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同人)第十二夜 作者:裁决所的教皇【完结】(12)

2019-05-24  作者|标签:裁决所的教皇 强强 未来架空 幻想空间 圣斗士

  “你也在送自己的亲人?”

  他回瞪我一眼,转身离开。

  “无趣的人。”有人在我背后说道。我回过头,是巴比隆。

  “别误会了,我可不是专为寻找米诺斯的囚犯而来的,——只是碰巧路过,没料想遇上不太乐意见的人。”

  “你认识他?”

  他有些不快:“怎么说好呢?那是辉火,一个麻烦的家伙,品味差得可怕。”

  巴比隆很喜欢按品味来给人划分等级,像我这类的被他评为“因好奇过度丧失了基本的审美能力”,而米诺斯得到的评价是“拥有相对较高的鉴赏力,但自命不凡”。我忍不住问他谁来主持法会,他回答说:“我没义务知道,——也许是阿辛摩,但这一次更可能是阿吒婆拘。”

  他接连报出好几个我闻所未闻的名字,发音古怪,听上去不太可能是欧陆人,倒像远洋而来的豆蔻与檀香。

  克诺索斯的集会并不是由固定的人来主持的,米诺斯采用放任自流的态度,只要乐意,谁都可以轮流上台。据说这届盂兰节原本是为去世不久的赛奇所准备,没想到这么快就在希绪弗斯法官身上派上了用场。

  但巴比隆不太关心这个。他告诉我盂兰大会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也就是说,与会的几方都请出自己的代表人,就某个话题进行辩论。——赢了的没奖。”接话的是卡路迪亚,他新换了件亮黄色风衣,格外地精神。

  自希绪弗斯事件后我就对他好感倍增,因此我立即走过去向他问好,但看样子他和巴比隆不太对付。

  “上流人留意的是心智的交锋,市侩才计较得失。”巴比隆在后头y-in阳怪气地道。

  “那我只能说,你不懂得辩论会的规则。”卡路迪亚从兜里亮出一只擦得镜面般光溜的苹果,照着巴比隆晃了晃,“要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能成为上流人,我宁愿窝在泥土堆里种一辈子这个。”

  某种程度上讲卡路迪亚说得没错,尽管盂兰大会打着辩合论道的名义,却不禁止底下的人为此下注,有时候连辩手自己也会参与进赌注里。

  巴比隆对这类行径虽然嗤之以鼻,不过很快也被四周的气氛感染。他身手轻巧,挤开重重障碍,朝最内围望上一会,然后回到我身边:“恐怕他们撞上麻烦了。对面派的是阿吒婆拘,全东境最能言善辩的人。”

  卡路迪亚耸肩道:“很多时候不是光靠舌头就能赢得胜利,我更看好阿辛摩。”

  我记得这两个名字,看来他们都不是今天的主持人。

  “他不可能辩得过现世佛。”巴比隆针锋相对,“你知道那家伙的斤两,还不够阿吒婆拘第一轮热身的。”

  卡路迪亚把苹果向上扔出,旋即稳稳将它接住,像抛一枚银币:“那么我们赌一局——”

  巴比隆眨眨眼:“我没那么傻,要是我跟你赌这个,岂不是沦落到和你一样的品味?”

  我没再掺和他们的争论,角落里的某个人吸引了我的注意,这会他已经换上深红色丝袍,头戴黑玉发冠。那是先前的辉火。

  “本届盂兰盆会由我负责。”他忽然走上前台,抖了抖裙边。我看到巴比隆露出个失望透顶的表情。

  “我猜他这么做全是为了他弟弟。有什么比在盂兰节亲自担当主持更能向死者表明心意的呢?”巴比隆在我身边咕哝道。

  这次论辩的主题是“时间的运行方式”,但辉火认为辩合需要有来有回,问题太容易被证明将有失盂兰大会本意,于是辩题变成了“观念时间可能的运行方式”。毫无疑问,这是一起无解之局,阿辛摩一方认为时间将重复自己的轨迹,而阿吒婆拘持反对意见。

  “你看,时间是否有限——空间有无外延,佛陀从不回答这样的问题。”阿吒婆拘头顶光洁,不留一丝头发,“但我不妨为诸君提点一二——认为时间存在某种循环,甚至以此作为指引人生的准则,这是对未来毫无益处的神秘主义,只有在某些古代民族里才会秉持这样的想法。”

  “可是佛陀也不否认轮回。”阿辛摩皮肤黝黑,面容和善,相应地,也不大像能成为阿吒婆拘的对手。

  “佛陀探寻的是般若真知,并非这些只能称得上是世界浮渣的东西。”阿吒婆拘始终微笑着,并不算傲慢,但仍会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循环的时间观念起源于对自然观测与想象。古埃及人根据天狼星的升落制定历法,这当中会积累微小的误差,每隔一千四百六十年被地轴运转修正一次,称为索特周期。于他们而言这是一场旷久而神奇的重复,因此他们的世界也由淤泥与莲花而生,随莲花及淤泥而灭,周而复始。古希腊天文学构想出环绕大地的恒星天球,永不停歇地做着圆周运动,这使得希腊式的大年也更加极端,‘永劫轮回’,它认为那些逝去的哲人,政客,隶民,能在新一轮循环里再次出现。要是你还想看点别的例子——玛雅人将时间视作有机的生命,按照人们的参与方式伸长或缩短;而在非洲曾有过事件时间,根据每天活动来代替计时,一些地方甚至从来就没有过去与未来的概念。既然他们也能够安然无恙地生活,那么构想出一种循环的时间模式,还是奉行别的时间观,并没有质的区别。”

