镡时观目露惑色。
“朕瞧得清清楚楚,母妃让你在我劫难发生时帮我一把,你当时不太情愿的。”
长翘的睫毛因为想到这点不愉快,微微颤动。
镡时观轻叹一声,“陛下,你八岁那年,臣还不识得你,后来,你母妃临终前也希望我能够护着你,那时你已十三岁,五年的时间,足够臣认得你了,臣那时是心甘情愿的。”
萧居瑁闻言,心头一热,嘴角微微扬起,却又因为想到什么,落了下去,瞪向镡时观,“那你还对朕那么凶!”
镡时观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上前一步,握住萧居瑁放在御案上的手,“那陛下当年是否一边骂着臣一边努力学习呢?是否想着一定要将臣比下去,所以才更加刻苦?”
萧居瑁想到这些糗事,不禁脸红起来。
镡时观专注地望着他,低柔道:“臣以自己为靶,就等着陛下s_h_è 出手中之箭。”
萧居瑁望着他,微圆的眸子隐约有些s-hi润,他回握男人温暖宽厚的手,颤声道:“那要是正中靶心呢?”
“我信陛下。”
四个字砸在萧居瑁心间,重逾千斤。
他微微转过身,仰首不让自己失态,他没法去想象,若是自己真的将箭尖对准镡时观,到时会如何。
所幸,他对的是林墨,而非镡时观。
这时候,赵全在御书房外禀报:“陛下,到午膳时候了,要不要备膳?”
萧居瑁暗自吸了吸鼻子,道:“摆膳静泉宫。”
赵全下去吩咐了。
萧居瑁调整好神情,有些别扭道:“朕要去静泉宫了,你也一起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静泉宫,一直等到赵全摆好膳,元宝都开吃了,两人都没再说话。诡异的氛围连赵全都看出来了,他静悄悄退出静泉宫,守在殿外,不给闲杂人等接近。
萧居瑁没什么胃口,喝了两口汤,吃了几口菜,便放下了银箸。
“陛下再吃些。”镡时观又给他舀了汤,夹了菜。
萧居瑁不想拂了他的面子,只好低头吃菜喝汤,边吃边胡思乱想,想着想着脑中就有什么一闪而过,他猛地抬首看向镡时观,道:“你之前不是说,你曾查过安王的底,没发现什么么?”
镡时观一愣,颔首道:“确实没发现什么问题。”
“连你都查不出来?”萧居瑁漂亮的眉头又蹙在一起。
镡时观点头,“当年平王仅凭残废之躯,便能掌控大批势力,协助先帝登上皇位,可不是说着玩的。不过,我先前在御书房与你说的,也只是主观臆测,没有证据,当不得真。”
萧居瑁将所有事情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突然道:“你说,会不会蔡国公当年效忠的本来就不是父皇,而是平王?”只不过平王选择辅佐父皇,所以蔡国公才跟随父皇左右。
“有可能。”镡时观见他真的吃饱了,便取来盆盂给他漱口擦拭。
萧居瑁微微打了个哈欠,吃完就想睡觉,看看元宝,都已经呼呼大睡了。
“陛下若是困了,便先去歇息会儿。”他搀着萧居瑁在床边坐下,又唤来赵全拾去碗碟。
萧居瑁确实有些困倦,沾上枕头便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他看到乾坤殿上的龙椅上坐着一个陌生的自己,他听到自己命人将镡时观拖下去斩首,宫中侍卫立刻进殿,他拼命想要阻止,可却一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镡时观被拖下去斩首,满地都是鲜红的血液,红得他心口发疼,疼如刀绞。
“镡时观!”
他猛地坐起身来,被子滑下去也不自知,只是茫然地在殿中搜寻男人的身影。
镡时观听到身后一声惊呼,立刻起身行至床边坐下,见萧居瑁满头大汗,面色苍白,神情惊惧,顿时心疼得不得了,柔声安抚:“做噩梦了?别怕。”
萧居瑁看着他眸中溢满的疼惜与担忧,心中后怕潮涌而上,他一下子扑到男人怀里,死命抱着。
“别离开朕。”
镡时观在他背上轻拍,“不离开,除非你赶我走。”
萧居瑁闻言,心中稍安,从他怀中抬起头,想也没想,便与他吻在一起。
第62章 朕办了赏菊宴
蔡骏之死在京城引起热议。
先不说一个巡城御史怎会好好死在一个小巷子里, 就说他可是蔡国公的长子, 这一看就是死于他杀,蔡国公府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要是换作一般人家,一定会缠着大理寺讨个公道, 可是蔡国公府奇怪得很, 居然想要回尸体, 似乎不愿意让大理寺查下去。
邵正荣愁啊, 从法理来说, 他们办案肯定是要从尸体上寻找线索, 可从情理上来说,看着蔡国公悲痛的神情,他又于心不忍, 好似不还回尸体让他们早日安葬就是极大的罪过。
万尚书之府被抄,万堃及其亲眷俱被关进天牢, 听候发落。
蒋凌知道万鹏可能会被判绞刑,原本躺尸的他立刻坐起身来, 双眸发光,问床边的陈锋:“你说真的?”
