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个妖人练了妖功之后便要出来找,这些个房屋材料试一试功力,方才有了目前这种火灾频发的情况。
当然还有人说是,这甘州城里有着纵火的惯犯出没,这纵火之人平日里自然是斯斯文文一副正常的模样,待到了夜里便发了失心疯一般,竟作恶事。这传言之人便像是亲眼所见一般,将那纵火恶徒的模样说的绘声绘色,就差画个画像张贴在这城中供人观瞻了。其间,当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之间,这甘州城中,人人自危,连小孩都各个放在家中,丝毫不敢让他出去。
这厢可好,狗娃儿正擦着桌子,只听得楼下有人蹬蹬蹬地走上楼来,只见这人穿着一身老旧道袍,须发皆白,满嘴酒气,不是那陆修老道还是何人?
这老道倒也不客气,看来自从找到这处地界之后,便没有少来,颇有些轻车熟路的感觉。这老道一来便找了一张靠窗的位置坐下,瞧了眼窗外刺溜了一口,喊过小二说道:“就和昨个儿一样,一叠小菜,半斤牛r_ou_,再去取坛你们自家酿的米酒,昨日道爷我和个妖道在这甘州城外,大战了一个时辰,可是累坏贫道了。”
这老道也颇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坐下便当着这么多吃中餐的人的面,丢下这么个劲爆的消息,这酒楼里便似是一下子炸了锅,一下子那些个食客便围了过去,把正在擦桌子的狗娃儿也挤了个正着。
“老神仙,我们这小城里真的有妖道咧!”“老神仙老神仙,这妖道长得是啥模样了,是不是和这评书里说的一样青面獠牙,特别吓人哩!”“老神仙神通无量啊,能不能去我家中保佑我婆娘生个儿子啊!”
……
这老道听的下面的人一口一个老神仙觉得心中甚是惬意,便说道:“昨日天色已暗,这妖道面目我倒是没有看清,只觉得这妖道长得高高瘦瘦,一副儒生模样,而这妖道也甚是狡猾,用了一块黑布遮住了自己的面庞,老夫与他激战了几百回合,用了一招裂石便将它打入了甘城之外的地脉之中。可惜此贼仿佛精通遁地之术,待得老夫从天上降下来之后,发现这妖道已经顺着地脉用遁术跑了,实在可惜。不过这妖道已经被我击伤,这几个月里应该是无法兴风作浪了,所以乡亲们大可放心!”
这陆修老道洋洋得意地吹嘘完自己,还怡然自得地抿了一口小酒,似是十分惬意。狗娃儿远远地看着,心下便有些不屑,此时只听得下方又是一阵急促的步伐,待到这些人走近,少年发现这正是昨日那些个结阵施法的道童们,只听得这些道童说:“师叔,弟子已经清点完工地材料,并无缺失,不知师叔喊我们几个过来又有何事?”这些个道童似乎是匆匆赶来,一个个身上尘土飞扬,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贤侄们昨天辛苦了,师叔今日便是想请你们喝杯水酒,消消个火气,也算修整一番,你们看老道我昨天独斗恶贼,如今已是饥肠辘辘,你们想必也是如此吧。”这老道自顾自地又喊过一旁的小二,叫上了一桌新鲜的吃喝,便一边招呼那些个道童坐下,而为首的那个道童,轻巧地甩开老道伸过来的手,掸了掸衣袖说道“师叔,昨日我们师兄弟几个并未看到妖道,也未看到你出现在现场,如今你如此说,是不是有些不合情理,另外吃饭免了,我等出家人只吃粗茶淡饭便可,师侄恳请师叔今个儿早点回客栈修养,这一桌饭菜免了,师侄几个先行告辞了。”于是这几个小道童便又浩浩荡荡开出了酒楼。
狗娃儿看着这老道士竟然也没什么变化一样自顾自的喝酒,和那些个食客,也算是有问必答,其乐融融的模样。狗娃儿打扫完这边的桌子,把那些个账单一并拿到柜台去,老何看着狗娃儿过来,便将那些个账单分明别类放好。
“沈家小哥你在这儿啊。”狗娃儿正低头忙着工作,却正巧看到一个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正是那金妙仙。
狗娃儿正觉得奇怪,那少女已然开口说道:“我这是帮我爹爹来取些昨日便定好的酒菜,何先生,这梁掌柜的今天还是不在吗?”
少女问候了一下狗娃儿,便自顾自地转过头问了老何一句,老何说:“是的,我家老爷风寒入体,久不见好,金姑娘你也知道,这风寒s-hi病哪有这么快好转呢,所以这几日,老爷和夫人便托小的代管这边的财务。”金妙仙听的连连点头,说着便接过一个小二送上来的饭菜盒子,和狗娃儿告了一声别,便远远走开了。
“何叔,这老板怎么就得了风寒,我是觉得这几天没这么热那。”狗娃儿歪着脑袋把那些个账单递给老何。
“据说是夜里出去,回来便得了这病,大概是热风寒吧。”老何也是一副模棱两可的表情,看来也不知道什么内情。
待得狗娃儿来到后山,已是太阳西沉,玉兔奔走,此时正值日月交汇,狗娃儿想起那虬髯客也曾经在月满之时,端坐在那大石头之上,吸取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
少年灵机一动,也有样学样,坐在了那块之前,虬髯客所找来的大石上。他随意捏了个手印,闭上眼睛,试着从这光芒之中,吸收日月精华,可是他一连端坐了一两个时辰,依然好无变化,只觉得腰酸背疼,一时下地都差点直不起腰来。只得坐下来,看着这满天星斗,不禁有些出神,要知道狗娃儿近些日子,都觉得这人间之中,如要庸庸碌碌过活,并不是什么难事,如那老沈头,张猎户,也并不需要什么特别强横的技能,便足以饱腹,只是这天地之大,听的这金先生所言,便一时觉得,男子汉生于天地之间,若是一生都汲汲营营,是否便如同那行尸走r_ou_一般,毫无意义?
