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我们还是得去一趟丰士。西施锁眉道。
你懂用兵之术?我惊讶道。
不懂西施爽快道。
我几乎绝倒,抽搐了一下嘴角,极艰难地问:那你去干嘛?
我自有打算他瞟我一眼,勾唇道。
如此,去丰士便没那么着急了。其一,我们去了也没多大用处;其二,大庆也不是吃素的,岂由他人欺负?其三,此去旅途遥远,非一两个月到不了,再者丰士现在守备森严,不是那么容易进的;其四,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点,我们不认路
说到底,我跟钟离毓那家伙没什么共同点,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我俩都是路痴,是那种一出门便摸不着东南西北的类型。幸亏玉生烟安排妥帖,早已寻好了车夫,否则不知我们俩会跑到哪国去。一开始我也提议把西施打晕了直接拖云上飞过去,可被钟离毓一口否决了,说什么人家醒来了怎么跟人家交待,更重要的是在路上可以培养培养感情更可恶的是我一糊涂,竟然就答应了!
去丰士的打算很快便开始了,跟怡香楼的小青小红告别后,我便带着西施出发了。
马车还是挺大的,两个人绰绰有余,还能躺着睡会儿。
梦游蓝桥,几多逍遥。
这是一个溢满脂粉气的房间,一看就是未出阁的女子所居。妆奁里摆着各式各样的饰品,坐在其后的是一个鬈发垂地的女子,一双葱白的玉手正用檀香镂花玉篦轻轻地梳着。
单看其背影,便知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只可惜近不得其身,也便看不清其容貌。但见其着暗纹梅影素雪衣,外罩云纹缀花银丝衫,下着拂云水雾迷烟曳地裙,腰系雕麟寿纹长生玉,颈带錾金鸾鸟如意璎珞圈,腕约红绦南海祥龙贝。
将墨发分成几股,结鬟于顶,不用托拄,使其自然垂下,并束结肖尾、垂于肩上。发髻以逐月绉帘飞仙簪支撑,左插着攒花鸣凤分玉钗,右戴着金丝雀羽花胜。耳着白玉兰海流银珠。
垂在肩上的发编织成辫于耳边,以绣花银带束住。
我揉揉眼,想努力看清梦中人的模样,那侍女却站在我眼前,对着美人恭敬一句:小姐,该去老爷那儿了。
以我现在的角度,只能看到美人如白莲般的手不合常态地颤抖了几下,随后握紧。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使她如此?
啊呀!头猛地一疼,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撞在木头上了,气呼呼道阿三,你停车怎么不说一声?
少爷,这不怪我呀!阿三估计也吓着了,语气有点惊慌。
好了,继续走吧!我揉揉头道。
可是
喂,撞了人就想走吗?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外面有人叫嚷道,听起来是个年轻人。
少爷,我并没有
喂,把你家公子叫出来!小爷要跟他论理!那人不依不饶道。
今天真倒霉。我无可奈何地掀开车帘:发生了什么事?
呦,原来是个美少年,还有一个!那少年眉清目秀,一双狐狸眼却是妖冶无比。
少爷,刚才我驾车时他突然就出现在马前,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他就倒在了路边,非说我撞了他。阿三愤愤不平道。
小哥,我看你长得也不像坏人,怎么不学好呢?我下车道。
那少年依旧坐在地上,哼了一声,不理我。
我走向他,好笑道:既然是我的马撞了你,我赔偿你就是了。若真是马撞了他,估计他就不会好端端地在这儿了。不过他可能是有什么苦衷吧,我也不好问什么。
那少年一听,暴躁地站了起来,有打架的势头,咄咄逼人道:那我砍你一刀,再给你些银子,你愿意么!
这不要钱?那是想干什么?
少爷,别理他,他就是一无赖!阿三道。
我望着他摇摇头,复对少年道:那你想要在下怎么做呢?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便答应你。
少年眸光一转,理所当然道:我受伤了,我要跟你,直到病好了。
你根本就没受伤!阿三气呼呼道。
少年一听,躺在地上,斜着眼道:现在小爷受伤了,起不来了。
你阿三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让他上车吧!车里传来细柔的声音。
我点点头,蹲下对少年说:也好。但是我们去的地方是丰士,那里正值战乱,到时你跟我说你去哪儿,我让阿三载你去。
不,小爷就要跟着你!少年道。
既然如此,那好吧!我们上车吧!我向他伸出手道。
小爷受伤了,走不动。少年狡黠一笑道。
少爷,我来背他。阿三走过来道。
无妨我摆摆手,将手伸穿过少年腋下,另一只手抱住他的腿,就这样把他抱起来。
喂,谁让你这样抱小爷的!少年瞪大眼睛道,脸似乎红了。
你又没说不让我这样抱,再说你又不是西施,我又不可能喜欢你。我道。
哼
马车本来够大的,现在又塞了一个人,倒显得挤了,不过幸亏都是瘦弱的公子哥,也占不了多大的位儿。
那少年脾气挺怪的,只说自己叫云裳,比我的名字还女气。一上车便大方地睡了起来,谁也喊不醒。
我不免多看了他两眼,这双凤眸放在这平凡的脸上,真是有些不搭,真容,会是什么样子呢
可怜我跟杜若的二人世界从此便挤进了一个人。钟离毓当初还直说我傻瓜,还说什么直接把人打晕了拖上床就得了,要想得到一个人的心你就得先得到他的身,不然一切都白费。我那时还问他,那你跟玉生烟是怎么回事,也是把他打晕了给么?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玉生烟拽回房收拾了。
可是,我究竟该怎么做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西施什么,我甚至不知道喜欢是个什么东西,可是,我只想跟他在一起,他去哪儿我都跟着他。这种感觉跟哄母狐狸是不同的。
钟离毓虽为狐王,却也只是过年后回去一趟,而且是拖家带口地回去。狐族新上任的几个长老每次一见到他就死命地讲些类似责任的道理,从我们踏进山洞时开始讲,一直讲到开晚饭,等上菜了,还没讲完。为此我曾有一段时间耳鸣了,总感觉耳朵边有什么东西嗡嗡乱叫,玉生烟还私下跟钟离毓说起我的健康,让我下次找其他狐狸玩去,这些大人的事就别跟着他们了。
因此,我的病也好转了,当他们开什么破会时我就在外面被一群母狐狸围着问东问西,无非就是我为什么长这么漂亮,我是用什么洗脸的,我有没有抹什么东西当我被她们弄烦时,我看一眼在里面开会的钟离毓,便顿觉轻松了许多。
据说他每次都被长老骂,好像是因为吃饭时长老在讲话,他却吃得不亦乐乎,有损孤王威严。钟离毓才不管这些呢,况且他是孤王,也没人敢罚他洗碗。
当狐王有什么好!