陈锋吹着碗里的汤药, 递一勺到他嘴边, “嗯。”
蒋凌一口吞下, 心里头可开心了, 竟是连药都不觉得苦了。
“听说是你在卧云楼抓住万鹏的?”蒋凌说着就伸手捧住陈锋的脸, 作势要亲上去。
陈锋偏过头去, 神情肃穆,将汤药放到他手上,“自己喝。”说着起身出了屋子。
蒋凌愣了愣,脸上有点难堪,切了一声,垂眸一口气将药喝完,药碗搁在一旁矮桌上,朝外面大喊一声:“喝完了!”
没一会儿,陈锋就面无表情重新进了屋子,拿起矮桌上的药碗就走,蒋凌顿时出声:“等等!”
陈锋驻足,没转身。
“我嘴里好苦,给我拿些甜枣来。”
陈锋沉默着出去了,蒋凌与他相处久了,自然能察觉出来他的不对劲,这是谁惹着他了?
没一会儿,陈锋拿来一些甜枣,放到矮桌上,一句话没说,又要转身出去。
蒋凌喊住他,“你去哪儿?”
“训练营。”
“你等会儿,”蒋凌往嘴里塞了一个枣子,含糊不清道,“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板着一张脸给谁看呢?”
陈锋转首看了一眼蒋凌被养得白白嫩嫩的脸,动了动唇,“我去训练营了。”
蒋凌瞪着他的背影,愤愤地往嘴里塞了好几个枣子,结果把自己给噎着了。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陈锋的管家就过来道:“蒋公子,祁安伯来访。”
祁安伯?不就是他老爹么!
一骨碌坐起身来,正准备下地迎接,就见祁安伯风风火火地进了屋子,管家见状,只好退了出去。
“你小子!你还真打算在这威远侯府过一辈子?快跟我回府!”祁安伯圆滚滚的肚子一起一伏,嘴上的胡须一跳一跳的,瞪圆的眼睛也没蒋凌半个大。
蒋凌重新瘫回去,“我受了重伤你也不关心我,来了就知道吼我,我就不回去,我还就在这儿待一辈子了怎么着?”
“老子的儿子在威远侯府待一辈子?简直让全京城的人笑掉大牙!赶紧走!你中秋不回去老子还没找你算账,现在还不回去见见你娘?”
蒋凌哼了一声,“反正你们有大哥他们,少我一个不少。”可陈锋就他一个。
“混账东西!老子今天不揍你一顿……”他说着就要脱鞋。
“爹!”蒋凌瞪着他,高声怒喊道,“我差点被人踢断了子孙根,你们有谁关心过我么?啊?今天来找我回去怕也是听了外头的风言风语才想起来撵我回家是吧?我在你们眼里到底是什么?要不是陈锋收留我,天天照顾我,你现在恐怕都看不到我了!”
祁安伯被他吼得一愣,顿了半晌,才道:“那你也不能一直在这待着啊,我跟你说,你娘给你相了一门好亲事,都跟对方说好了……”
蒋凌一把将矮桌掀翻,“什么亲事!问过我了么?要成亲你们自己成去!我不奉陪!”
祁安伯作势要打他,蒋凌梗着脖子,“就我这样的浪荡子,哪会有人愿意嫁?你们还是省省吧,别到时又说我丢了您和娘的脸!”
祁安伯气得脸都憋红了,“不管怎么说,威远侯府你是别想待了!”
“要真这样,我就放出话去,就说我蒋凌子孙根不能用了,看谁还愿意嫁进来。”
“你、你、你真是要气死我啊!”祁安伯忍无可忍,脱下鞋子就要打过去。
“祁安伯。”
陈锋持剑而入,看了眼滚在地上的甜枣,目光落在祁安伯拿着鞋子的手上,“您这是要做什么?”
祁安伯爵位没陈锋高,见到陈锋,气势也都没了,只好尴尬穿上鞋子,道:“威远侯,老夫是接这孽子回府的,他在你府上叨扰了这么多天,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蒋凌:“……”那您老人家在别人府上脱鞋揍人就好意思了?
陈锋将宝剑往桌子上一搁,金属撞击声令祁安伯心里面一颤,他悄咪咪瞅了一眼陈锋,就听他面无表情问道:“您是现在就接他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