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说简短,四人回了客栈,杨延顺心说天一有孕在身,定是不能再住在这里了,便拿出之前二师父潘美留给自己的玉符,交给白子路,道:“执此玉符,到城中红桥当铺,取金二百两,置三进文宅,好让天一与你我同住。”
话音方落,杨延顺又改口道:“慢,改取金四百两,不惜重金安置宅院,天黑之前我要住进去,顺便雇些前堂后院的丫鬟奴仆以及家丁管事。”说完又补充道:“宅中必有书房与演武堂,至于正堂和厢房之类的,按你自己喜好布置便可。”
白子路一听,喜出望外,不过还是谨慎地问道:“郎君,不需要去问问天一姑娘的想法吗?毕竟她......”。
杨延顺一摆手,打断道:“快去快回,为夫可等着搬进去呢。”
白子路莞尔一笑,得令而去,心情大好,一来这件小事对他来说乃是小菜一碟,毕竟他可做过涪王的都统职,办事能力自然不必怀疑。二来,郎君置办宅院,虽说主要是为天一而准备的,但是他说的明白,也要自己同住,甚至选择什么样的宅院、房屋布置都由自己决定。想到这儿,白子路就如同为自己买房子一般,分外积极。未等日落,一切办的妥当,白子路将杨延顺三人引至自己置办的宅院门前,早有丫鬟家丁在门口迎接。杨延顺抬头一看,三进的大宅,门前横着一块匾,上写杨府两个大字。
“子路。”杨延顺叫道。
白子路急忙应道:“郎君何事?可有哪些地方不妥?”还没进门,就见杨延顺面色y-in晴不定,白子路吓坏了,怕是郎君不满意。
杨延顺见白子路脸上带着忧色,便安慰道:“你别多想,我很满意,你做的很好,很合我心。只不过...有一处还需要改动。”
此话说完,一旁的天一也侧耳来听。就见杨延顺指着门上的那块匾,道:“把这杨府换为白府。”
话音一落,白子路先是一愣,随后跪倒在杨延顺跟前,面色惨白,一旁的天一也大惊失色。杨延顺急忙扶起白子路,道:“子路,你这是干嘛?”
白子路:“郎君,我怎敢把这杨府换为白府!若是郎君不满意,咱们换为文府也好啊!”
杨延顺手扶着白子路,喟叹一声,道:“子路,你且听我解释,我改为白府没有别的意思,只因这杨府二字看的我心中痛酸,令我想起了东京汴梁的天波杨府。我虽是杨姓,可所作所为实在愧对九泉之下的爹爹杨老令公,故而我置办宅院,不敢顶杨府之名。再者,我虽本姓文,可养育我的却是杨家,平日里行走江湖,取个化名也就罢了,可此置办宅院之时,我断然不敢贸然改姓,否则我有何面目活在世上。但这偌大的宅院,总该有个名姓吧?你我不是外人,情深义长,我的便是你的,那这宅子就叫做白府又有何不可呢?就这么说定了,马上叫人去换!”
杨延顺说的斩钉截铁,白子路更是感动的泪水涌动,便吩咐下人摘下了杨府的匾额,再去订做新的来。二人互相搀扶着刚要踏进宅院大门,天一在旁轻咳一声,惊得白子路浑身一颤,急忙挣脱了杨延顺手,闪到一旁,低头不语。虽然明知郎君对自己的恩情和爱意,可毕竟自己一个男儿身,难登大雅之堂。当然了,想必那天一姑娘青楼出身,也是难登大雅之堂的,但她毕竟是个女子,还怀了郎君的骨r_ou_,自然是比自己高出一头,白子路如是想到。
杨延顺也才反应过来,的确不该在天一面前有这般的举动,不过他见白子路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不敢乱动的样子,心中倍感怜惜。心说他本是涪王跟前的红人,跟了我也算是由高到低,摒弃富贵权势了。他能为我舍弃这一切,我若是不以良心待他,岂不是猪狗不如?想罢,杨延顺一伸右手,拉住白子路,又一伸左手,拉住天一,半开玩笑地说道:“白老员外,这到了你的白府了,你不快快带我畅游一番?”说完,拉着二人一同进了府门。
是夜,杨延顺与天一同住正房,白子路住在西厢房,阿妙住在东厢房。天一怀有身孕,夜间多次醒来,作呕难耐,两次三番都是杨延顺亲自起身端茶送水,百般照顾。天一看在眼里,心中感动,便开口道:“大人,让你如此照顾我,天一心中有愧,本应该是我服侍你的。”
杨延顺:“你怀有我的骨r_ou_,我理应如此照顾你。”
天一听着心里却很难受,杨大人对自己说话始终不似对白子路那般柔情。但她心有不甘,自己已经怀了大人的骨r_ou_,又怎会被一个男人比下去。想到此处,便试探地问道:“大人,不知你何时会迎娶天一过门?”
