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被拖著走,一边听车夫叨念,如何与这位正直人士相识,後又是如何相处的,便也渐渐起了好奇之心。
待在镇里最好的酒楼见到真人面貌时,大夫了然地摸了一下八字胡。
“齐兄,这位是大夫,”车夫向二人介绍,“大夫,这位是齐连山,那位爷府中的僚士。”
齐连山扯了一下嘴角:“莫非这位大夫兄,恰巧也是姓大名夫的?”
车夫大笑:“不错不错,齐兄还真会举一反三。”
“那你们是不是还有夥夫兄,马夫兄?”
“说笑说笑,”车夫笑道,“倒还真有。”
“……”
待三人入了座,叫了好酒好菜,各自干了几碗吃了几筷子,才放开了话题。
“那位爷现在还好吧?”车夫问。
“看著还行吧,”齐连山迟疑地点点头,“那位爷呢?”
“也还行,”大夫说,“不过他那情况,与受了重伤无异,现如今可吃苦。”
三人默了一会儿,同时说:“该!”
齐连山叹口气:“那位爷可气得不轻,现在也还没消,但是并没有如何表现出来,也不多闻多问,只每日在房里也鲜少出门……”
“他可曾发觉身体异样?”大夫问。
“有的,他一贯习武,内力平白倍增,怎会不知晓。”齐连山答。
“……这个也算是吃得苦中苦,熬出头了?”车夫表情微妙地说。
“那位爷也太不坦率,如果是为了这般结果,也不早说。”齐连山道。
“这个,杀母灭门之仇嘛……”车夫扯扯嘴角。
说罢也觉得这话忒不真实,便挠挠头:“这个杀母灭门之仇他是从来不甚在意,但是按照那位爷的- xing -子来,老板若是按部就班的,也还真无法吃到嘴呢。”
“此话即是。”大夫点头。
“总之两个都是肠子弯弯不甚坦率的,我们在这里- cao -什麽心,由他们去!”车夫举起酒碗,“我等只管开怀畅饮,不醉不休!”
大夫呼应地举起了酒碗。
齐连山:“……”
於广土迫於大夫- yín -威,无可奈何地再在床上躺了小半月,只觉得身体都要发霉,终於获得赦令可以下地。
偏巧这个时候,他一只等著的一封书信到了。
看完书信,他一边将信纸凑近了火焰,一边自语道:“嗯,九叔当年也从三叔那里吃了不少的苦头,希望他现在不要悠闲太久,忘了怎麽去跟老狐狸斗法……九婶倒是真有个好娘家靠山,他愿意淌这浑水还真是出乎我意料……”
车夫敲门而入,看到他在烧信,了然:“有门了?”
於广土点头:“真不愧我苦口婆心一番痴心可表日月。”
车夫点头:“我们这边也准备妥当,随时等老板你吩咐了。”
“随时待命,”於广土提笔开始写信,“这事拖得越久,越是夜长梦多。”
“不过老板,”车夫挠挠头,“你真的决定了?”
於广土头也不抬:“嗯,决定了。”
“你为了那位七爷,不惜与那位大爷为敌,还不让七爷知道,这种赔本不赚的事情,你真肯做?”
於广土抬头,表情很是诚恳:“谁说我不让他知道了,我只是暂时不让他知道。”
车夫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等到事情都了结了,尘埃落定,到时候我乖乖巧巧地老老实实地一点一滴地全都告诉他,让他感动得无以复加,这样应该可以把死罪活罪都免了……吧?”说到後面,於广土声音渐消,果然是自己也不会相信的事情,复又叹口气,继续埋头书写,“罢了,到时候要打要骂都任由他出气。”
车夫不以为然:“你是现在就已经在开始练习装可怜了吗?”
