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梅居
自那以後,杜星宇一直有种半梦半醒的错觉,他觉得和杜一鸣最近发生的事是不真实的梦境,可是他又确确实实生活在现实空间里,他的感觉就像在真实与幻境中来回穿梭,每天都觉得天旋地转,世界颠倒。只有和路一鸣在一起时,他才能清醒过来。
路一鸣没有和许蓓分手,他对许蓓谈不上恨,他只是想看戏,所以要延长这场戏结局的时间。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男人在一起,知道自己被同**著本应是件不愉快的事,可是那个人是杜星宇,他的心情就变得很微妙,杜星宇是那麽干净、脆弱,接受这样一个男生并不困难。当杜星宇嘴上说著喜欢,行动却是躲避时,他觉得很不舒服,他只想把那个人抓出来问个明白,却又情不自禁地吻了对方。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两人一般是躺在足球场的草地上一边看著夜空,一边聊天。足球场建在一个很大的山坡上,夜色如水,凉风习习,他们自然而然地拥抱、接吻,吻到情迷处,路一鸣会有把这个男生压在身下的冲动,随著见面次数增多,他的**越发强烈。
暑假临近,有老师给杜星宇介绍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杜星宇答应了。听说杜星宇暑假会留在学校,路一鸣就到学校附近看房子,他也准备留下来。
路一鸣租的房子在西校门附近,是个两层的小楼房,房主自家住一楼,二楼原本是露天的,房主在上面搭了两间卧室,还配备了卫生间和厨房,卧室门口搭了露天花架,两株三叶梅缠绕著蜿蜒而上,将花架顶部完全覆盖住。二楼楼梯建在户外,一、二楼是两个独立的空间,Z大附近有不少这种结构的房子,很适合学生租住。
暑假开始後,杜星宇就搬到路一鸣租的房子里,因为路一鸣搞油画创作需要占用一个房间,所以他们只能共用一间卧室。白天整理了衣物、画具,弄得一身都是汗,傍晚,他们去附近小饭馆简单吃了一顿,回到租住的地方时天已经全黑了。路一鸣想起有东西没买,自己又返身出去,杜星宇找出干净的T恤和裤子,然後到卫生间去洗头洗澡,洗完後浑身舒服,他把鲍家街43号的磁带放进收音机里,按下开关,然後慵懒地躺到户外的躺椅上,伴著音乐,他的神思漂浮起来,连路一鸣几时回来了都不知道。
路一鸣站在旁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然後也去洗澡,听到卫生间关门的声音,杜星宇才发现路一鸣已经回来。
路一鸣洗完後只穿了一条短裤,他用毛巾一边擦著湿漉漉的长发一边走出卫生间,他的身体结实修长、比例完美,杜星宇第一次看到他没穿衣服的样子,想到晚上两个人要挤在一张床上睡,不由得脸上发烫,喉咙也热起来。
路一鸣到他跟前,看著他,然後俯下身和他亲吻,这个吻异常**,路一鸣的手抚摸著杜星宇柔软的头发,然後一路往下,最後从T恤下面伸进去,在杜星宇的胸口上温柔而有力地按压,杜星宇发出一声低低地**,路一鸣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突然把杜星宇抱起来往房里走去,杜星宇吃了一惊,只无力地挣扎了一下。
路一鸣把他放到床上,为他把T恤和裤子都脱了,内裤被褪下的时候,杜星宇羞得满脸通红,连眼睛都不敢睁开。杜星宇这一年来虽然长高了好几厘米,身体却还是瘦弱,路一鸣温柔的吻他的身体,手指沾上润滑剂缓缓地伸入他後面,身体被异物侵入的感觉很不舒服,但是心灵的愉悦超越了肉体,只要想到是路一鸣在对他做著这种事,他就幸福的什麽都不顾,什麽都能忍受。
感觉扩张的差不多了,路一鸣难耐的把自己早已坚硬无比的**抵在入口处,他忍了忍,俯身在杜星宇耳边说:“会有点痛!”杜星宇闭著眼没说话,嘴唇颤抖著地点了一下头,对未知的即将发生的事,他还是感到一丝恐惧。
插入的过程是缓慢的,杜星宇咬牙忍住撕裂般的疼痛,双手紧拽著床单,路一鸣完全没入後开始抽动起来,巨痛闪电般地击中杜星宇,他控制不住地惊呼了一声,全身战栗起来。
