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律+番外 作者:百折不回【完结】(63)

2019-05-23  作者|标签:百折不回 灵异神怪 强强 都市情缘

  顾寒声:“全胳膊全腿的,帮忙照顾照顾断胳膊断腿的,正反派一视同仁——程回,怎么做要我教你吗?大老爷们儿的,留着俩眼睛光用来出气多浪费资源。”

  说完,自己转身朝着洛阳走去。

  他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猛地喘了口气,难以忍受地一手狠狠攥紧了自己胸口,攥得指节发白,额角上不知是汗还是水的东西,顺着他脸颊滑下来,流进了领子里。

第48章 离开

  一行人挂着浓厚的血腥味儿,疲惫不堪地回到了海滨别墅。

  顾寒声抱着洛阳把他送回房间里,“洛阳洛阳”地叫了好几声,都算白费力气。洛阳头陷在枕头里,毫无意识地歪向一侧,把脖颈处一道线条拉得极为突出。顾寒声替他把脉,根本把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他在房间里晃来晃去,无所事事地先拉开了窗帘,仰着脸在阳光里晒了半天,慢吞吞地觉得挺刺眼,然后又拉上了窗帘,一并将遮光帘都拉上了。

  他又在卫生间里涮了条毛巾,替他将脸上的灰尘都擦干净,然后扶着额头坐在小阳台上试图老僧入定,可脑子里一直嗡嗡嗡闹,闹得他不得安宁。

  黑暗滋生软弱和痛苦。

  人们在黑暗里静止时,心里那些见不得光的y-in影悄悄溜出来,在黑暗里洋洋得意地喧哗。

  他有那么片刻的功夫,心里十分脆弱,如同被小公举附身——

  天然地关心所有人,也天然地倾向于原谅所有罪孽,可是他依然会成为某种人的眼中钉。

  遍体鳞伤的时候,竟然只有顾影自怜的份;对唾手可得的爱情,也懦弱地丝毫不敢染指,只能岌岌可危地保持无动于衷。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奴隶,一个自我囚禁的奴隶。”

  每天都能呼风唤雨,每天都在栉风沐雨,每天都是腥风血雨。像一个日晷,永无终点地绕着影子转。

  到此,他的心破天荒地第一次走进了死胡同里,他漫无目的地盯着一个什么地方,入了定。

  光明正大地活着,义正言辞地活着,比所有人都高高在上,比所有人都理直气壮,为了惩恶扬善,为了澄清天下。

  ——所有冠冕堂皇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定义他的生。

  但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似乎……

  少个知冷知热的人来疼他。

  接着,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洛阳,心口毫无预兆地多蹦了两下,最后只艰难地转过脸,说,“你够了。”

  他叹了口气,冰着一张脸摇摇头,驱散这些萦绕在心头的软弱,无法控制地紧握了沙发扶手。

  仿佛握紧了扶手,就能使自己的精神重新屹立成城。

  程回推门进来,一进去就被地上什么玩意儿拌了一下脚,“这么黑、干什么偷j-i摸狗的事呢?”

  顾寒声揉揉眼睛,又眯起眼睛,看见走廊灯光里程回的轮廓,神经质地心里跳出一个尖锐的问题,“顾寒声,这么多年来,你也有师心自用的毛病吗?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就连身边的人,你都不能全心全意地信赖?”

  程回走进来几步,又喊了他一声。

  顾寒声挥挥手,“什么事吗?”

  程回打开灯,晃了晃手里一个心形的盒子,“有你的包裹,一分钟前刚送到。”

  因为洛阳打小怕冷,所以他房间的灯是暖光灯,黄橙橙的,把顾寒声本来就憔悴的脸色映得一片蜡黄,程回看得心里一惊,立即回手反锁了门,说:“你怎么了?”

  “大白天开灯,电费你掏?”顾寒声疲软地撑住额头,略微抬了抬下巴,答非所问道,“你带洛阳去趟昆仑……算了,你把神农请回家吧,悄悄的,除了石典,别让其他人知道。”

  程回默默地看了眼捂得严严实实的窗帘,十分听话地关了灯,才若有所思道:“由我出面,似乎不妥。”

  顾寒声干脆闭上了眼睛,一手虚托,好大会儿,掌心才凝出一星幽光,在幽光里闪出一道残缺的九州令。那道九州令只苟延残喘了三秒钟,便十分不争气地吹灯拔蜡了。

  他的状态每况愈下,从回来一直到现在,他的精神一直十分颓,不过回来的每个人情况都并不很好,并没有人对他的情况多加留意。

  “我这样去更不妥。我得出去一趟,时间不定,我不在的这段时候,你得多费心了,王丽的案子,”他停下来想了想,“洛阳能醒来,就交给他,你不用引导他,也不要暗示他;他要是醒不过来,等我回来再说吧。”

  程回点点头,又问道:“你去哪儿?”

