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烟站在那里,身体笔直:“你可知你睡了多少年?”
流景伸手扶发疼的脑袋,他想不清:“多少年?”
“很久很久了。”她故意不说明确,又道:“你能与我说说话吗?”
流景点点头,却不招呼她过来,也许他们能平静相处,却不能回到最初。
“你怪我吗?”
怪这字不好说,要怪,从哪怪,无论从哪算起来,该怪的都是自己:“你还好吗?”
静烟愣了愣,没想到流景会这么问:“不比你好。”
“这样吗?可我想你过的比我好,这样,你就不会不快乐。”
“流景...”
“我不怪你。”流景抬起头,看着她:“可是我不知如何面对你,烟儿,我想与你互不打扰,总有一日,你能忘了过去。”
互不打扰...也是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了他不也很好吗?“好,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流景终于放下心来:“保重,还有...对不起。”
静烟笑了出来:“想不到我们还能有这时,说了对不起,我们就不再相见了,但是流景,在那之前,有个人你该去看看,还有...再见。”
静烟转身离去,那决绝的模样,果真有魔皇妖后的高傲气势,流景将那句再见咽回了肚子,也许这句话,不说比说来得好。
她说的那个人,想来只有他了!
神树的枝桠伸下,叶子拍在头上,流景抬头,看着它道:“母妃,我要回酆都城了,那是莨栾与艳骨的心血,我要回去守护它。”
叶子在头上又拍了几下,像是同意了,流景伸手摸树干:“您好好照顾自己,空闲时我再回来看你。”
流景起身,朝它拜了一礼,转身走时,听见一道声音从神树高处蔓延而下:“景儿...”
它说一句话,需要积攒万来年的灵力,下一次听它说话,可能流景快老了!
流景回了仙府,越发雍容的书云见到他,吓得张大了嘴巴:“仙君你...”
“怎么了?”流景看了看身上,先前长在身上的瑞Cao没了,现下并无异常。
书云走了过来,两眼泪汪汪的:“你可知你走了多久?四十年了。”
流景也惊讶,这一睡竟是如此之久:“府中可有大事?”
书云摇摇头:“无事,只是...”书云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道身影急冲冲打断,那身影来的快,一下子就闪到了眼前,吓得流景差点抬手将他挥走。
“书云姐姐,我饿了。”身影抱住书云,亲昵的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再观书云,却是一副无奈模样:“行了行了,我马上就去给你做。”
流景端正了身子,正想好好盘查盘查自己府上何时来了个小子时,他却忽然转过脸,将流景的话硬生生给逼了回去。
“书云姐姐,这人好眼熟啊。”
这模样这心境这语气,犹如年幼的月华,可他不是月华,他头上有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可若不是,又怎会这般相像?
书云要说的也是这事,可兔儿忽然出现,打断了她思绪,书云看向流景,见他灼灼的目光正在兔儿身上,那炽热的眼神中,仿佛透过兔儿看见另外一人,书云连忙拉过兔儿藏在身后,给了流景一盆凉水:“仙君,你切莫认错了人,这可不是月华仙君。”
书云的当头木奉喝果真管用,流景忙收回视线,歉笑出声:“抱歉。”
这真不是月华,月华虽然天真,却不会像他这般无邪:“我记起你了,你是把我买了送给艳骨哥哥的人。”他在书云后面,探出头问道。
他这话把流景的思绪勾到景钰那一世,要说他真买过什么给艳骨,除了吃进去的糖葫芦,也只有那一世送的那一只兔子:“你是...兔子?”
兔儿走了出来,点点头:“原来你是神仙。”
呵呵呵呵...“何以你会长成艳骨模样?”
兔儿抖动着两只耳朵,笑眯眯道:“我喜欢艳骨哥哥。”
流景一怔,这是为自己买了个情敌回来吗?
书云看见流景面色不对,连忙道:“相由心生,兔儿跟着月华仙君久了,沾了月华仙君的仙气,时日长了就成精了。”
流景倒是忘了,艳骨可是天神,他若真要养一只兔子,不把人家养成精才怪!“既然他饿了,就去弄点吃食给他。”
想当年,他还与艳骨商量怎么养他,艳骨没食言,他甚至将他养成了精!
“仙君可要吃点什么?”
流景摆摆手:“不用了,我回来吩咐点事,待会便回酆都城。”
“仙君你...。”
“在那清静些,免得触景生情。”
书云叹口气,看着流景落寞而走,只要你心里惦记着他,在哪不是想念,又何必为自己找借口?
“何以你要跟着我?”云头上,流景望着一旁天真无邪的兔儿有些头疼,谁能猜到他竟然不愿待在天庭要随他去酆都城。
兔儿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因为是你把我买回来的。”
这借口...“可我将你送给艳骨了,你大可待在天庭,好好修炼,以后混个兔儿神做做。”
兔儿立即否定:“艳骨哥哥不在了,狐禾哥哥也走了,我只能跟着你。”
原来狐禾也不在天庭...流景望着前方,不再说话。
兔儿见他忽然沉默,想来是自己不小心触碰到他的伤口,于是软下语气认错道:“对不起,我让你伤心了。”
流景不自觉笑了笑,抬手摸他的头:“不怪你,是我放不下。”
再临酆都,已不知是何心境,是忐忑,怀念,还是平静,或许种种都有,月华楼前,彼岸花妖冶,竹林成海,y-in风徐徐间,听见的是一首动听曲子。
流景站在月华楼前,抬头望着那匾额时,仿若在跟前不是实景,而是虚像,安静的让人不忍打破!
“月华楼...这是艳骨哥哥的宅子吗?”兔儿在身边欢声雀跃。
流景却心内纠结:“是他的...”
兔儿蹦跶着脚步入内,看见那片盛开的荼蘼与红莲时惊讶出声:“酆都城也能种荼蘼花吗?我一直以为只有天上才有。”
“嗯。”它还谢过一回。
流景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又听见兔儿欢呼:“狐禾哥哥。”
流景双眸瞬间睁大,狐禾在里面?
第114章 114
流景正惊讶时,一道清冷身影从楼内走出,身姿颀长,面容皎洁,正是阔别多年的狐禾。
狐禾在兔儿身边站定,视线却是落在楼前的流景身上:“回来了?”
“你...”
“你们都这般不负责任,将酆都城说丢就丢,总得有人看着。”狐禾道。
流景惊讶:“你一直在这?”
他挑眉,语气有些不耐烦:“不然呢?”狐禾伸手去牵兔儿:“你以后少跟他在一起,他可是个染缸。”
兔儿不解:“为何是染缸?”
狐禾拉他进楼,嘴上却念叨着:“因为他不是个好东西。”
呵...还是这般嘴欠!
知晓流景回来,谢必安与范无救抽空登门拜访,随行的还有步晚,时光早已经在他们身上停住,即便是流景沉睡四十年,他们还是旧模样,要说的话,是步晚已经将脑浆铺发扬光大,成为鬼市的一大鬼姐。
“我还以为你回归正身就把我们忘了。”范无救用手肘撞了流景一下,笑眯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