这老沈头未老先衰,张猎户一身病痛,虽说勉励支撑这家庭,对于家庭伟大,但对于个人又是何其渺小,狗娃儿并不知道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但若是有机缘,少年定然不会在这小小的山野之中奔走,于这世上不留薄名,只是这机缘又谈何容易。
狗娃儿看了一眼看似广阔的天地,竟然一时未找到有什么地方可以由他归去。
狗娃儿拖着一身的疲惫劲儿步行回到家里。那一只大黄狗汪汪地对他叫唤了几声。待得他走进门去,却看到家里正是开了一张宴席,而坐在那客席之上正是那嬉皮笑脸的陆修老道。
原来这陆修老道中午自在那稻香楼喝完酒,一路摇摇晃晃出了这稻香楼,正巧遇上那进城卖山货的老沈头,这老沈头刚见着这老神仙还来不及问好,这老道士倒好一下子便揽住老沈头的肩膀,和着这沈家老爹拉起家常来,正说着却是听的这老沈头说起,家中有一土烧酒虽然说不上是好酒,但确实是别有风味,这老道与那坎离宗的洪真人一般都是酒中饿鬼,一听有这新奇事儿,那刚才在稻香楼得的醉病片刻便醒了大半。
连忙拉着狗娃儿的爹的手殷切地表达了自己想要晚上去那老沈头家中蹭顿饭吃的愿望,而这沈老爹一听这老神仙居然要来自己的那间小茅屋里吃饭,顿时便觉得受宠若惊,于是便告诉了那陆修老道家中的地址,早早地赶回家筹备这顿家宴。
狗娃儿一看这老道也在,心中未免有些不快,但还是在那老道身边坐下。这老道一见那狗娃儿便举起那大瓷碗说道:“沈家小友,老道我便借花献佛,敬你一杯。”期间神色颇为自得。狗娃儿也举起杯子与那老道一撞。
这老道自顾自地说道:“自老道从那灵虚宫下来,吃遍了一路上的酒楼饭馆,唯有此番最是尽兴!来沈家老爹这杯敬你!”这陆修老道一杯接一杯的往下吞咽,颇有豪气干云之相。
“我本是这灵虚宫中潜修的道士,自我派与那四教商定立下别院监督那洞庭湖林屋山虚幽天,便将我派下山来,如今我朝自有外族环伺,内又有这些个邪魔外道充斥域内,虽是新皇登基歌舞升平,但终究这光鲜之下,充满了危机,贫道背负这师门之命,来这甘州城之中,监督这天下散修,御那诸天外道,虽千难万难却是毫无畏惧!”这老道说着,便将那一碗的烧酒一饮而尽。一旁的老沈头慌忙给这老道添上酒水。
这老道敲着碗筷念叨:“如今新皇登基,却是不那么信任我道宗,连那龙虎山的天师后人都尚无话语权,而我西樵山景阳子掌教,也在那朝中如履薄冰,我身为其座下第三弟子,丹羽道人岂有不为之分忧的道理!虽千难万难,吾亦往矣!”说罢,便运起力道,将那竹筷震碎,却是那酒劲上来了,一头便扎倒在餐桌之上,不复清醒。
作者有话要说:
同上一章节。具是乱序重发。多有抱歉。
第15章 谁家子弟学仙长,试听夜雨拥龙眠(一)
待到这甘州城中,颇有些捕风捉影意味的纵火妖道之事随着时间的迁移,看似圆满得尘埃落定。另一方面,在这十二名道家力士,与城中热心居民的帮助下,这“西樵山灵虚宫驻甘州城善事处”也终于在敲敲打打一个半月之后顺利竣工。
而长期以来都抱着冰块,在悦来客栈之中混吃等死的一干大小道士,也终究可以将那些个行李统统都搬入那新的别院之中,要说这本来喜气洋洋的事情,这无论是工人亦或是这些个道童都觉得心头大石一朝放了下来,可谓是十分欢喜,但这其中却有那么一人,有些开心不起来。
这个人便是陆修老道。要知道这悦来客栈的林掌柜也有一手自制黄酒的手艺,虽然比不上那稻香楼里大厨秘制的米酒,入口醇香甘甜,几杯下肚满腹暖意犹如春分之暖;但也是酒里的名伶,要按照这陆修老道的说法,便似是在这北疆,北风卷地十丈寒,此时此刻烧一处热炕,披一身棉裘毡帽,这暖意把人的脸都映照得红扑扑的。
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抚着自己这几日来,终于慢慢又长全了的胡须顿时便有了捶胸顿足之感。要知在这一个半月里,这老道士只需唤得一声伙计,便有那戴着小帽穿着布衣的小哥儿亲自将那些个美酒珍馐送到他屋里,足不出户,便可以那饱尝琼浆玉液,鲍参翅肚。
更何况,作为这本城第一客栈,这林掌柜还提供送餐上门的服务,只须得这客人缴纳些许细软,然后将自己想要吃的东西罗列于菜单之上,这厢便会有骑手乘快马去那鼎鼎大名的稻香楼将那菜单迅速取来,呈于客人面前,因为这骑手与马均是这甘州城里一等一的好手,这菜品到得客人桌上之上,必然是还热气腾腾,让人食指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