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终究没有下手。
庄七嘴角竟然有了隐隐笑意,缓缓睁眼:“你预知这次地震发生。”
“是的,我有渠道得知信息。”
“你是怎样走出王府的?”
“半月前,王府的用水便已有了玄机。”可能是见庄七已是阶下囚,於广土老实答道。
“我府里之人没有察觉?”庄七饶有兴味。
“量少,只是让人渐觉疲累。”於广土答道。
“像我如今这样?”庄七又问。
他现在内力尽失,手脚无力,早先连脑子都显得混沌,不过现在已稍微清晰。
“这是西域奇毒。”於广土说罢起身,“如无解药,半月之内当死的安详,查无异议。”
庄七不语,只是嘴角擒笑。
“不过,我并不想要你死。”於广土说,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庄七,才转身离去。
七王爷大寿 10
庄七不知自己又昏昏沈沈睡了多久,再睁眼时,已经不是那个昏暗的囚室。
摇摇晃晃,还有吱呀声,赫然是一辆行驶中的马车。
仍旧全身无力,内力全无,不知这劳什子的西域秘药,竟然如此强力?
庄七眯起眼睛,一时也没有打算做起来,就这麽躺著,盯著摇晃著的车顶,那垂吊下来的一缕帷幔。
半晌後,马车的帘子掀开,探进来一张实诚无辜到无以复加的脸。
“七叔,你醒啦?”
“嗯,我跟三王爷做了个交易,我给了他一直寻找的东西,他把你交给我了。”
“他答应留你一命,但是不准你再出现在皇城。”
“这两日,他已经把你遇歹徒劫持不幸遇难的事情告知皇帝,你的尸身也已经被确定了。”
“因为地震的关系,现在皇城一片混乱。”
“我们现在是在往西域的方向走,去那边寻求你身上秘药的解药。”
“我想了很久,你虽然灭了我母系一族,却独独放过我,虽不知你的原因,但是你在我幼年时的庇护……我也铭记在心。”
“这次我害了你,但是我带你去找了解药,我们就两清了吧。”
庄七听著於广土絮絮叨叨,脸上一直面无表情,高深莫测。
於广土又用那犹豫迟疑的眼神盯著他看了半晌,才缩到了马车的一个角落。
又过半晌,庄七才又看向角落里那人,身形高大,正努力把自己蜷缩,似乎为了降低存在感。
可怜见的样子,让庄七嘴角带著微微的哂笑。被逼入绝境的人是他,还在那边装可怜作甚?
被狼崽子咬了一口,生疼,那狼崽子还在装狗。
庄七忍不住大笑起来,於广土惊讶地抬头看他。
“带我去西域?”庄七笑问。
於广土有点迟疑,带著些防备,但还是点头:“嗯。”
“为我找解药?”庄七又问。
再次点头。
“秘药可以解,断了的手筋脚筋呢?”庄七身形放松,靠坐著软垫,仿佛口中被挑断手筋脚筋的那人不是他。
於广土霎时背後冷汗冒出来。
庄七被三王捉住,好不容易,三王怎会轻易放弃折磨他的机会。
他的身上倒是干净,没有什麽大的伤口,被毁掉的是人看不见的地方。
“说起来,”见於广土不说话,庄七便又淡淡开口,“老三做事总是这麽狠绝,仿佛不把後路都毁掉不罢休,其实,是在走一条自毁的路吧。”
生在帝王家,不变态好像才很奇怪。
於广土只觉背後冷汗涔涔,庄七说的不是三王,说的是他!
“狼崽子,怎麽养都还是养不家。”庄七似在概叹,“你还记得我当初是怎麽得罪老三的吧。”
怎会不记得,是为了助他假死出宫。
於广土神色变了又变,最终才缓缓开口:“手筋脚筋,我会寻到大夫替你医治,七叔无需担忧。”
“也罢,我欠你的,你今日算是都讨了回来。”庄七淡淡说,“何须再次让我欠你?”