我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第三章:浦玮
我感觉我要死了,呼吸不过来,好难受。身上好像压了千斤重的东西,连动动手指都动不了。听钟离毓说,好像这是梦魇,就好像鬼趴在你身上,让你动不了。好恐怖,眼前一片漆黑,喉咙好像被堵了似的,想喊又喊不出来。怎么办,谁来救救我!
不行,怎么说我也是狐仙,怎么能被鬼压得动弹不得!回头我一定要去找阎王算账,看看是何方的鬼竟敢如此放肆!
心里想着,便拼尽全力将身上的鬼推开。只听得咚的一声,我还在纳闷,鬼原来也是有肉体的么?
正当我大口喘气时,一个少年捂着头瞪着我道:你干嘛推我!疼死小爷了!
我这才发现,我们还在马车里,马车本就不大,也难怪他睡着睡着便滚到我身上。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坐起身来,拍拍身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哼!云裳怒气冲冲地坐在西施旁边,一声不吭。
我尴尬无比,朝外道:阿三,走多长时间了?
已赶了一天的路了,天色不早了,在落日前便可到达浦玮。阿三道。
浦玮是什么鬼?云裳扭过头问西施道。
浦玮是通往丰士必经之地,你不知道?我好奇道。
小爷怎么可能记这种小事!他冷冷道,又不理我了。
浦玮虽不大,我却听闻那里有一白面青天,为人清廉正直。西施道。
白麓青?我反问道。
正是西施笑道,据闻是个上任不到三年的书生
切,不好好读书,去踏什么浑水!云裳鄙视道。
这叫为国为民,你懂什么!我反讥道。
这便是天底下当官人的借口罢!云裳冷哼道。
你如此仇恨当官的,莫非你家谁被当官的害了?我道。
你怎么不去死!云裳立即变了脸。
于是这一路,安静地出奇。西施不爱说话,云裳不理我,我一个人闷得慌,只好跑到车外找阿三聊天。
阿三,以前我怎么没见过你?我道。
我是临时被钟离公子喊来的阿三傻呵呵道。
钟离毓也真是,怎么能让你去。你看着不过十一二岁,怕是家中重担都在肩上了,这一趟远门,没有一两个月是回不来的,你父母怎么办?我叹道。
小少爷,话可不能这样说。阿三正色道,钟离公子可是个好人,我是自愿来的。一开始钟离公子也不答应,是我硬要来的。
呃我头一回听人说钟离毓是好人
前年我娘病了,家中又没米了,我一个人在大冬天跑到街上求人施舍,过往人很多,却没一个人理我。只有钟离公子,不但送了我钱粮,还给我找了份差事。阿三道。
我竟从不知还有这事。那你爹娘现在可好?
他们好着呢,身子骨也强。阿三笑道,眼睛炯炯有神,不免也让我心情愉悦了些。
很快便到了浦玮,只见那里一派喜庆,仿佛刚发生了什么喜事。
这位大哥,我们是从外地来的,请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人人脸上带喜?阿三拦住一个过路人道。
小兄弟,你是不知道!昨夜玥国派小队偷袭大庆,丰士措手不及,危在旦夕。
这有什么高兴的阿三小声嘟囔道。
那大哥仍兴奋地自言自语道:幸亏被一个小卒发现了,一举打败了敌人,脸这可真是涨了大庆的脸!据说那小卒叫什么章鹏,还立了大功!
阿三见那人仍沉浸在喜悦里,只得摇头回来。
寻个客栈落脚吧!我道。随后向车里的人道:这章鹏我认识,是钟离毓的兄弟。
大庆有望了西施眉眼盈笑道。
话说你们这次去大庆干嘛?云裳突然说道。
本来是打算去贡献一份力量的,现在看来不必了。话说回来,你们说这玥王会上哪儿呢?我道。
找玥王作甚?云裳问道。
只要把他找出来,便可避免这场战争了。西施回答道。
幼稚!云裳白了我一眼,将头靠在一边眯着眼不说话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你这名字真女气!我半开玩笑道。
云裳一听,眼里便迸出火来,正巧车停了,许是到了客栈了,我忙跳下车开溜了。
经了一天的辛劳,吃了饭后便各自散了。
我又梦见那女子了,我见她一袭华服躺在床上,青丝拂枕,风情万种。眼里,却是绝望无比。
不知为何,我最怕见到她这般眼神,仿佛锥心般的痛在胸口划开。究竟是什么样的事,会让她如此悲伤?究竟是怎么的因缘,我才会频繁梦到她?
我梦着她,却依旧看不清她的模样。
话说回来,西施如此执着地去丰士,我却不知为何。好像也不是为了战况,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跟着他,他去哪儿,我便跟着他到哪儿。