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炽 48 (美强生子)
第四十八章
等待,总是充满忐忑的。
接下来的几日,公良飞郇过的有些恍惚。
对於这份突如其来的幸福和爱情,公良飞郇不知该如何去好好呵护它,总怕自己做的不够。
而事实上,现在腿伤未愈,也实在做不了什麽。
薛承远倒是显得坦然很多。既然将爱说出了口,那就一切尘埃落定,无论将要到来的是什麽,薛承远相信自己都能够泰然处之。
只是真到了为公良飞郇拆开绷带,重新让他站立行走的这一天,薛承远才意识到,他们将要面临的考验,远比预想之中的更残忍更现实。
屋子里站著好几个人,都这麽静静屏息等待著结果。
腿上的绷带已经拿去了,公良飞郇双腿消瘦了几圈,曾被斩断的关节也依旧红肿。虽然用了许多薛承远配制的良药,大大提升了恢复的周期,但这双腿是否还能像昔日一般行走,也只有试过才知道。
薛承远看著红肿骨节上那一圈细细的紫色线条,神色不易察觉的轻轻一怔。
这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脱公良飞郇的眼睛。
“怎麽了?”他问道。
“来,起来走走。”
薛承远摇了摇头,伸出了双手,清澈的眸子望著他。
一身雪白长袍的公良飞郇大病将愈,又因祸得福能有心爱的人陪伴,英朗的轮廓相比以往更添了几分动人。
公良飞郇修长有力的十指,紧紧扣住了薛承远的双手。
“飞郇慢点……”
“将军,小心。”
隋行谦和丛明成见状也都走到了公良飞郇的两旁,扶他站起来。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公良飞郇受伤迄今而止最艰难的尝试,也是最有意义的转折。
只要过了这一关,康复便指日可待了。
公良飞郇紧咬著牙,尝试著不让别人洞悉到自己的痛苦,可无奈双脚关节传来针刺般的生生剧痛还是让公良飞郇倒吸了口冷气。
就在这一刻,公良飞郇本能的反应到:这根本不是他一直以来所预期的一幕──经过这麽久的医治,他的双腿仍然支撑不住!
“飞郇!”
薛承远见才刚刚一施力,公良飞郇的双腿就在颤抖,脸色也骤变苍白,连忙紧抱住了他。
“……”
隋行谦和丛明成见状也是心急如焚,这或许意味著……
公良飞郇按捺住心中铺天盖地袭来的巨大恐惧,强忍镇定的侧过头,轻声对著薛承远道:“我……再试试。”
其实当看到愈合伤口上存在著那一条细长紫线,薛承远心中早已有了大概,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切竟会真的。
越是公良飞郇表现出这种坚持,越让薛承远心疼。
听他这般轻声的恳求,也不知他能否承受这现实所带来的伤害,薛承远扶著他的臂膀,不再言语。
公良飞郇知道薛承远不大赞同他再尝试,可他真的不死心!
我说过,我爱你,所以我一定要为你而站起来。这不是我公良飞郇应有的命运!
一步向前迈去,整个身子便随之倾倒。
从昔日健步如飞的武将,到今日举步维艰的废人。
这从天入地的巨大落差,将公良飞郇原本满怀期待忐忑不安的心撕了个粉碎。
“不──”
屋内一片冰冷的寂静之後,传来了公良飞郇几近绝望的吼声。
怎麽会是这样?!承远……不……不!!!
薛承远的医术天下之间已少有名医能够敌过,若是他都医治不好自己的这两条腿,是不是就……
“飞郇,你还没有痊愈,不能这麽激动!”
