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边,艳骨变化出琴,交到流景手上:“你可还记得?”
记得,八十多年前,他与景钰在潭边,灯笼亮起,流萤飞舞,合奏望意舒!
又是萤光飞舞的夜!流景与他将那一夜重演!
周围流萤受他感召,从天际越过山间而来,从地下蛰伏而出!
琴音随着水声流逝,犹如那一夜,他衣角翩飞的样子!
艳骨转着脚尖,身子飞旋:“艳骨艳骨,红衣美目,灯上一舞,流萤四处
艳骨艳骨,妖魅骄负,长发逶地,凤尾盘住
艳骨艳骨,红林尽处,我来击筑,你来起舞
艳骨艳骨,得比一顾,风华停住,心无旁骛。”
流景终于知道忍冬那时心情,泪落琴弦,却又被指尖拨开!
舞姿慢下来后,艳骨的身影在萤光下显得淡薄!
琴音停止,流萤成群,聚集在艳骨周围!
他站在那,目光低下,看着流景笑:“时间刚好。”
流景低下头,扶着琴的手指收紧:“这怎么能够?”
“流景,它刚好,错的是我们,你太晚明白,我太晚放下。”
“艳骨。”
艳骨如释重负的笑:“我们你瞒我瞒这么多年,我累了,这些年,我患得患失,到了最后,都不清楚自己要不要再相信你。”
错了便是错了,流景如何反驳?
“我以前总固执的跟你要一个答案,用尽手段,直到现在才发现,我要的,它早已回答。”
当年,流景问他,可知一旦应承,就无退路,他回答,路,不过是爱与不爱。
后来艳骨明白,因何神仙不能有七情六欲,是因为执念太长,长过遗忘!
“是我用错了方法,每次想要好好保护你,都将你伤的最深。”
其实他们真的没有太多时间,艳骨的身影已经开始淡薄!“你囚我三世,我便断你姻缘,说来,我们也没欠着。”
“是没欠着了。”可他现在想欠着:“所以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艳骨看着他笑:“你要陪我死吗?...可我要你好好活着,我不许你忘了,想着我好好活着。”
“不...艳骨...”流景摇头,难以接受。
“你说过你会完成我的心愿,流景,别再让我失望。”
“你要囚禁我?”用你的心愿,用他的承诺
“你若不是满怀愧疚活着,我怎能走的心安?流景,别怪我狠,我只是还你。”
原来还是不肯原谅,流景嘲讽的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艳骨心中思绪翻滚,疼痛席卷:“流景,我想抱抱你。”艳骨走过来,将他抱住。
疼痛席卷,艳骨颤抖的抚摸他的发:“就这一次,让我知道你真的不会再骗我。”
流景闭上眼,晶莹落下:“好。”
天命将至,他身上的神力已慢慢消失:“流景,你会怕吗?”
我亦同样抱住他:“会。”
“那要如何才不怕?”艳骨低声问他。
“让我抱着你,一直一直。”
艳骨开怀笑了出来:“好。”
可是艳骨,你明不明白我说的一直,你不明白。
艳骨天命降临时,他化为光点,唯美的像一场梦,而这个梦在流景怀里一点一点崩塌,随着流萤,飞散天地!
第113章 113
艳骨在流景面前化为光点消失,甚至来不及将他的“定情信物”,那块玉石人间还给流景!
它在艳骨消失后掉落下来,他真的保管的很好,它还如初时那般光滑明亮,也还有...艳骨的温度!
“艳骨...”流景将玉石紧紧握着,像是要扣留住艳骨的最后一点温度。
艳骨随天命而去,惊动的不止是东华,连天帝与老君一众老仙都纷纷赶来,可终究是来晚了。
高台旁神仙云集,为首的正是天帝!天帝在一众神仙的前面,看着背对着他们跪着的流景,支步上前,伸手按住他的肩头:“景儿...”
流景回头,朦胧眼中看见的正是彼岸花海里见到的老先生:“舅舅...”
天帝叹气:“月华走了。”
流景失神的点头,看着手中的玉石,艳骨,这次我能做到!可你何时回来检查?
......
流景到最后,也没来得及告诉艳骨自己藏着的那个秘密,其实第一次见他,并不是在九重天的那场盛宴上,他还未诞生时,他就已经知晓他,等他长大些时,流景就已经将他关注,曾经做过很多偷偷的事,比如每次溜进紫府都是为了看他,翻墙这事之所以熟稔,是因为用这方法见多了艳骨,送定情信物那时,流景就觉得那幕熟悉,艳骨在荼蘼花树下,素手摘花,微微一笑,灿如月华,一如初见。
艳骨去后,东华也离开了天庭,只是他不待见艳骨也不敢问他的去向,景池与酒青估计是打开了心结,终于捅破了那层纸,来找他的次数也少了。
天帝舅舅偶尔会找他下棋,更多时候是带着苍梧与九歌两百多岁的儿子与王母骑天马,逗彩凤。
他前些时候过来了,临走时吩咐了声要多去看看母妃,流景便听他的话,去了神魔之井。
神魔之井还是旧样,琼花瑞Cao,彩蝶飞舞,瑞鸟盘旋,神树的叶子一如朱砂红,有光影在上面斑驳,仿佛它自身就是个光体。
流景沿着小径步步走到树下,伸手抚摸神树的粗糙枝干:“母妃。”
神树做出了反应,枝桠伸长将他包裹着,仿佛一个母亲在拥抱自己的孩子,树叶开始喧哗,像是声声喊着景儿景儿。
流景伸手抱住神树枝干,尽管抱不完全:“母妃,景儿想你。”
神树朱砂似得叶子贴在了他的脸上,甚是冰凉,流景本是开心一笑,眼泪却溢出眼角沿着叶子滑下:“艳骨走了,我留在这可好?”
神树又喧哗,像是心疼像是答应。
流景的后背贴着树干滑下,坐在了树根上,他仰着头,看着眼前这片彩色天地,彩蝶在琼花上飞舞,瑞鸟摆动着羽毛光亮的五色尾巴。
流景捡了一片落叶,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艳骨,我在想你,你知道吗?
你走那么快,我还没告诉你我会想你,这些你该是想不到的,不然怎会让我一人独对这漫长岁月...
流景陷入了沉睡!他选择用逃避来面对艳骨的囚禁!神树落下的叶子在流景身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人间春去秋来,瑞Cao长在了他身上,场景像是长在傅信良身上的附骨。
“景儿...景儿...”漫长悠远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冲刺着流景脑海的某处。
“景儿,你快醒醒,醒来见见母妃。”
母妃...流景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片绿色,它在上方,依着他身子生长,摆动着躯干。
“景儿...”
“母妃...”原来他想念他,想念的长了叶发了芽,那等瑞Cao开出花时,他会回来吗?
“流景,你还不肯见我吗?”忽然一道声音,将神魔之井的沉静打破,听见这声音,流景本能心惊,下一瞬,却是拨开了重重瑞Cao,从一堆花Cao中坐起了身子。
小径处,一道倩丽身影逆光而站,白色衣裙,尊贵静雅。
“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