“七叔……”於广土猛地抬头。
“你随便找个地方停了,放我下去,”庄七慢悠悠的语调,“两清的话,不如现在就清了。”
“不。”震惊的表情只持续了一小会儿,於广土便开口。
庄七勾起笑,不语。
於广土只觉自己在那眼神中,什麽都被看穿似的,便低下头。
又听到庄七带著淡淡讽刺却又无谓的语气说:“那或者,是还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沈默了好一会儿,於广土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已不复有之前那一贯的实诚表情。
庄七挑了挑眉毛。
於广土眼神深沈,嘴角带著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人一下子仿佛成熟了好几岁,不再有年方十九的稚嫩感。
“七叔果然好眼色。”於广土慢慢开口,人也展开来,靠在车厢上。
“不装了?”庄七也嘴角擒笑。
“骗不过七叔的眼睛,再伪装也不过是扮演著跳梁小丑。”於广土淡淡笑道。
“那麽,你要带我去何地?做何事?”庄七便问。
“去西域,替你寻求解药,替你医治手脚。”於广土答。
庄七收起笑意,眯起眼睛。
於广土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嘴边笑意扩大,竟然身体前倾,手脚并用的,慢慢地靠近庄七:“七叔若还有疑虑,不如路上,等小十七慢慢替你解答。”
庄七一甩袖子,给了他一个巴掌,即使剧痛难当,并且显得毫无力气,招呼到於广土脸上,与猫挠无异。
於广土也不恼,只淡淡地说:“要怎麽折煞一个天生狂妄的蛇蝎美人,七叔,你手段这麽多,你来告诉我。”
七王爷大寿 11
於广土脸上- yin -晴不定,看著软到在榻上的庄七。
方才他说要折煞他的时候,他连眼神都没有变一下,冷静的嘲讽,暗沈杀机。
他恼怒之下,直接扑上去强喂他一颗迷药,然後看著他渐渐闭上眼睛,软倒在自己怀里。
然後将他放好,自己坐回原位。
再然後,就这麽盯著他的脸看。
庄七当属绝色,短短数日历经劫变,被下药,被挑断手足筋脉,此刻脸上一丝血色也无,显得愈发凄美动人。
於广土眼色深沈,忍住不伸手去触碰那人,这样脆弱得近乎透明的七叔,担心自己一碰就碎掉化掉。
突地又自嘲笑笑,七王爷可不是能用脆弱来形容的。
转头挑起车窗帘子,看著外边倒走的花草树木,罢了,既已做便不能回头。
庄七醒来的时候,先是看到自己头顶上的麻布帐子。他躺著没动,手足依旧疼痛难当,却有著一股清凉柔和的感觉,是已经包扎好了。
内力依旧虚空,脑子却清醒很多。
他说起来也算是横行皇城几十年,却不料遭了如此暗算,是否当真是老天看不过去,要给他来个天谴?无论如何,他早知於广土藏得深,故而他有今天,也并不算太讶异。虽然庄三已经上报他遇难身亡,但他王府里的人也不是白养的,总会寻到蛛丝马迹一探究竟。祁连山也还未回到皇城,即使王府有灾有难也及不到他。还有庄九那边,为了不祸及己身,危难之时总会要出手相助的。
至於他自己,也不是没有生路。虽然不会相信那小狼崽说的带他去解毒医病,但小狼崽眼中也没有杀意──或许只是他藏住了而来麻痹自己?
不得而知。
但庄七觉得甚有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觉。
当初没有斩草除根,导致今天的境遇,他想来也不觉得後悔或者郁闷,反而觉得有种莫名的欣慰和兴奋。
他养的小狼崽长大了,然後反咬自己一口,怎麽想都觉得有种变态的成就感。
只是,别让他逃出生天,否则,那小子一定不得好死。
那小子也知道。
於广土端著药进屋的时候,便知庄七已经醒来,将碗放在床头边的小柜子上,於广土上前扶起庄七。
被於广土端著碗喂药,庄七并不拒绝。
也不担心已有前科的於广土再给他喝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句俗话怎麽说的,不黑到底,怎麽能看见光?
於广土脸上再没有以前那副随时挂著的憨厚无辜表情,而是一副高深莫测。
喂完了庄七後,随手将碗一放,便直直盯著庄七的眼睛开口:“七叔,事已至今,我们也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庄七不置可否。
“当初我外祖父一族想要拉拢贿赂於你,十万两黄金和三千暗杀高手却被你拒绝,恐你向上检举,从而起了杀心。”於广土缓缓说道。
“他被我杀了,再抄了他家九族,十万两黄金和暗杀高手还是到了我手里。”庄七甚是配合,接口道,“老头临死前,替两个人求情,要我开恩,放过那母子两人,我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