又小半月後,再次收到了自银松堡来的回信,於广土皱眉:“老狐狸不愿意出洞呢……罢了,山不就我,我还不会去就山麽……反正快马加鞭来回不过一月半,趁此机会让七叔多冷静冷静再多消消气。”
“老板,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车夫看著大夫给於广土换药,单手托腮,“七爷要是会消气,那也已经消了,要是不会消气,再给半年时间也不会消的。”
大夫附和:“不敢面对你就直说嘛。”
“是,”於广土实诚地点头,“我还不敢面对。”
开玩笑呢,他可是把他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过了,若这时去见他,不被他捏成灰他都不姓於。
……虽然他本来就不姓於。
第二日,於广土,与心随车夫,还有大小“蜘蛛”三十人,简装轻骑,低调地策马往皇城行去。
出了镇大门,於广土内心还是稍微有些复杂地回望了一下,虽是他主动避不见面,但庄七其实也在这边关大镇里,虽然他时刻可以得知那人状况,但他心里却仍旧思念得很。
於广土虽然脱离皇家多年,但骨子里仍然留著皇室霸气血脉,做事快狠准,认定便不会回头更不会放手。
他自年少时,便向鸡雏儿一样依恋著庄七,少年时候第一次看清和认识到自己的情感和欲望便更是认定了这个人,这麽多年来他将自己隐藏,在庄七身边装疯卖傻,脱离皇宫後又经营至今爬上这个位置,为的当然不可能只是一晌贪欢。
庄曦,你会原谅我吗?
於广土嘴角勾起笑容,不原谅也无妨,我总归是会把你抓在手里,说不放就不放。
七王爷大寿 31
天网,顾名思义,任何光明或者灰暗的角落都无所不在,猎物一被缠上便无法再轻易逃脱;当然这网也不是浑然天成,而是有诸多结网之人,算得上精锐的,便被称为蜘蛛。蜘蛛也分种类,有专门探听消息的,有专门传递消息的这类做脑力活儿的,还有一些比较特殊,专干体力活。
绑架,刺杀,诸如此类概不赘述。
这类“杀人蛛”并不多,是精锐中的精锐,因为职业- xing -质,平时便很低调,即使是同僚也并没有常来往,也多多少少易了容貌,连聚首一起办事时也不例外。只有他们的小头子,能依靠特别的办法认出每个人来。
这次跟着老板一起出发的时候,大家都没有问此行目的是为何,反正动手的时候便知。当然,嘴上不问,心里还不会猜么,再加上此行方向明确,直指皇城,那么心中便也略知一二了。
哎呀呀,离上次“帮助”七王府搬家,还没过多久呢……便又要再去挑起波澜,老板最近是不是很闲呢?
“不光是闲不闲的问题,”车夫搔搔头,“虽然近年来越来越脱离,但天网最初也确实是皇家的一个暗部。我们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事端真的好么老板?”
于广土学他搔头:“我也不知道啊。”
“……”
“不过这次有九叔的帮忙,还好还好啦……”于广土摆摆手,“皇家算什么啦,不过就是一群根本没办法自力更生,却还趾高气昂的人,越早脱离越好!”
车夫很想白他一眼:“是是是,老板你真是感同身受。”
“但是……”于广土突然又埋下眼睑,略带伤感,“我好想七叔啊!”
正舀了一碗粥,就着咸菜馒头吃的庄七,突然鼻子发痒,赶忙转身掩住口鼻打了个小喷嚏。
“着凉了吗,二十二?”同桌的人随口问道。
庄七转过来,摇头否认。
做这种体力活的,要是有个伤风感冒,不会问其他,立刻便会被替换下来。庄七很明白这个道理,他本身也没病没痛,相反精力足得可以和武林高手大战三天三夜。
就是不知道是否有人在背后嘀咕他。
“快要到了,还是多注意点为好。”另外一人插嘴一句。
庄七点头,表示了解。
“也没多久不见,怎么你现在比起从前更加寡言了?”前一人突然来了那么一点兴趣。
半边脸带着黑色皮质面具的庄七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言多必失。”
于广土率着一群人,快马加鞭风尘仆仆地,一边是为了配合银松堡的动作,一边则是归家心切,思念如疾,恨不得早早办完事情,好回去塞外和他七叔继续卿卿我我恩恩爱爱。
车夫很识相地没有戳破他不知哪里来的幻想(梦想),脑中闪过大夫曾经说的一句话,想了想,也没有告诉于广土。
反正好玩着哪。
刚一进城,就收到消息,前九王爷的残余势力已经与这次的目标,也就是三王爷杠上了,声东击西拆整为零,让三王爷多少有点动肝火。
他早知庄九不会那么轻易死掉或者消失,也一直防着他杀回来,不过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他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派出去的探子也都无功而返,于是渐渐放松了警惕心,这次才稍微有点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