路一鸣停下动作,把杜星宇的身体扶起来,吻住他,舌头探入他嘴里翻搅著,感到他呼吸平稳了些才又开始律动,他的动作开始是温柔而克制的,他让杜星宇身体躺下,双腿完全张开,他托住对方的腰,让臀部高高抬起来,然後一次次把**几乎完全抽离又再次沈重插入,杜星宇发出几不可闻的呜咽声,这声音更加激起他的兽性,**逐渐变得失控,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力度也越来越大,杜星宇苍白的身体在他的强烈律动下跟著无力的晃动,床也发出不堪负荷般的吱嘎声。
杜星宇痛的大汗淋漓,不知道这折磨得他死去活来的疼痛要持续多久,终於路一鸣低吼一声,下身使劲压著他的臀部,将灼热的液体喷射在里面。路一鸣停下来,他满足地就著结合的姿势趴在杜星宇身上,他的身上也全是汗,两人的汗水黏腻在一起,胸膛都在起伏著,房间里弥漫著性事後的味道,氤氲而闷热。
这种保持不动的最亲密的姿势让杜星宇沈醉,此刻没有疼痛,他们属於彼此,他抚摸路一鸣的长发和宽阔结实的後背,嗅著路一鸣的混著汗水的味道。趴了一会,路一鸣亲亲他,从他身体里退出来,说:“洗洗再睡吧!”
他们各自清洗後,路一鸣用手给杜星宇弄了一次,接著又要了他一次,夏天很容易出汗,只好再洗了一次澡,床单上沾了体液和血迹,也需要更换,全部弄完後两人都很疲倦。
安静地躺下後,路一鸣很快睡著了,杜星宇听著他沈稳的呼吸,感到极其安心幸福,很快也沈沈睡去,一夜无梦。
路一鸣每隔2、3天就会和他做爱,他的身体渐渐变得敏感,也逐渐感受到被插入的快感,在路一鸣的**下,他学会了口交和不少奇怪姿势,他不再像当初那麽羞涩,会主动地迎合路一鸣。路一鸣对杜星宇的身体也很迷恋,他不是个纵欲的人,和许蓓交往近两年开房的没超过十次,许蓓对大多数人来说很诱人,对他却不是,做爱对他而言是兴之所至的事,只是产生兴致的时候实在不多。他喜欢抚摸、亲吻杜星宇全身,对方害羞又兴奋地样子令他血脉喷张,他甚至愿意为杜星宇口交,只为享受那销魂的**。他没有想太多,认为这一切只不过是和同性做爱的新鲜刺激感。
杜星宇一周只用上两次家教,其余时间都和路一鸣在一起,他们的日子过得平静而琐碎,洗碗做饭等杂事都是杜星宇在做,他会一些家常菜,也会按衣服深浅分开往洗衣机里扔,路一鸣唯一包下的家务就是把垃圾袋拿到楼下扔掉。杜星宇一点也不介意,能和路一鸣在一起就已经幸福的无以伦比,做什麽他都心甘情愿。有时候两个人会到学校里打打球,或者出去画画风景,路一鸣偶尔会陪杜星宇买菜,他们以前偷偷约会时还有不少话讲,现在住在一起反倒话少了,但也没什麽不自在的感觉,路一鸣画油画时,杜星宇就坐在角落里做设计,Z市有家知名企业征集VI系统,他想试试。他会间或抬头看看专心作画的路一鸣,沈默中的路一鸣是如此的英俊,令他满心喜欢,他从没奢望过得到路一鸣,却在一起生活著,做了那麽多亲密的事,也许这样的时光能更长、更远,直至通往人生的终点,他知道这是贪心,可是神啊,请允许我贪心这一次,就这一次!他在心里祈祷著。
静好的时光总是走得太快,路一鸣的油画接近完工,杜星宇的VI作品也已投递出去,暑假接近尾声。一个宁静的黄昏,杜星宇结束家教後回到他们住的地方,站在楼下仰头看见豔红的三叶梅花枝招展的伸出二楼,他们的衬衣紧挨著挂在晾绳上,还隐约可见後面的绿门红墙,他心里涌上一丝幸福,他倚在旁边的砖墙上,用手中的纸笔为眼中光景画了一幅速写,然後想了想,在左下角为这幅画起了个名字:二梅居。
在这个生长著两株三叶梅的地方,他度过了人生中最好的一段时光。
六:钝痛
Z大管理严格,要求学生必须住校,而且要考勤,如果发现没有住宿舍後果会很严重,所以开学後他们各自搬回了学校宿舍。
刚开学很忙碌,学生会和各个社团忙著招兵买马,他们直没有单独见过面,好不容易喘口气,杜星宇第一时间就是跑到公用电话亭去给路一鸣打电话。那会手机才刚面市,还是稀罕物,路一鸣就已经买了个手机。
他还没有主动约过路一鸣,心里有点紧张,电话接通了,传出一个女声:“喂?”
