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顺清醒过来,忙问道:“我记得自己被老蚌夹住,是你救了我?”
于怀:“此处别无第三人,不是我,还会是谁?”
“那珍珠我可拿到?”杨延顺急忙问道。
于怀拍了拍他缠着绷带的胳膊,“珍珠已经入药。我杀了老蚌,把你和珍珠一并带上来,顺便采了白莲。将珍珠研磨成粉,与捣碎的白莲花瓣一同敷在你胳膊上,才不致于让你残废。”
杨延顺心中惊讶,沉默良久,问道:“可那珍珠,你不是要赠予佳人?如今被我用了,又该如何是好?”
于怀摇了摇头,道:“事隔经年,她也不知去往何方了。你说得没错,我是个痴人。其实我水x_ing极佳,要取珍珠,犹如探囊取物,只不过我不想去拿。就算得了珍珠又能如何?斯人已去,只有我还在原地囚了十年。哎...正巧你来请我出山,我便借机考验你。这么多年,来找我的人许多,我都以此法试之,可他们别说潜下水去,就是到湖边看看都不敢。都推辞天冷地寒,不敢下去罢了。”
杨延顺听了半天,这才明白过来,看来自己被他耍了一道,还险些搭上条命。不过听他所言,似乎自己通过考验了,便问道:“你能看开最好不过,毕竟十年了,也该醒来了。话又说回来,我是不是已经通过你的考验了?”
于怀点点头,“如蒙不弃,我愿拜在你门下,效犬马之劳。”
“太好了!”杨延顺心花怒放,“我衣服呢?”
于怀按下他,道:“你现在还不能动,这伤起码还得两天能好。”
“骑马?不骑马的话,几天能好?”
☆、病苦离
两日之后,杨延顺伤势好转,交给于怀一支靠旗令,嘱咐他先去上京,等候自己归来。于怀选了宝马龙媒,二人分手,打马而去。杨延顺则骑着玉狐追,带着剩下的三骏,继续往南走。在Cao庐养伤的两天,于怀告诉他,此去滴水湖八十里,有一座空城,叫做合隆城。之所以叫做空城,那是因为城中无百姓,仅有守将一人,其名不详,只知人尽称曰十七。
十七,原本是肃慎王朝的遗民,官拜大辽守将。曾有妻,名水荷,后异族高句丽入侵,围城百日。十七困守合隆城,外无救兵,内无粮Cao,城中疾病肆虐,百姓易子而食。高句丽招降,十七拒降,又守百日,城中人饥饿病死,就连妻水荷,也身患重病离世。后于越挥兵至,斩异族,灭高句丽,可合隆城却成了空城一座。于越班师,十七不随,独立城中,日夜坚守。生离、死别,令其智昏,疯癫之态,留恋亡妻,不能自拔。
杨延顺十分想见识这个十七,故而一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不日抵达,合隆城下,满目萧然。城门大开,积雪成堆,城头荒Cao杂生,枯黄折败,随风飘摇。
“果真是一座空城!”杨延顺在马上正瞧着,忽然有人一声厉喝:“大胆高句丽贼子,竟敢兵犯边境,扰我城池,待本将下来斩你!”
杨延顺闻声一震,循声望去,只见城头上杂Cao丛间有一员守将,此时已然转身下了城头。时间不大,耳闻听马蹄声响,一员大将衣着破烂,骑着一匹瘦马,擎着一杆胆膛枪冲杀出来。其势雷霆万钧,其声威震九霄,马到近前,二话不说,挺枪便刺。杨延顺手拿银环苍云刀来挡,二人斗之一处,边打边想,这狂人想必就是那十七了。果然,已然疯癫,守着一座空城,还把自己当成了曾经入侵的异族。杨延顺心生怜悯,但却不敢大意,这个十七果然不同常人,威猛力足,枪法绝伦!二人斗至百余回合,杨延顺暗挑大拇指,心说也就是我杨八郎,若是旁人,早就败了,如此猛将,不正是我所需要的吗!
二人继续打着,忽然从城中又冲出一人,也是骑着一匹瘦马,由远及近,像是在喊着什么,不过风大没听清。杨延顺全神贯注和十七打斗,等到那人来到了跟前,才听他喊道:“大人...手下留情,我家将军已疯,你...你千万要手下留情啊!”说完一阵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一般。
杨延顺回应道:“我哪会手下留情?稍有不慎,我就得死在你家将军手下。快快告诉我,如何才能让他停下?若是再打下去,定然两败俱伤!”
那人又是一阵咳,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大人...你让一让,我来和他打,我有经验,知道怎么让他停手。”
杨延顺偷瞄他一眼,只见这人是个老者,年纪挺大,佝偻着身子,一脸的蜡黄,手中拿着一杆玄卢枪,看身材没有枪杆长。他也骑着一匹瘦马,连人带马看着都颓废,病怏怏的,好似风一吹就能倒似的。杨延顺疑惑道:“你和他打?你行吗?我怕你被他打死!”