薛承远对隋行谦和丛明成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将公良飞郇抬回了床榻上。
“行谦,你们都先出去。”
隋行谦心中焦急,但也清楚自己在这儿实在也帮不上什麽,公良飞郇一世自负骄傲,恐怕不想让别人见证自己这副模样。
“好,有什麽需要,立即叫人传唤我们。”
丛明成对这种绝望也几近感同身受,自从公良飞郇病重以来,他和丛明廉纵然有满心的忠诚和关怀,也都无济於事,这身体的康复偏偏只能依靠公良飞郇自己。
待他们都走了出去,薛承远轻握住公良飞郇的手,探过身子,怀抱住了他。
这颤抖的身躯是这麽消瘦,消瘦的让薛承远心痛。
千言万语哽咽在喉中,公良飞郇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反扣住薛承远的手臂,和他紧紧相依。
我不能失去你……我还有一辈子想和你好好的在一起,知道麽,承远……
“飞郇,不要气馁,再给我些时日。”
薛承远轻抚著他的长发,温雅的语调里寻觅不到惊惶和绝望。
听公良飞郇没有回话,薛承远清楚他已经被这反反复复的期望伤的遍体鳞伤,不敢再轻易的付诸相信。
“这药方中或许独缺了一味与那毒症相克的部分,让我再仔细找找。”
两心相连,彼此的痛苦和喜悦便有了传递和感应。薛承远用真心的情感缓缓倾注进的希望和意念,成为了公良飞郇此刻唯一的依靠。
“好”公良飞郇深深的叹了口气,回握住了薛承远的手。
薛承远搭上他的肩头,静看著他的样子,试探道:“你不会背著我,再……”
事到如今,薛承远还是有几分担忧公良飞郇无法承受这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而去寻短见。
“放心,我公良飞郇不是懦夫,更何况……”公良飞郇拼凑著内心残存的最後力量,抚摸薛承远的脸侧,沈声说道:“更何况,我有了你。”
月华如炽 49 (美强生子)
第四十九章
虽然能够强装镇定,安慰过了公良飞郇,但究竟心中有多担忧只有薛承远自己清楚。
如今并不是独缺了一味药那麽简单的事,而那肌肤中印出的紫色线条原本……就是毒。
当日在暗器上下毒的人,看来早就做过了周全的打算。无论怎麽治,都不能治到根本,一旦用药就会中和出一种新的毒素,反复来去只会最终要了病人的性命。
薛承远深感时间紧迫,如果还期望公良飞郇的断骨能够彻底愈合,必须尽快为他解毒。
而这一次,他必须去见见那下毒之人了──他的皇叔。
下定决心前去玉涛山,念在公良飞郇的身体和精神,都需要悉心的照料,薛承远主动去找了隋行谦。
“什麽?你要去玉涛山?”
隋行谦面色一惊,万万没有想到薛承远会这麽说。
“是,为了飞郇的病,我必须去寻找根治那毒素的解药。”薛承远如实回道。
“可是,承远,你怎麽去?”
隋行谦想到近来南峡腹地的战火虽说不上激烈,但也仍未平息。两日前,还有几名潜去的探子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玉涛山的通天谷之中。
山底沿线一带,多有关卡。这沅西迄今未能完全收复,就在於玉涛山的敌军狡诈多变,利用复杂的地势和气候变化造出太多的障碍。
“你问过飞郇麽?”
近来薛承远和公良飞郇之间似乎起了说不出变化,隋行谦也算是有所察觉。因此他猜测公良飞郇绝对不会同意薛承远这样的决定。
公良飞郇当日就是在玉涛山断了一双腿,他不会眼睁睁的看著薛承远再身赴险境。更何况,沅西人现在已是杀红了眼,真逮著个昔日世子,随意找个泄愤的理由都能取了薛承远的性命。
“没有。”
“既然没有,你不能去”隋行谦沈声说道:“否则,我无法给皇上和飞郇一个交代。”
“我必须去,飞郇的腿伤一刻也拖不得了。”薛承远缓缓踱了一步,说的斩钉截铁。
真是一个比一个执拗!隋行谦即担忧又愤怒,他这个老好人前前後後真是谁都说服不了!
“如果一定要去,我派一队精兵跟随你去。”
“不用,我必须一个人去。”薛承远摆了摆手。
隋行谦这下真的是火了,怒道:“你知道一进南峡关後,会有多麽凶险吗?承远,你不要命了?!”
薛承远和隋行谦相交这麽久,还第一次看他如此暴怒,可见近来他身上所受的压力也著实不容小觑。
薛承远淡淡笑了笑,道:“怎麽会不知道,我自小就在这里长大。”
是啊。这是他的故里,有著他童年青年时最完整的记忆。
记得十岁时,他对医术突然有了浓厚的兴趣,父王将他带到了玉涛山的灵虚观内去潜心修身,在那里他拜了皇叔为师,也第一次接触到了读之不尽的医书藏本。
“今时不同往日,承远。”隋行谦苦劝道。
“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薛承远推开了木窗,深深吸了口月下清冷的空气。
时光变迁,我……也不再是那个濮阳承远了。
“那濮阳历渊将国灭的满心仇恨都强加在了天云军队上,飞郇就是最好的例子。两军交战,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歹毒的手段,你能保证……”
薛承远望著窗外的月光,道:“不能保证,我还能活著回来。”
隋行谦指著薛承远的背影,喝了声:“这不是去送死吗?!”