  顾寒声声音轻得像羽毛漂浮:“嘘,别问,悄悄的。”

  “事不宜迟,你快去吧,直接带神农来这里,不要给任何人看见。白玫和王茗……”他顿了顿,“你见机行事吧,暂时死不了就行。”

  程回要离开的时候,借着一丝微光看见了顾寒声的侧脸,心里升起一种难以捉摸的飘忽感觉,觉得这样的顾寒声十分陌生。

  他想了想,觉得从自己嘴里估计蹦不出什么有实际效力的话,便决定保持沉默,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顾寒声挑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里休息了一会儿,慢慢觉得十分冷,周身的一切冰凉得像触手,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皮肤,又顺着他的血液流遍全身,冷得他几乎产生了自己是个冰雕的错觉。

  又磨蹭了几分钟,他才站起来,帮洛阳换了个睡姿,又端正了他的脖子。

  他皱着眉头,似乎正在做某方面的挣扎,最后,他单腿跪在床沿,一手把洛阳散乱的刘海儿推上去,俯身在他额头上贴了个冰凉的午安吻。

  似蜻蜓点水,一触即收。

  窗帘角掀起一股小风,醒着的人就不见了,仿佛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一切都如同顾寒声临走前交代得那样有条不紊地进行。

  神农来的时候,含胸齁背,猥琐似个老贼。

  程回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我要你轻手轻脚,又不是让你偷j-i摸狗。”

  神农老好人的呵呵笑了笑,慈眉善目得怪喜庆,随口道,“大人,小人数十年如一日地在井底观天,对于世间的沧海桑田事,可谓一窍不通,不近人情处,还要大人多多海涵了。”

  石典一摆手,“论起近不近人情,你比程回表现得好多了,你不海涵他就不错了,他哪能海涵你?”

  程回、神农:“……”

  神农打开随身带来的一个药匣子,从里面取出一颗鹅卵大的夜明珠,借着夜明珠的柔光打量了一番洛阳的脸色,又隔着一段距离,将手放在他的心口,然后摇了摇头。

  只说了四个字,“执念是苦。”

  程回:“什么意思?”

  神农:“主上曾带着少主来我神农井,当时我帮他拔出三毒印,还是不久前的事。三毒印起源于人心里的y-in暗,说得通俗一点,人非圣贤,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丑陋的一面,人x_ing里的缺点就是滋生三毒印的池沼,贪婪、虚伪、懦弱、依赖成x_ing、懒惰,凡二位能想到的任何东西,都会成为三毒印寄居的土壤。”

  “眼下少主的三毒印,乃是执迷不悟。”

  “少主有什么求而不得的事或者人吗?”

  程回神色一凛,莫名其妙地有种在刺探别人隐私的错觉,郑重其事地答道,“事儿我不知道,人到是有一个。”

  神农点头道,“这就对了。少主三毒印的根,就是‘念念不忘,求而不得’,”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咳了一声,发皱的面皮微红,“他求而不得的那个人,就是他的执念。锁山咒字符间的毒,根本不是导致少主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它充其量只是个帮凶,将少主心里原本深埋的那一点点根强硬拽了出来。他到现在还不醒,是由于他潜意识里一直有个如同六科给事中一样的角色存在,时时刻刻监督他,看到他心里疯长的执念,又打压不下去,只能强行叫他昏迷。”

  程回:“所以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醒来?”

  “别无他法,除非少主自己把那执念斩Cao除根,小人只能暂时压制住锁山咒的符间毒对那股执念的揠苗助长之势,”神农摇摇头,“要么,让他得到那个执迷不悟的人,这是唯二的解药。”

  程回敏感道,“这么说,就连锁山咒的毒,你也束手无策的?”

  神农讪笑了两声,有种赤脚大夫被戳穿真面目的难堪,苦哈哈道,“这种毒……解铃还得系铃人呐。这种毒在被清出体内之前,会一直烙在膏肓之间,它是一种慢毒,以、以要人痛不欲生为主,所以少主暂时是安全的,并不会有x_ing命之忧,就是煎熬。”

  “除此之外,”神农接着说,“少主的魂魄间彼此在试图相互征服,少主是谁,完全取决于暂处上风的那条魂魄。”

  但神农只肯说到这里,别的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在程回再三逼问下,才十分抠门地蹦出了一句语焉不详的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石典绕来绕去都听糊涂了,一拍桌子,“啰嗦,你给我来个综上所述。”

  神农:“符间的毒在滋养他体内所有的爱恨,同时,他潜意识里为自己限定了一个框,在压制所有脱轨失控的爱恨,以便和符间毒分庭抗礼。少主能不能醒来,就要看符间毒的力量和潜意识的压制相比,谁能战胜过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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