那老者又是一阵咳嗽:“大人放心...我是将军的家老,看着他...看着他长大的,他的枪法都是...都是我教的。”
杨延顺闻听此言,觉得不信,但是也想见识见识这个老者的能耐,便虚晃一招,勒马逃离。那老者趁机上前,手中枪一晃,拦下了十七。就见二人打在一处,枪来枪往,招招凶狠,招招毙命。杨延顺一旁看着都捏了一把冷汗,心道这老者果然没说大话,病怏怏的样子,还能和十七打至八十回合,厉害!再看那老者,打起仗来,再无病态,手中玄卢枪飞快,又过了十几回合,老者把枪一挑,枪头正抵在十七咽喉。“十七,你输了。”
再看那十七,手中胆膛枪掉落,自己也下了马,跪在雪地上,呢喃道:“我输了,是呀,我输了!妻亡城空,我输了......”。
杨延顺翻身下马,来到跟前,十七只是自己跪着,也不抬头看他。杨延顺皱着眉,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看来是真疯了。”
身后传来老者的声音,“这位大人,不知道你来此穷乡僻壤,有何贵干?”
杨延顺回头一看,老者又是那副病怏怏的样子,直不起腰,缓缓来到自己跟前。“老丈,在下杨延顺,在于越手下做事,想组建一支靠旗军,特来寻良将能人统兵,不知老丈可有意愿带着十七重返军营?”
那老者先是一愣,随后道:“大人,我叫冯去疾,今年五十三岁了,这么大的年纪了,你还要我吗?况且,十七的状态你也看到了,他若是不愿去,谁也没有办法呀!”
杨延顺毕恭毕敬,“老丈,莫要谦虚,你的能耐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晚辈佩服!能有你的追随,是晚辈的荣幸。至于十七...我问一问他吧。”说完,杨延顺又问十七道:“我可以给你一支军队,让你不再守城,而是去攻城,你可愿意?”
“攻城?攻城!我要攻城!”十七猛然站起,“何时带我走?”
杨延顺嘴角勾笑,“此时此刻!”说完,掏出两支靠旗令,交给冯去疾,道:“老丈,执此令到上京,找北院大王,他会安排你们的。”随后,牵来宝马,叫二人各选一匹。冯去疾选了白蹄乌,十七选了飒露紫。二人翻身上马,冯去疾百般感谢,杨延顺微微一拱手,“一路顺风。”
冯去疾佝偻着身子,在马上扬鞭,带着十七奔上京而去。杨延顺目送二人,耳间只听冯去疾对十七说道:“憔悴年来甚,萧条益自伤。风威侵病骨,雨气咽愁肠。夜鼎唯煎药,朝髭半染霜。前缘竟何似,谁与问空王。十七,咱们主仆二人从此就跟了杨大人,你也早早将合隆城的记忆忘了吧!”
“守城千百夜,夜夜泪言殇。冰雪怜我意,清风伴马鸣!”说完,十七扬鞭打马,奔腾而去。杨延顺心中自问:这个十七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第八个人
一人两骏,向西而行。杨延顺心中思虑,欲建八百靠旗军,需得八将统领,现在已有七人,还差一个。算算日子,第一个去上京的钱逍遥应该已经到了,可这第八个人还没有着落,转念又安慰自己,这种能人可遇不可求,多找些时日也是值得的。
杨延顺一边想着,一边信马由缰,不知不觉当中天色将暗未暗,抬头看看,远处一片雪林,林子后的天空如同血染,分外嫣红。杨延顺看得满心疑惑,今日天色昏沉,太阳一直未出,又哪里来的晚霞呀?再仔细看看,这才恍然大悟,远处的天空不是晚霞,而是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
“难不成是有村庄失火?”杨延顺自问道,不行,我当快去看看,或许需要帮忙。想着,杨延顺扬鞭打马,奔那火光而去。话说时间不大,杨延顺赶到了现场,果然,有个小村子着火了。杨延顺纵马进村,却不见有人救火,准确说村子里一个活人都没有。杨延顺感到大事不妙,自鸟翅环得胜勾上摘下八宝驼龙y-in风枪,横枪在手,小心驭马前行,只见村里的房屋尽皆着了火,尸体遍地,死相惨不忍睹。杨延顺走了一圈,都没见到一个活口,翻身下马,在尸体前仔细探查,这些尸体都死于钝器,有的被打的脑浆迸裂,有的被震碎肝胆,吐血而亡。手法尽皆相同,看来是一人所为!
一人屠一村,何其残忍也!杨延顺紧咬钢牙,心中愤怒,“真乃人间禽兽!”
忽然,村子旁的雪林中有一阵惊动,杨延顺扭头去看,一个身影闪过。“是谁!”杨延顺大吼一声,翻身上马,纵马进了林中搜寻那个身影。身影不见,但却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杨延顺沿着脚印,一路前行。走了约百十步,脚印绕到一棵大树后不见。杨延顺屏住呼吸,不用说,这人定在树后藏匿。“我数三声,你快出来!”
树后之人没有反应,杨延顺开始倒数,“一...二...三!”
还是没有反应,杨延顺怒火撞前胸,手中y-in风枪向前一刺,正中干枯的树干,扎进三寸有余。紧着臂膀一晃,y-in风枪左右摇摆,“咔嚓”一声,树干从中间裂开,分为两半,掉落在地。杨延顺定睛一看,面前站着一个孩子,看年纪,十二三岁。杨延顺见孩子满面的惊恐,以为是村中留下的唯一活口,刚想出言劝慰,目光瞥到孩子的脚下,顿时惊得虎躯一震,急忙收回y-in风枪,护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