“但若是不尝试,死的就是公良飞郇。”薛承远沈默了片刻,终於回道。
“承远!”隋行谦走到他身後,道:“在这不能停息的征战之中,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隋行谦真的无法接受再失去一个朋友。”
时隔多年,当年的恩怨旧恨让薛承远决意永远和沅西皇室脱离关系,不再往来。
若不是此番为了救治公良飞郇的伤,怕是他这一辈子也不再想见到这位皇叔。
“行谦,你知道我父王当年是怎麽死的麽?”
薛承远冷声问道,脑中纷杂的记忆渐渐倾涌而出。
这件事,隋行谦虽有听闻,但在薛承远面前确实不好开口去评论什麽。
薛承远轻呵了一口气,道:“我的父王是被毒死的。”
“承远,以前的事,别多想了……”隋行谦走到他身旁,轻声安慰道。
明月的光亮撒照在薛承远的脸庞上,那清秀的轮廓中透出一副漂泊多年所铸炼出的坚毅与隐忍。
“而在这人世间……只有我的叔父才有这种毒药。”
薛承远恍然一笑,虽是说的云淡风轻,却难掩心底的伤痕。
“这……”
隋行谦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
“权利会让人迷失本性,同室操戈兄弟相残,这就是皇室之中永不停息的戏码,谁都逃脱不掉。”
薛承远自嘲的笑笑,继而道:“离开邡宁的那一日起,我没有想过这一生还要再去见他。直到今日,我终於有了这样一个理由。”
薛承远转过身,眼中难掩湿漉,隋行谦也正不解的望著他,等待著回答。
“我不能辜负飞郇的期望,更不能看著他生命的火光就此熄灭。”
月华如炽 50 (美强生子)
第五十章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醒来了。
公良飞郇揉了揉酸涩的双眼,侧过身子,伸手撩开锦帐。
窗外一片漆黑,天还没亮。
伤口的疼痛和心里的烦闷交杂在一起,这两日公良飞郇真觉得胸口喘不过气来。
但最让他辗转难安的是,他已经两日没有见到薛承远了。
他人呢?为什麽那一夜之後就再没有过来?他究竟去哪了……?
以往每日清晨,薛承远都会按时提著药箱过来,看见他的面孔就某种意义上就等於看到了晨曦。
东方的晨曦又将要吐露了,今日……能看到他麽?
就这样,在寂静中,公良飞郇终於捱到了清晨。
突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是谁?!”公良飞郇猛的掀开了锦帐,急切的想看个究竟。
“将军,是奴才,奴才来为您洗漱了。”
端著水盆的小厮走了进来,清亮的嗓音很是好听。
公良飞郇叹了口气,重新靠回了枕榻上。依旧不是他。
“薛大人呢?”
隔著锦帐,公良飞郇沈沈的问道。
那小厮迟疑了一下,答道:“薛大人去买药材,大概今日就会回来了。”
买药材?!
第一日是这个答案,他信了,因为自己病情的变化或许真的需要什麽奇药。
第二日是这个答案,他将信将疑。
第三日,还是这个答案,你们这些人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将军?!
“薛承远究竟去哪了?!”公良飞郇的声音突然冷的悚人,喝道:“说!”
“将军,您别动气”那小厮拿著丝帕奔走到了床榻边,生怕公良飞郇伤了自己身子。
公良飞郇也确实没什麽力气,这两日总觉得昏昏沈沈,身上忽冷忽热,可越是这样,就越是想念薛承远。
那人的一缕温润的气息似乎还留存在锦帐中,见不到他,就是觉得不够踏实。
“奴才真的不知道,薛大人这几日似乎都没在府上。”
“去问隋行谦。”
“问过了,就是隋大人让奴才告诉您薛大人去买药材了。”
真是岂有此理!当他公良飞郇死了吗?!
“去传隋行谦!让他即刻就过来。”
公良飞郇怒声吩咐道,根本没有转还的余地。
“这……”小厮看了看天色,这也太早了吧。
公良飞郇撑坐起身子,指著那根本动弹不得的双腿,“让你去就去,难道你让我去吗?!”