“……我找路一鸣!”杜星宇手抖了一下。
“一鸣,他在洗……他现在没空,有事我可以转告他!”
他大概猜出路一鸣在洗什麽了,他顿了顿说:“没什麽要紧的事,我下次再打给他。”说完就连忙把电话挂了。
炎热的天气里,杜星宇忽然觉得很冷。
他没猜错,路一鸣正在酒店房间里洗澡。他洗完後走出浴室问:“刚才谁打电话找我?”
许蓓边换电视频道边说:“对方没说!……不过我记得那个声音!”她想起什麽似的笑起来:“就是去年在阶梯教室给我们让坐的小师弟。”
路一鸣身子僵了下,问:“他找我什麽事?”
“也没说!”许蓓一边说一边关了电视,小鸟依人地钻到他怀里来。
路一鸣心里一阵烦躁,恶狠狠地把她推倒压了上去。他是故意带许蓓来这家酒店的,当初许蓓和郑教授来这里开房,他想看看“故地重游”对方有什麽反应,结果大失所望,许蓓神情自若,谈笑风生。没有爱抚、没有前戏,他简单吻几下就直接进入许蓓身体,把一股怒气使劲发泄出来。
杜星宇没有再给路一鸣打过电话,这种事让他心里不舒服,可是他却没有立场去指责谁,虽然路一鸣说过会和许蓓分手,却没有说过几时分手,甚至从没给过他任何承诺,他心里一片心痛的茫然。
路一鸣以为杜星宇会来质问他,至少会不理睬他,没想到杜星宇见到他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本该有松口气的感觉,他却莫名的失落,原来自己在对方心里并不那麽重要。
两人各怀心事,也就疏远起来,没有再单独约会。
没过多久,路一鸣就当著许蓓的面和外语系的系花调笑,直至发展到和那个系花出双入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引人注目,很快校园里流言纷纷,不少女生都在等著看许蓓的好戏。一开始许蓓脸色很难看,她或多或少感觉到路一鸣发现了她的事,路一鸣这样做无异於当众甩她耳光,她却无法反击,毕竟她和郑教授的事上不得台面,闹起来自己脸上不好看不说,郑教授也会被影响。许蓓一直是个聪明的女孩,她没有和路一鸣吵闹著分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继续当著路一鸣女朋友。
这场闹剧持续了很久,他在其中演的兴致勃勃,浑然不知有人看的心痛欲裂。
他不知道,杜星宇每晚都失眠。
杜星宇睡不著,白天忙碌的时候还好,每到夜深人静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路一鸣,想到他的温柔和他们曾经平静幸福的时光就会难过不已,也许路一鸣已经对他厌倦,或者是从来没有喜欢过。
他苦笑起来,平凡如他有哪点值得对方喜欢,因为对方漫不经心的温柔而痴心妄想的自己实在可笑,他甚至还奢望过一生……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然而,最令他痛彻心扉的是路一鸣也许再也不会牵他的手,对他温柔的微笑。只要那个人心里还有一点点他的位置,他甚至可以放下自尊,抛开道德感,当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地下恋人!