  “你所说的恰恰支持我的论断。如果自然永远处在无定流形中,如果事件不存在重复,那么迄今为止世上的一切进步都无法取得。我们是在原地踏步中不断前进的。”阿辛摩不甘就此示弱,他在努力寻找对方的漏洞,嗓音略有些发颤。

  但阿吒婆拘旋即予以反驳:“诸君或许弄混了一件事,日月星辰升降有序,不是出于命运的安排,而是由于它们位于自然的状态。相反,过于坚信时空轮回,反倒阻滞了向前迈步的欲念。古代印度的历史所以难断,是因为这里的人们持有顽固的循环时间观,他们的记录缺乏时间刻度,我们很难单纯根据叙述判定事件的先后。”

  他同时还举出强弱两种循环模式,在前者那里,历史事件会严格地按周期上演,而后者重演着某些历史特征,“——这些都不过是哲人玩的小花招罢了。除此之外,尚且存在一种无序且模糊的时间观,它不对时间的运行方式下定义,而是内在于生活本身。这是一种混沌的时间。古代中国大体上就抱有这样的时间观,所以有了脱胎于自然的y-in阳五行,涨落之间,万物化生。”阿吒婆拘转向台下,“明白了吗?我们对世界的认识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时间概念的认识。它塑造着我们的文化生活。”

  最后他面向自己的辩手:“你该不会以为,是s-hi婆的舞蹈让时空生灭,再靠着毗s-hi奴眨眼的时间计数轮回周期吧,阿辛摩?”

  阿辛摩脸色发白,很显然,这是他首次登场,还不太懂得怎么应对巧舌如簧的阿吒婆拘。

  眼看盂兰大会就要告一段落,这时底下有人接口道:“我们观察到的是原本的自然,还是只能触及与我们紧密缠绕的因缘世界?——要是解答不了这个问题,时间的运行方式就根本得不到证明。”

  想不到阿辛摩之后还排上了一位辩手,我们朝他望去,顷刻只觉得眼底金灿灿的一片。

  “盲者阿释密达,早年在印度修行。”有人介绍道。

  阿释密达点头合十,向着阿吒婆拘一笑:“我不是来参加辩论的;只是受智识所驱动,因此来到辩合台下。”

  我注意到他始终紧闭双眼,大概是配置了某种仪器,借助脑波传送看到外界影像。

  阿吒婆拘不再微笑,他还以礼节,神色也变得严肃:“我信奉的是至高的真理,如果能够藉由世间因缘辅助,最终达到更高层的真知,那也并无不可。”

  阿释密达的面容仍然和煦:“阿吒,我很佩服你的执意,但世上的道理果真如你所说吗?生命在茫茫宇宙中积累了百亿年,终于现身于太古的海洋;又耗掉数亿年,才突破了自我意识的壁垒。在这之后,人们只用了数十万年组建自己的社会,千年文明,百年科学,而如今神识库之下的信息流载入登出,只在弹指朝夕。我们不仅探访过去,也能洞见遥远的未来,全方位的知识共享是人类能达成的最大效率化,在新工具与观念的助推下,时空得以被任意压缩与延展;而当这个界限也被冲破,我们的世界会向着未知极速狂飙,时间的概念将被重塑。”

  阿吒婆拘再也没有面对阿辛摩时浑然的矜持,他低下头,陷入了思索:“不,我当然不认为时间‘应当’是线x_ing的。实际上,难道最早不是由犹太-基督教的神学体系带来了线x_ing时间观吗?单向的时间叫人有所忌惮,但又令人变得无畏,因为人们明白‘此刻’一旦逝去,就再也无法挽回,他们在随时迎向未定的世界。但我也不赞同时间会因此卷入循环……让我再好好考虑一下,我想……”

  至此两人的对话已经脱离了辩论范围,进入某种玄妙之境。阿释密达声音转低:“时间是物质运动的表现——这种观点在科学革新下得到发展,愈发让我们以为时间是只有一个方向的箭矢。但近代物理学已经让时空交织在了一起,既然空间可以是循环的,为什么时间不能呢?微粒的层面没有时间,只有再往上走,时间之矢才有了意义。世界是一只贴合紧密的竹笋,各色现象在无数层级上分步展现。”

  “你说生命有限,这是直线式世界观的结果。循环世界观天然是延续的,它——支持生命永在?”像是猛的意识到了什么,阿吒婆拘惊诧地抬起头。

  阿释密达叹了口气:“阿吒,自然真的能够外在于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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