“好、好、奴才这就去,将军你千万别发火”小厮连忙点头道,起身就奔了出去。
这两日公良飞郇吃不下也睡不沈,真是因为动了怒气而伤了身子,他们可谁都担待不起。
不过一会儿,隋行谦便匆忙跟著那小厮来了。
“薛承远去哪了?”
公良飞郇对著他,劈头就问道。
“飞郇……”
隋行谦皱皱眉,伸手想向他解释。
“我问你,薛承远去哪了?!”公良飞郇一拳轰到床榻上,怒声呵斥道。
看来今日是瞒不过去了。隋行谦万万没有想到,公良飞郇竟会如此紧张薛承远的去向。此情此景倒是和那一日薛承远的心情很吻合。
看来他们之间,或许真的发生了什麽……
“你别怒,我实话跟你讲”隋行谦撩起袍摆,在床榻前坐了下来,说道:“薛承远去玉涛山了。”
“什麽──?”
这是公良飞郇最怕听到的答案,却还是不遂人愿的发生了。
隋行谦默默的点了点头,随之深深叹气。
“什麽时候的事?”公良飞郇拽过他的臂膀,狠声问道。
“就在为你拆开绷带的那日夜里。”
“为什麽不拦住他?!”
仅仅是声音,公良飞郇愤怒的戾气就几乎将隋行谦撕扯为几半。
“你就这麽由著他去了?你知道他身无武艺,会有多危险吗?!!!”
公良飞郇回想起当日自己被斩断双腿的一幕,这种恐惧让人不寒而栗。
“将军!”
公良飞郇的身子实在是支撑不住情绪上如此波动,胸肺之间像炸开一样的疼痛。
“咳咳──”
“飞郇!你听我说!我……我不是没有劝承远,但他心意坚决,不要任何人尾随他同去。”
隋行谦扶住公良飞郇,苦苦解释道。
公良飞郇已经被这全身上下的疼痛淹没了,最要紧的是──他心痛!
眼看著薛承远为自己身临险境,而自己却像个废人一样躺在这床榻上,对一切可能的危险都无能为力。
“他说缺药为你解毒,他想救你,我劝不住,只能让他走。”
隋行谦说的哽咽,公良飞郇听的流泪。
“南峡腹地还有多少人马?”公良飞郇缓了缓,按捺住心绪。
“若是不扰民征兵,还有十多万,但此时不是应战的良机。”
近来气候变化十分频繁,若是没有取胜的十足把握,隋行谦不想仓促开战,这也是公良飞郇之前的用意。
只是眼下薛承远的安危,却变成了他心中的大事。
“可他这麽去了,万一……”
公良飞郇不敢去想万一。
他是他现在唯一的寄托,唯一的爱。如果他有什麽事,自己做鬼都不会安心。
“承远走时说,给他六日时间。”
“六日?”公良飞郇目光沈痛,问的恍然。
“六日,已经三日了,不如再等等?”隋行谦扶著公良飞郇靠回枕榻上。
公良飞郇捂著胸口,提了口气上来,虚弱的道:“派人严守每个临近玉涛山的关卡,一旦发现他,就护送他回来。”
“好,我这就去部署。”
即便守住全部关卡,也还是保护不住你。既然你孤身一人,就不会走大道而去。
可我却只能为你做这些了……
承远,为什麽?如果我还剩下了最後的日子,也只是想和你一起度过,知道麽……
想著想著,公良飞郇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月华如炽 51 (美强生子)
第五十一章
怪石嶙峋的玉涛山起伏跌宕,最富盛名的则是山顶那纤尘不染的玉涛湖,一泓清澈的湛蓝湖水环抱於群山间。
薄薄的阳光之下,湿润朦胧的雾气弥漫之处,山涧里幽静而迷离。
穿著粗布衣裳的薛承远,头戴斗笠,背负药筐,正是一副采药人的模样,在最险峻的山峰栈道上沿著岩壁攀走。
既然是一个人孤身而入这玉涛山,便不可走那阳关大道,或者是任何有关卡守卫的地方。
曾在这玉涛山的灵虚观中住过不少日子,加上那时常常来这山峦里寻找稀有的药材。薛承远对这里的地质情形和道路都还算熟悉,因此这次决定孤注一掷从山後方攀上那采药的栈道,一路前去濮阳历渊所在的灵虚观。
这两日风餐露宿很是辛苦,栈道因为战火年久失修更是险境迭出,只是薛承远心中惦记著公良飞郇的伤势,也就自然对这一切障碍和艰险都视若无物。
凌晨攀上了这若汤峰,已经有五个多时辰了,薛承远望著前面弯弯折折的栈道,心中在盘算著还有多久才能接近灵虚观的後方。
越接近灵虚观,就能发觉越来越多的士兵驻扎的营帐。这些人的服饰早已更换了沅西兵士固有的棕红色,装束也略显简单和怪异,只是从那营帐外扎著的大旗,能够明显的辨认出这一定都是濮阳历渊手下的人马。
薛承远定了定神,继续在吱呀作响的栈道上小心翼翼的前行,只要通过这一段路途,就能顺利到达灵虚观的後方了。
可谁知就在一处转弯之地,脚下突然一滑,轰隆隆的碎石瞬时跌落,山谷之间瞬时扬起尘土。
“是谁?!”营帐里冲出了几个士兵,指著山上大喊道。
薛承远心中一惊,没有停步,继续向前走去。
“谁?!”