只要那个人心里还有他……
杜星宇觉得心里好痛、好痛,这种痛像把生锈的刀,一遍遍缓慢的在他心口划过,折磨得他彻夜难眠,他发起高烧,神智昏迷的在床上说起胡话。
他在宿舍里躺了几天才勉强能下床,脸色惨白、眼窝深陷地出现在学生会时,把路一鸣吓了一大跳。
路一鸣也不顾周围有人了,一把抓住他胳臂,急切的问:“你怎麽了?”
用力的手抓的他有点疼,心却安定下来,他虚弱地笑著说:“没事,发了点烧,已经好了!”
是的,没事了,至少这个人还是在乎他的。
七:清醒
两人又开始单独约会,只是由户外转移到室内,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各自乘车到市郊的宾馆见面。激情**过後,路一鸣不再像过去一样喜欢在杜星宇身上趴一会,总是很快抽离出来,然後去浴室冲洗干净。杜星宇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疲倦的拖过被子盖住自己光裸的身体,无力的抱住胳膊蜷缩起身体,仿佛这个姿势能带给他一丝暖意。他不懂路一鸣,从来没有懂过。
路一鸣也不懂自己,他玩世不恭惯了,却对杜星宇产生强烈的歉疚感。他知道杜星宇是全身心在爱他,被那颗纯洁的心爱上,被那双清澈的目光包围,是件令人感动和幸福的事。但是他的心不会只给一个人,何况对方还是男的,这对杜星宇不公平,也许早点说清楚早点分开才是两人最好的选择,可路一鸣做不到,他不要这个人不再看他,他想拥抱这个瘦弱的身体更久一点。在内疚与渴望间,他矛盾的摇摆著。
不久,路一鸣在校外认识了一些玩摇滚的年轻人,他不羁的个性和那些人很合拍,大家就时常一起玩。他带杜星宇去过一次,杜星宇虽然喜欢听一些摇滚,可真要身临其境又觉得太吵太疯,所以後来再也没跟他去过。
路一鸣忙著玩摇滚,自然无暇顾及杜星宇,两人也就不大见面了。
一直见不到路一鸣,杜星宇控制不住地就要胡思乱想,然後就止不住的难过起来,他想,还是让自己忙碌点好,也许累到极致就不会去想路一鸣。以前的家教在暑假结束後就没做了,他在学校张贴栏里找招聘启事,最後找到一个在酒吧做兼职服务生的工作。
这份工作的确很累,每周6天,每晚从7点到11点,一直端著托盘在酒吧里穿梭,还要擦酒杯、抹桌椅,拖地、吸尘,打扫醉鬼的呕吐物,甚至要应付酒客的毛手毛脚。杜星宇除了上课,还有宣传部的事,为了不耽误打工,他每天中午跑到宣传部把事情做完,然後又拿上书匆匆去上课,下午在食堂草草吃完,又得赶去酒吧,成天连!辘一样的运转,他真的是忙得没有时间想别的,晚上回到宿舍,倒在床上立刻就能睡著。
日子就这样忙碌著,很快到了期末,路一鸣一直没有和他联系,不知道他打工的事,他也不知道路一鸣最近怎麽样,在做什麽?已经是冬天了,看著飘零的枯叶,杜星宇心里一片寂寥,他心里不是不痛,只是被忙碌暂时麻木。
冷风吹过,杜星宇不由自主的缩缩脖子,加快脚步往酒吧走去。
因为是周末的缘故,酒吧今晚的客人特别多,气氛也比平时热烈,快10点的时候,舞台上的灯突然灭了,过了一会,几道白色的光柱投射到舞台上,一个略带沙哑的磁性嗓音响起,一个摇滚乐队在摇晃的光柱下出现了。正做事的杜星宇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一眼就看到舞台上的路一鸣。
他怎麽会在这里?
另一个服务生挤到他旁边,看他呆呆地样子,忍不住拍了他一下,说:“你也喜欢摇滚?”杜星宇回过神,有点窘迫的点点头。
那人指著舞台,说:“这是最近相当出名的‘迷路’乐队,乐手和主唱都是业余的,但是风格突出,今天老板专门请来他们来表演,看来请对了!”
