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拿画……”印像中,年轻人压根没买任何画,还把人带走呢!席老板也挑明:“竹青是在画斋学画没错,不过所画的仿作,我是一幅都不可能让你们带走。”
“仿画?”马靖怔了怔,“我要他的仿画干嘛?”
“难道不是?”席老板愕然,那一幅五牛图若拿去卖,可换不少银两哪。
马靖轻哼:“若不是答应过竹子要来拿画,你以为我愿意来?未免想太多。”
席老板又发楞,年轻人讲话这般不懂修饰,都不怕得罪人。
梅竹青仰起脸庞,央求:“我要拿画给马靖的那一张图,可不可以还我?”
“哦……原来是那一张图……”席老板歉然:“已经交给你爹带走了。”
“爹拿走……”梅竹青偏头求助于马靖,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马靖只消看他的表情就猜得出:“你想拿回来是不?”
“嗯。”
马靖压根不想拿回,但竹子执拗,一旦发作,很麻烦呢。 “好吧,我会帮你找回来。不过,你要等我有空,不可以吵。”
“好。”他轻点头,依然对马靖言听计从。
马靖眼尖的发现他的束发之中夹杂一片碎花瓣,手捻起,嘴上说:“若没仔细看,还以为是小虫呢。”为他顺了顺发,马靖检视他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这才满意地笑笑。
梅竹青习以为常马靖的体贴入微,从不知道自己是许多姑娘家钦羡的对象,尤其是在马家老宅一带。
“走吧,我带你去吃东西,你差不多快饿了。”
“好。”他就喜欢让马靖牵着走。
席老板犹如一根木桩杵着,怔怔地望着那一对身影离开画斋,终于见识到马靖对竹青有多细心,也难怪人不愿意跟着他爹。不禁摇头叹息,虽不认同年轻人的做法。但竹青有人照顾,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离开花市,马靖带着竹子前往一处开张近半年的食肆,由于布置别出心裁,吸引不少食客前来用膳。食肆内雕梁画栋,地面铺着红砖石,近楼梯处栽植花车,引水穿堂,养鲤鱼,设小桥走道,均以包厢作为间隔,挂垂帘,为食客提供不少隐密。
“这家食肆的老板姓龙,菜色一流,布置也很别致,拉起画帘别人就看不见我们在干什么。”
马靖将他放倒在美人靠,眼下的竹子表情有点慌,想叫又不敢叫的样子令人好想欺负一顿。
“我又想舔你的嘴了……”
马靖落唇堵住梅竹青的嘴,空腾的手摸来桌上的一小壶酒,倏地含了一口,再哺至他嘴里。
醇酒和着他的霸气缠上了舌尖,喉咙深处热辣辣,差点儿呛着。脸窜红,马靖想抱就抱,令他手足无措。
“你没抓紧我。”马靖轻咬他的耳郭。
“吓……”梅竹青断续抽气。
他对他耳鬓厮磨,无论有多想要竹子摸,绝不强迫。
“你真的很呆。”
梅竹青眨了眨睫毛,眼眸湿润的诱人怜惜。马靖轻笑着他此刻的模样,只消摸了摸、咬了咬,就变得白里透红的。
“我不想这么早就带你回质库作画。无论在分号、老宅的厅堂、我们的厢房都有你的文房四宝,爷爷叫小阮将小秋苑的客房打扫后给你当画房,他现在只要出外串门子就称赞你有多会画画。你知道吗?骨董铺将你的画卖出去了,价钱挺好的。”
“钱给爷爷,以后也要给爹。”
“哦。”马靖算帐:“画是我托人卖的,你不给我?”
“呜。”马靖又咬他的脖子,好像野狗一样。
“好久没听你说喜欢我了,快说。”脸仰起,马靖抬肘靠着椅背,指尖摩挲他颈窝处的一小片殷红。
“我喜欢马靖……”很单纯的回应,一如他的嗓音干净不带一丝杂质。
“嗯。”听着舒服。马靖的思绪一飘,斜侧着身子翘起二郎腿,一副慵懒地忖量得宰那只铁公鸡。
梅竹青的眼睫眨起又敛下,呼吸渐稳。
“想睡了?”