本想这山峦之中迷雾重重,惊起落石的也可以是飞鸟走兽。这些士兵未必就会草木皆兵大动干戈,可事实却出乎了薛承远的意料。
“你是谁?”
终於绕过了这一处极为艰险的弯道,薛承远的面前突然传来了一个带著厚重沅西口音的声音。
薛承远抬头打量他。
这所来之人很是魁梧,面色黝黑,穿著一身破旧的戎装,只是精神看起来也有些萎靡。
“在下是这玉桦镇上的采药人,今日……”
“采药人?”那人盯著薛承远看,似乎不大相信。
“确实,以往在这若汤峰上采到过极好灵芝”薛承远说著便卸下了身上的药筐,给他示意。
那人摆了摆手,说道:“这山峰已经封锁了将近两年,你既然是这玉桦镇上的人,怎麽会不清楚这禁令?”
“这……”薛承远一笑,道:“知道,自然是知道,只是镇上有人重病,需要这灵芝救命,所以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呵呵……你认为可能麽?”那人狠笑,咂了咂唇,说道:“按照王爷的指令,违背这禁令的人都要处死。”
说著那人“噌”的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大刀,明晃晃的闪在了薛承远的面前。
遇到这麽一只拦路虎,应当怎麽办?很显然,讲理是讲不通的。既然如此,薛承远也只有另想办法了。
“濮阳历渊?”薛承远问的随意而淡然。
那人一愣,脸上变得很僵硬,沅西境内敢这样称呼他们王爷的人,屈指可数。
“大胆!你是什麽人,竟敢如此冒犯我们王爷!”男子大刀一横,恨声问道。
薛承远将那药筐一甩,重新背到了身上,弹了弹肩上的落灰,道:“自然是旧识,他曾传於医术给在下。”
旧识?王爷向来不传医术给外人,又怎会有这样一个弟子?是真是假?
那人正在左思右想,薛承远已经先前一步绕过了他,端直向栈道的尽头走去。
“你……站住!”
薛承远停步,微微一侧头,却没有看他,只是道:“在下今日有些医术之事恰好想向王爷请教,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看这人衣著粗朴,身形瘦弱,相貌却是难寻的清雅秀美,别有一番说不出的风韵,似乎……真有些像谁。听他说的如此诚恳,男子也不觉之中动了恻隐之心。
只要王爷真的认识他,放他一条生路未必不可。但如果他是天云军队派来的奸细,那就该……
“你真的认识我们王爷?”那男子冷声询问道,沿著栈道的边缘走向薛承远身前。
“怎麽?你不信?”
“我们王爷向来不传医术给皇族之外的人,你说他传於医术给你,那你是……”
男子逼近薛承远,低低的试探道。
薛承远微微一笑闭口不答。既然这个人并不认得他,此时暴露身份会有什麽下场还很难讲。
“实话告诉你,若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答复,今日你只能做这刀下之鬼。”
“你想要什麽答复?”薛承远挑眉睨了他一眼。
湿润的云雾缥缈来去,恰恰在两人之间酝酿起了一种玄妙的气氛。
“这样吧,如果我问你这个问题,你能答的出,我就会放你过去。”
“请问。”
“既然你说王爷传於医术给你,那……王爷的另一名字叫什麽?”
薛承远听後点了点头。看来这面前之人并不粗蛮鲁莽,这个问题倒是问的极为巧妙,能够区分出皇族与寻常子弟之间的区别。
“濮阳裳媛”薛承远淡淡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