杜星宇看看周围,酒吧里的人基本上都站起来,跟著乐队一起打著拍子,扭动身体,一些女人还发出阵阵尖叫,荷尔蒙的味道充斥著这个迷乱的空间。
他再看向台上,因为酒吧开著空调的缘故,路一鸣只穿著一件黑色衬衣,他懒懒的坐在架子鼓前,嘴角勾起一抹笑,双手握著鼓棍在架子上用力敲击,随著音乐变得激越,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及肩的头发也随著节奏飘扬起来,额头渐渐渗出汗水,他的笑容也敛去了,变得冷峻而性感,散发出狂野的气息。杜星宇定定的看著他,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路一鸣,简直令人目眩神迷。
随著一声重重的金属敲击,所有声音嘎然而止,酒吧里静默片刻,人们热烈的鼓掌、尖叫起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场面出现了:
一个长的很像洋娃娃的女孩捧著一大束鲜花,扑上台去,抱住路一鸣,路一鸣笑的很开心,和她拥抱著当著众人激吻起来!
这也是他没见过的路一鸣,和许蓓,和别的女孩在一起都没有这种激情的路一鸣!
那分明是热恋的情侣才会有的……激情。
杜星宇在暗处沈默的看著明亮中的两人,长久以来的痛苦纠结似乎在这一刻找到答案,他默默地转过身,手略微抖索著解下领结,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去员工休息室取出外套後就向酒吧门口走去。
走出酒吧,他安静的走在返回学校的路上,室内外温差很大,他却没什麽感觉,只觉得心口闷得喘不过气。他好像什麽都没想,又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脑袋里旋转,不知什麽时候胸口已经贴在正江大桥的栏杆上。遥望著下面涌动的长江,夜晚的江水辨不出颜色,岸上的灯火映在水面上宛如繁星,浩浩荡荡流向遥远的夜色中。
真美,好像银河!
杜星宇向银河伸出手,他想象著滑落下去会是什麽感觉,会不会觉得自己好像长出翅膀一样自由的飞翔,飞向永恒的……解脱。
立刻,他就为刚才的想法感到可怕,这种行为可笑又可耻,自己什麽时候已经变得如此懦弱了,他从前配不上路一鸣,难道死了就可以了吗?冷彻骨的江风凌厉的刮过脸庞,仿佛驱散了迷罔。
既然这份爱没有希望,看不到未来,那就放弃吧!
他站在桥上,终於还是落下了眼泪。
八:决定
再次见到路一鸣,已是新学期了。
他们不可能不见面,在学生会、在系上、在校园里都有可能碰到对方,如果是从前,杜星宇会感到满心喜悦,如今却倍加痛苦,每当路一鸣对他露出熟悉的微笑,他心里快要愈合的伤口就好像被硬生生撕开,痛的无法言喻。
杜星宇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和路一鸣是不可能的了,可是路一鸣的微笑带著**般的,让死掉的心思又生出一丝希望来,这种在绝望与希望边缘徘徊的感觉折磨得杜星宇彻夜难眠,曾经的钝痛感再次出现。
他晚上失眠,白天就神思恍惚著,以前上课很专注,现在就经常走神。教室外面的玉兰树几时开的花他也没留意,突然发现窗外团团硕大的洁白盛开著,让他的心情似乎好起来,他一向欣赏玉兰花的姿态,课程结束後就来到树下打算仔细看看。
“啊!让开让开!!”背後有人尖声叫嚷。
杜星宇毕竟是爱玩篮球的,反应不慢,立刻就侧身避开身後冲来的自行车,骑车的却连人带车冲进右边的花圃里,杜星宇忙跑上前查看那人有没有怎麽样,草丛里趴著的是个女孩子,背影也有点眼熟,她转过头来看到杜星宇,脸一下子就红了,脱口而出:“是你呀?”
杜星宇苦笑一下,回她一句:“是我,晓嘉!”然後伸手把她拉起。
许晓嘉一瘸一瘸地从草丛里走出来,坐在花圃沿上,表情有点扭曲地揉著自己的脚踝,杜星宇一边把倒在一边的自行车扶起来,一边关切的问:“扭到没有?我送你去看校医!”
