花泪看齐,每日带着新收的随侍弟子和花权相约灼华亭。
桃花泪自从与扇秋风定情,每一天都更美艳一分。看得铃乐波十分羡慕。
铃乐波问道,“花权,你为什么比我还美?”
桃花泪说,“生来决定的。”
铃乐波又说,“好吧。无奈。”
这时她身边的弟子说道,“乐权你也很美了。”他说得声音不大,显然有些害羞,却是神情真诚。铃乐波哈哈笑了两声。“你平时不常多话,一开口便是这么甜。倒让我觉得这句夸赞很珍贵。”
那人害羞地笑着,抿紧了唇不再多话。
桃花泪说:“他看着更比月离人可爱。”
铃乐波轻叹一声,“不然呢。你也知现今不再是我当道,如月离人恐怕使唤不起,不就得收个乖巧些的。”
“看你很豁达的模样,不再像从前喜欢和苍争。”
“只能说我本来就胸无大志。争权确实很累,到头只争一个神授的位置而已,可我现在也很自在。反正我们是朋友,苍得权了又怎样,如支持当今神授一样,我也会支持他。”
桃花泪听得点头,面上很赞同。
但他真正的心早就偏给了另一人。“那如果不是苍得权呢。你知道浮海风浪不大,但前进也有阻碍。”
铃乐波一声笑,“那我不是在和你拉人情吗?即使出了什么变故,神授羽化前你尚能保我。”
这两人一人一句,说得都是最赤诚的话。如果被有心人听走必定会引起风波。但那随侍弟子一直都是温和笑着,听过且过。
他名凝玉烟,个x_ing温柔腼腆,比不上月离人善于讨好,但有别样的诚挚贴心。短短数月,铃乐波就对他很偏爱,心中月离人的地位大不如前。
月离人不是不知道铃乐波一直喜新厌旧,但轮到自己便很难开怀。看凝玉烟也万般不爽。
两人背地都觉月离人爱慕虚荣,但他只是心思稍重,不算过分。对铃乐波也有感情。每月必然会有三天待在乐波殿中随侍乐权。但每去必会为难凝玉烟。
他仗着侍奉铃乐波数年的情分,入殿从不请安,大摇大摆便走到铃乐波身边,才低声说,“乐权,我来了。”
铃乐波欣慰他还有良心,也是好颜相待。
那头凝玉烟向他问好却是一声也懒得应,只转脸装作善意,“这边有我。你有清闲不容易,就去做自己的事吧。”
凝玉烟轻声应下,“谢谢月君。”
月离人看他从殿中消失方感觉愉快起来,他一直觉得铃乐波从不出言阻止是因为铃乐波心中还有自己。他不知道在他之前铃乐波换过多少随侍,但他觉得唯一被铃乐波提拔为君的自己一定是特别的。
这样想着,他手下端茶送水的动作更是小心仔细,像过往一样问道:“乐权尝尝我今天的茶是否合意。”
铃乐波接过,低头抿了一口,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你大概长久不给人泡茶了,这杯不如玉烟。”
月离人立刻被撩起了怒火,却生生忍下,又作纠缠问,“乐权心中的我已然不如凝玉烟了吗?”他语带一丝轻柔笑意,听着像是玩笑而已。
乐权却答非所问,“你已经是君,倒没必要常来,我知你还记着我呢。”
“况且我不同往日,苍权与我是朋友,你为他做事也是一样。”铃乐波说得真心,她既提携月离人就是真的在为他考虑,本意想月离人早日投奔苍,日后就能多得一分信任关注,是为了他好。
但此情此景,这话在月离人耳中完全变了味。月离人在她身后笑,面冷声不冷,“乐权,我不是这么背恩的人。”
铃乐波仿佛敷衍,“我知道。你有心,就去多为自己考虑。多关照你的师弟就是在帮我了。”
这个师弟月离人理解做是凝玉烟。
“你要已有自己想用的人,那不必在意我的话。”
前句像讽刺,后句像讥笑,直戳月离人的怒。月离人气到这种程度,就是开始心凉,面色反而冷静。应声说是。随后铃乐波虽然不再说什么,他却越来越呆不下去。不过三刻就托辞说要走了。
铃乐波轻轻嗯一声。
月离人出门时面色冷郁,只一个皮笑r_ou_不笑。任谁都看得出他情绪不好,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偏偏凝玉烟心热,这时还迎上去关切问候,“月君这就走了?”
月离人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一遍,笑说,“对。你回去伺候吧。”此刻起,他对凝玉烟的厌恶直攀顶点。
这以后,月离人再往乐波殿,就只剩一场形式。恭敬地请安,说不上几句闲话,又恭敬地告退。就这样越来越冷淡地保持着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