杨延顺也没多思考,随口反问道:“我何时说过要娶你?”话一出口,自知不该,再看天一,满目泪花。她本就是貌美非凡的女子,一张俏脸美如婵娟,若是伤心之时,更如同湘江水逝,风抵秦淮,深情款款,让人看了便不忍移目。杨延顺只得百般安慰,将天一揽在怀中,不经意间碰到一物,拿过一看,一支白玉,正是当初自己送给她的。脑海中不禁回想起了当初自己对她说的话:“我若负了你,你大可执此玉佩前来寻我,亦或,前来杀我。”
夜色已深,天一逐渐困顿,安稳睡去,杨延顺却是清醒得很,枕旁人不是心上人,却难以离弃,唉......。
另一头,知州府改成的汝南王行宫却是灯火通明,各色人员紧锣密鼓,身穿夜行衣的密探进进出出。汝南王郑昭明没办法像杨八郎一样还有心思考虑儿女情长的事,只见他满面愁容,终是一摔手中密报,起身喝道:“来人,备轿!去幕府!”
☆、临战拜将
东平王高君保在城中扎下了中军帅帐,坐镇帐中,虎视帐中两排战将。左手边的十人是自己的淮南军本部战将,右手边的八人是郑昭明极力推荐来的以于台文为首的八家太保。
实话说,自己本不欲接纳他们,毕竟他们没受过正规的训练,可郑昭明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这八人召进军中效力,两家世交,自己不好拂他的面子。况且郑昭明年轻有为,是当今圣上赵休元的左膀右臂,他所赏识的人应该不差。高君保转念又是一想,的确,自己部下战将凋零,好一点的将领都被挑去守边关了,在杨六郎手下任职,此时手中剩下的十员战将也资质平庸,此时补充些新鲜血液也好,若是还能把这八个人培养成一支劲旅,岂不快哉!
高君保正想着,突然外面蓝旗官报号:“汝南王到!”
郑昭明大步跨进帅帐,“老哥,我没来晚吧!”
高君保:“刚刚好,快坐,咱们升帐议事!”
郑昭明落座在高君保下垂首,帅帐之中,元帅最大。
再看高君保,大手一拍帅案,声如下山虎,震耳欲聋,“涪王反了!已经扎营大江对岸,明日渡江攻城!本帅与郑王爷奉圣上之命,南下平叛。扬州,是我们与叛军的第一战!第一城!第一战,若败,扬州,若失,涪王即可挥师北上,再无阻碍!到那时大宋庙堂倾覆,江山不保!所以,第一战,我们不能败!扬州城,不能失!”
“誓死守卫扬州城!”
账内众将一声喝,表明决心。
高君保点点头,“口号喊得响没用,要拿出真本事来!咱们只有五万兵马,朝廷拨不出更多的兵来,边关各地也调不来兵。可涪王呢,他有十万兵马,帐下战将无数,更可怕的是,潘王爷为帅...”,高君保顿了一下,“潘王爷本是大宋柱石...不过,咱们的任务就是平定叛乱,保我大宋百年基业安康,无论面前是谁,我等都要奋勇向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所以...诸位,可有平叛良策?”
话音一落,帐内寂静无声,没人说话,过了良久,高君保又问了一遍,“诸位,可有良策?”
半晌,还是无人搭言。高君保长叹一声,“哎...看来老夫手下净是些酒囊饭袋,兵怂将熊!罢了,我高琼乃是大宋的王爷、常山的名将!明日叛军攻城,我自顶盔掼甲,执素银枪,驾白龙马,冲锋陷阵,战死阵前,报圣上浩荡皇恩,也不辱了我祖上盛名!”
话说这高君保的父亲高怀德乃是太【祖】爷赵匡胤的姐夫,大宋朝的开国元勋,也是大宋的驸马爷,一辈子为大宋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大辽的扫南灭宋兵马大元帅韩延寿挥师南下,太宗赵光义亲征,因为j-ian臣潘章当道,高怀德战死在幽州城,王位便由高琼高君保继承。高君保不但是东平王,还是皇亲国戚,当今的圣上赵休元还得叫他一声哥。想当年,太【祖】爷赵匡胤攻打南唐被困,高君保手执素银枪,座下白龙马,枪挑四门,救出太【祖】皇爷,一战成名天下惊!而今,高君保年逾四旬,人当壮年,更是傲视天下群雄。不过他为人低调,胸怀四海,实乃大宋良将能臣!
再说帐内的众人,一听高君保此言,皆是心有不忿,就见一人率先出列,单膝跪在帐中央,双手一抱拳,声若洪钟,“高王爷、大元帅,在下有言不吐不快!”
高君保一见站出来这人,眼前一亮,正是郑昭明举荐的于台文,据说号称金枪太保,故而笑道:“太保请讲!”
于台文不卑不亢,“王爷,莫长了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好!”高君保大声赞赏,“太保远志!可是...你可有平叛良策?”
于台文看了一眼郑昭明,郑昭明满目赞赏之色,这给了他极大鼓舞,朗声答道:“在下认为,我等此间首要想的是退敌良策而不是平叛良策!”
高君保点点头,“接着讲!”
于台文:“高王爷、郑王爷,且听我言。在下认为,我军与叛军相比,我有三利,他有三弊!”
高君保顿时来了兴趣,“太保快快讲来!”
“其一,我军平叛江南,师出有名,军民同心,上下一体!反观叛军,乌合之众,鱼龙混杂,利益使然,貌合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