许晓嘉摇摇头,说:“应该没扭到,就是碰疼了,坐著休息休息就好!”
看她好像是没什麽大不妥的,杜星宇也就放心了,面对许晓嘉他是不大自在的,可这会儿又不好自己先走,只好陪坐在她旁边。
两人不说话,气氛就尴尬起来,许晓嘉突然问:“你失恋了?”
“啊!什麽?”杜星宇不由自主的慌乱起来。
她看著他,说道:“你脸色很差,而且比以前还瘦……”
杜星宇想,失恋吗?只怕是恋都没恋吧!他淡淡的笑了笑:“没有,我没有恋爱!”
许晓嘉把嘴唇咬了又咬,有点泄气地说:“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知道你一直有喜欢的人。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
杜星宇脸上没表情,心里却真的开始慌了,他和路一鸣的事很隐秘,许晓嘉怎麽会发现的?
许晓嘉看他不接话,别过脸说:“星宇,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既然你一直都不开心,是不是该干脆点呢?就像,就像你当初决定和我说清楚一样。”
听她这样说,杜星宇暗自松了口气。
杜星宇的几个同班从路上经过,看到两个人坐在一起先是一脸诧异,然後会意的笑著走过去,还频频回头看他们。杜星宇知道被误会了,脸开始发红,许晓嘉却微笑起来,她似乎很高兴被这样误会。
她的脚也不痛了,就愉快地站起身,扶住自行车把手,抬头看向也跟著站起来的杜星宇,轻声说道:“谢谢你,星宇……虽然你说分手曾经让我很难过,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真的谢谢你!”
杜星宇眼眶湿润了,他突然发现自己也曾带给别人相同的痛苦,那一瞬间他很想抱住许晓嘉,因为愧疚,也因为同病相怜。然而,他不可能拥抱她,如果真的心疼对方,就不该给对方无谓的希望。
他什麽也没说,只是微红著眼冲许晓嘉笑了笑,许晓嘉也笑了,她跨上自行车,一阵风似的骑了出去,流动的空气里飘荡著玉兰花的幽香。
看著许晓嘉远去的背影,杜星宇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那一瞬间他做出一个决定。他走到公用电话亭给路一鸣打电话,电话接通了,听到话筒里那熟悉的声音“喂”了一下,他的心脏仿佛被扯痛,深呼吸後,杜星宇说:“一鸣,是我。”
那边沈默片刻,“哦”了一声。
杜星宇黯然的想,果然……怎样都无所谓了,他打起精神,一口气把话都说完:“明天中午你有空吗?有事给你说,我在小树林等你。”
“……好!”
“那,明天见。”
“嗯,再见!”
挂了电话,杜星宇心里空落落的,明天,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路一鸣对著电话出了会儿神,有什麽事呢?他冷落杜星宇这麽久,其中的意思他以为杜星宇能明白,还有什麽需要说清楚的吗?他一直不愿意细想有关杜星宇的事,每每想起心里就会涌出温暖、矛盾、愧疚,甚至心疼的情绪,令他感到陌生而恐惧……他是个玩世不恭的人,骨子里却很传统,成家立业、生儿育女虽然看似遥远,却是人生必行的道路,他不可能和男人长相厮守,但他又不忍心直接说出伤害杜星宇的话,想著拖一拖,两个人自然就散了。现在看来,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
约定的日子是个晴好天气,路一鸣走进校後的树林,一眼就看到坐在长椅上的杜星宇,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照在他身上,他抬起头来朝路一鸣露出微笑,没有要吵要闹的迹象,路一鸣悬著的心放下来了,他也笑著走过去,在同一张长椅上坐下。
有风轻轻穿过树林,林叶间有鸟儿偶尔发出一两声鸣叫,树林外有人拍著球走过去,他们安静地坐在一起,杜星宇恍惚有种时间回到从前的错觉,不由得喉咙发紧,眼眶湿润起来,他是想笑著说再见的,怎麽会这样呢?暗暗深呼吸了几下,直到眼眶里的液体消失的差不多了,他转过身面对路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