“嗯……”他也喜欢马靖的轻抚,搔着、搔着便受到周公的召唤去下棋……
马靖又倾身偷吻他微启的嘴,竹子好乖,是生来陪伴他的。
两人一旦来到这家食肆吃一顿饭,便从午后待到时近傍晚,鲜少例外,食肆内跑堂的伙计没有一个不认得他们俩,偶时晚些来,一待也是一、两个时辰。由于地处码头一带,众所皆知,少年郎年纪轻轻,是粮商的金主,身边经常带着一位小少年,无畏人言,彷佛是一对呢。
马家质库。
阿祥就像对待小祖宗似的万般讨好竹子少爷,相处的时日一久,发觉人单纯极了,喜欢画画,一入迷就忘了时辰。靖少爷若短暂外出,便交代他照应一下,他逮着机会就上茶送饭,顺道请竹子少爷在靖少爷面前美言几句。
梅竹青往往有听没有懂,低头作画,希望阿祥别吵。
待马靖回来。两人独处在禁房内,问道:“有没有想我?”
“嗯。”梅竹青头也没抬地回应。
“还有没有其他话想对我说?”马靖若不问,竹子肯定也不会说。除非在意的事才会主动且不断的重复提起。
“阿祥好吵。”
“哦,怎吵?”
“他一直换水,把我调好的颜料倒掉了。”
“嗯。然后?”
“好浪费,那是马靖买给我的。”他很在意且珍惜每一块,用马靖给他的一只小陶柜很宝贝的放好,搁在禁房的画桌上。
“嗯。”马靖摸摸他的头,说:“我会再带你去挑新的。”
“好贵。”他不想浪费马靖对他的好,现在买颜料饼,同一种颜色就要买三块,分三处放置。
“没关系,我付得起。”
梅竹青仰起脸庞,露出笑靥,“我喜欢马靖。”
马靖低头落唇轻刷过他的,尔后保证:“你放心,我有事差他去做,让他没空来倒掉你调好的颜料。”
“嗯。”马靖真的对他很好。
“我先去忙,你继续作画。要回家时,我会过来带你。”
“好。”
离去前,他偏头在他脸颊印下一吻,很宝贝他的。
不一会儿,马靖在外头嘱咐:“阿祥,有件事非仰赖你不可。”
“呵,请靖少爷吩咐。”阿祥眉开眼笑的凑近,巴结久了,总会收到效果。
“我雇请三十名人手,买了十五辆驴车,需要挨家挨户去收别人不要的破铜烂铁。凡是人家家里可以卖的,都秤斤算两计价给人,一文也少不得。听懂没?”
“啊!”阿祥惊叫:“这差事得日晒雨淋……”
“嗯,是辛苦,打从明儿起,我给你加两成薪。”
“……”阿祥宁可不要。
马靖斜眼瞪他,“你不想做?”
“唔……我做。”阿祥一脸苦相。
马靖拍拍他肩膀,道:“那些雇佣都交给你管。明儿他们会到仓库等你发落,至于十五辆驴车,晚点儿卖驴车的老板会送到马家仓库。你现在就跟朱掌柜支钱去仓库等。”
“是,靖少爷。”无奈地,他不得不从。
回到马家老宅,爷孙三人和乐融融的一起生活,日子过得平淡幸福。
马老爷鲜少过问质库的生意事,晚膳后总是缠着干孙儿陪伴,“竹子呀,今儿和爷爷玩牌九。”
“好。”梅竹青端坐在榻上,爷爷教过的,牌九是数字组合,他紧盯着爷爷洗牌,等爷爷排好,给他两枚。
“竹子,怎不看牌啊?”马老爷一脸纳闷地看着他。
梅竹青仍盯着骨牌,说:“爷爷给我一个六点、一个七点。”
“啊,你怎知道?”
“看就知道了。”
马老爷掀了他的牌,惊讶道:“怎瞧出来的?”
梅竹青说:“看上面的颜色就知道了。”
马老爷怔了怔,“不都一样……”
梅竹青摇头,拿起一枚骨牌,很认真的跟爷爷解释:“这个要用黑色、豆青、朱砂、靛紫……就可以调出一样的颜色了。还有上面的纹路也不一样… …很细、很细,是横的,其他有长条纹的……”
马老爷惊愕不已,压根分辨不出拿在手上的骨牌有何不同。
“爷爷知道了吗?”梅竹青直勾勾地望着爷爷。
“哦……”马老爷恍然明白,竹子不是笨,而是有着与众不同的才能,老大爷赏给他一双观察入微的眼睛。 “呵呵,竹子既然知道底牌,咱们俩玩别的。”
“好。”
片刻后,马靖沐浴后过来加入他们,很自然地坐在竹子身后,揽着他观棋不语。小阮送上几盘小点心,沏了一壶茶,在一旁侍候。
马靖嗑瓜子,时而闻闻竹子的发,时而听见爷爷嚷嚷,又耍赖了。一盘棋下了一个多时辰,马靖提醒:“爷爷,该把竹子还给我。”
“嗟,你别吵。”马老爷努力思索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